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闻屿说的没错，第二天醒来，果然降温许多。

明稞从柜子里翻出来厚一点的白色毛衣加在里边，书包是昨天晚上收拾好的，里边除了日常的书本作业，还有闻屿单独给她出的练习题。

男生的字体在她一摞女孩字体中，格外显眼。

这几天她明显感觉到闻屿给她的题比之前难度增加了许多，不知道他是不是有什么误解，觉得现在能够把这些题做的很得心应手。

明稞叹了口气，收拾好心情出来吃早饭，没想到妈妈也在。

女孩在看到吴微的那一刻身体就不自觉地僵硬起来，她踱步过去，小声又乖巧地喊她：“妈妈。”

吴微把牛奶跟鸡蛋放在她盘子里，鸡蛋是剥好的，她皱了下眉，“今天怎么这么晚，快点吃完我开车送你上学。”

明稞“噢”了声，坐下来把盘子里的东西吃完，她其实不反感妈妈对她的过分好，只是……觉得很压抑。

她总是会觉得她规划的这条路才是最好的。

明稞望着那些胡萝卜犯了难，她不喜欢吃的东西永远都被摆在盘子里，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才能自己选择自己想吃的食物。

女孩叹了口气，把那些不太美味的东西囫囵吞了下去，正打算去穿鞋，吴微忽然喊住她：“你不然去换那件蓝色的毛衣吧，小姑娘穿个白的没气色，又不是病人。”

明稞站在原地久久没动。

她只是不明白。

为什么连穿衣服都不能自己选择颜色。

可她也知道，如果自己不去把这件衣服换掉，妈妈是有耐心陪着她一直耗在这边的。

泪水被含在眼睛里，明稞不许它落下来，僵持之下，她选择向妈妈服软低头。

“知道了。”

吴微没注意到她嗓音里带着哭腔，只是继续完成自己的工作。

一上午的时间，明稞的情绪都很难调整过来，不了解她的人觉得她跟平时没什么不一样，话少，安静，在座位上做自己的功课，但闻屿却能察觉到她情绪里的那些小变化。

“你怎么了。”课间的时候，闻屿轻声问道。

明稞当时在发呆，她好久都没看过外边了，都不知道这一年都快过完，今年暑假的时候，她本来想回老家看爷爷的，但吴微说，她学习时间紧张，今年就不回了吧。

明骆也是这么安慰她的。

她这一整年都没看到爷爷。

那个很瘦很瘦的老头，总是笑眯眯地给他的小孙女买各种好吃的，每次她回去，盖的被子都是新的。

明稞叹了口气，幽幽道：“闻屿，我们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嗯？”

“就是那种，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吃自己喜欢的东西，不用为了任何人去勉强自己。”她趴在闻屿桌上，怅然道：“做人好难啊——”

“那你想做什么呢。”闻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明稞想了下，忽然发现她这个喜欢做的事，范围实在太广泛，她改变策略，反问道：“那你以后想做什么？”

“这还用问啊。”闻屿笑了下，“继承祖业呗，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就是宫里当太医的，我不能让这门绝学