男人听了,摸了摸自己的鼻尖。
即使是醉着,他也记得,萧诚对他从不这样。
“萧诚……”
他哑着声音,讨好般笑了笑,醉态微显。
“你是不是在生气,你生气了,是不是……”
“请公子出去,萧诚要休息了。”
萧诚背过身不愿看男人这副醉态,一时只觉得恼火,又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态度依旧十分冰冷。
“萧诚……”
男人喃喃着,上前去碰少年的手,却被少年毫不留情地撇开。
秦云深一愣,张了张口,又摸了摸鼻尖,似在反省自己哪里得罪了他。
可他想不起来,如何也想不起来。
看着眼前玉一般清冷却温雅的少年,看着他背过身不愿搭理自己,秦云深实在不解,甚至心中有些难受。
“我是不是做了什么,惹你不高兴了。”
他低声问道,哑着声音,却像个认错的孩子。
他似是忘了自己是主子,而萧诚在别人眼中,只不过是他的门客。
萧诚愤然回过身,见到男人这副模样,恨恨叹了口气。
“公子你……”
他似是气极,又不得不压抑自己的情绪,半晌,才别过头,缓缓怒叹。
“实在不该去那种地方……”
秦云深看着萧诚皱眉,头有些发胀,他开始回想自己到底去了什么不该去的地方,惹得少年不快。
片刻后,他才想起来。
定是自己近几日去如茵巷的事,被萧诚知道了。
可不是么,自己就是刚从那回来的……
“那啊,那,都是朋友,应酬嘛,不得不去。”
男人低声笑了笑,脸上晕着酒醉后的红。
他还没有意识到,萧诚心中的怒火已经快将其吞噬。
“朋友?”
萧诚低声冷笑。
“什么朋友需要你天天去那种地方?”
“是生意上的事,生意,你不懂……”
秦云深醉醺醺解释着,不想却将萧诚心中的怒火全然勾出。
“我不懂?”
萧诚瞪着男人,似是觉得讽刺,笑中露出一丝苦意。
不懂。
他当然不懂。
那刺鼻的脂粉味,那油亮得发腻的红唇,究竟有什么好?
值得他秦云深抛开气节不要,自轻自贱,沉泯其中?
“公子做的什么生意,一天倒贴两百两,我倒是好奇……”
他气得声音都在发抖。
窗外风,似乎在这一刻也静止了下来,枝叶不再作响,秦府中一片肃杀。
秦云深喉结滚动,酒醒了几分。
他似乎这会才察觉到萧诚浓浓的怒气。
“不是,那钱是我掏的,但那女人我没碰,她去陪我一个朋友了。”
他醒了神,急忙解释道。
“朋友,呵,朋友……”
不想萧诚的怒火一点没有熄灭,反而有愈演愈烈的势头,此番气得声音都在颤抖。
“在那种地方!公子,二百两白银,你说给就给?是啊,你是有情有义,钱如粪土般抛掷,这就是你们商人交朋友的方式?”
“总得有付出,不然别人白白帮你做事……”
“秦云深!”
萧诚气得眼底发红,颤颤巍巍握了拳,捏紧了一阵,又蓦然松开。
他咬了咬牙,看着男人略有些慌乱的神情,终是忍不住,愤愤落泪。
就算秦云深真的与那残花败柳没有瓜葛,但只是为了那些狐朋狗友而大手大脚,也足以使人心寒。
萧诚虽为官宦人家的贵公子,但家风勤俭,他清楚的知道,二百两是个不小的数目。
而这二百两,足够普通的百姓吃穿不愁一辈子了。
秦云深之前在钱庄费心劳力,平时那点小钱都得算的一清二楚,甚至伙计修补衣裳的费用都一笔笔记下。平日里秦云深给他买糕点,身为门客的他都担心男人破费。如今竟为了什么所谓的朋友,成日浸淫于声色犬马,丢下君子气节不谈,脑袋发热般将白花花的银两随意抛掷。
让他如何不急,如何不气?
“那算什么朋友,谁不知他们图你什么,莫非他们迷了你的眼?……你说你平日里,费心费力多久才能搞到这么多钱啊……”
他看着男人,又气又恼,声音发颤,细微难辨,淹没在了秦云深慌乱的鼻息声中。
男人不知道萧诚会被自己气成这样,一时间安慰也不是,自责也不是,脑子发胀,糊里糊涂下意识就将萧诚往怀里带。
少年起先挣扎着要脱离男人的怀中,却被他箍得死死的,竟几番挣扎都无济于事。
“秦云深你放开我……”
怀中的少年似被激怒得红了眼的幼兽,对自己拳打脚踢,怎料这皮肉之痛难及心中的苦闷,秦云深想着,若能让他发泄,任凭他将自己打得遍体鳞伤,他也认了。
本就是自己铁了心要背负的事,不想又让少年吃了罪,伤了心。
他所作的一切,本就不愿让萧诚知晓。
萧诚挣扎了一番,终是累了,他脱了力,靠在男人胸前,无力咬牙落泪。
“我起初信你,信你不是这样的人,我以为他们看走了眼……虽你是行商之人,但我总认为你是正人君子,与别人不同……”
他颤抖着,低声轻喃,
“那些人都不是什么好人,秦云深你知道的,你该知道的……他们究竟能给你带来什么好处,他们不过是见你有钱,才与你厮混这一场。你必需听我这句劝……”
“萧诚,萧诚你听我说……”
男人皱了眉,小心地将少年拥在怀中,感受着他微微的颤动。
“秦云深,你说,那二百两,能给秦雨轩买多少折扇,能给我买多少糕点啊……”
少年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终幻化成了低低的啜泣。
“萧诚……”
秦云深轻轻拥着少年,到嘴边的话停留了一阵,又化作浅浅的叹息。
他任少年在怀中啜泣不语,只是轻轻抚摸着他的背,他的肩。
“我不去了,不去了,好吗……”
男人轻声说着。
萧诚埋在男人身前,鼻翼间是暧昧而温和的酒气。耳边,一片静寂中,男人温和的声音悄然响起,微微发哑。
他阖着眼,眼睫湿润,咬着下唇,呜咽着迟疑了一会,轻轻点了头。
二人不知相拥了多久,东厢房的门被吱呀一声被轻轻推开。两人拥作一起,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只听门口传来小云的笑音。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了。”
小云推门进来,见到二人拥在一起似乎并不惊讶,反而满面笑意。
萧诚最先反应过来,啊的一声急忙推开秦云深,站在一旁万分局促。倘若仔细看,不难发现少年眼角鼻尖还带着红。
秦云深则显得淡然许多,轻轻笑了笑,笑中带着些醉意,
“你也还没睡?”
“我听着小先生房中有动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过来看看。”
小云背过手,眯着眼笑了笑,
“我说门口那丫头怎么端着一碗汤药迟迟不肯推门进来,原来是怕撞破了你们的好事。”
萧诚听了,咳了一声背过身去,耳垂却肉眼可见的发红。
“哦?汤好了?也不叫一声。”
秦云深说着就自顾自要往外走,瞧见小云这丫头还想要前去打趣萧诚,拉了她一同出去。
“别打扰你们小先生,他也累了,让他休息吧。”
萧诚背对着二人,看不清秦云深的神色,却听男人说完,小云又偷偷笑了几声,答应着和男人一起出去了。听着门吱呀一声又被带上,萧诚才敢回头,确定二人都走远后,小心将门扣上。
秦府很快又恢复了安宁。
萧诚走回房中,行至床前,缓缓扶着床沿坐下。
他松了口气。
秦云深听了自己的劝,若是能改,这事倒也不至于太糟糕。
他想起方才,男人竟怕他多想一般,急忙解释自己没有碰那女人,是替朋友掏的钱。
若只是交友不善,且迷途知返,这于萧诚而言,秦云深就并还不算那十恶不赦之人。
至少,不会是张弋阳那样的好色之徒。
可不经意间,他又回想起方才的零碎画面,呼吸急促了些许。
方才,自己竟抽噎着,靠在男人怀里……
当时的自己脑中发昏,只觉得气恼,委屈,做了什么自己全然没有半点知觉。而当下回想起来,那温暖而坚实的臂弯与胸膛,却如此令人心颤。
萧诚摸了摸自己的脸,只觉着烧得发烫。
疯了……
……
次日,秦云深果真没有去那如茵巷,不仅如此,连钱庄都没去。
萧诚见了奇怪,但也没有多问,只是照常教着小皮猴秦雨轩读书写字。
快到晌午,秦云深兀自坐在院中喝茶,突然听得门童来报,说门外有人求见。
“哦?是什么人?”
他慢悠悠地喝着茶,眼睛却不离一旁正在下棋的秦雨轩和萧诚。
萧诚见着门童进来,停了手中的动作,侧耳偷听。
“是杨公子,他说马公子请公子和他一同去酒楼用饭。他还说,告诉公子,公子就知道了。”
“好,让他等一会,我这就去。”
秦云深起身,利落地抖开衣袖,整理下裳。
见秦云深似是要走,萧诚棋也不下了,将手中的白子置于棋篓中,紧随着他一并起身。
“公子要去哪?”
秦云深闻言,后头看萧诚,只见他眉头微皱,似是有些担心。
秦云深笑了笑,
“放心,不去那地方,去吃个饭而已。”
他说着,吩咐小厮去备轿,刚要出去,又被萧诚扯住衣袖。
“杨公子我曾听你说起,那,那个马公子又是谁?”
秦云深见着萧诚神色紧张,不自觉抬手刮了刮他的鼻子,惹得少年脸一红,轻拍开他的手。
“那个马公子啊……”
秦云深整理过衣领,看了看府门口张望的门童,笑了笑,故作轻松。
“便是当今大理寺丞,马大人的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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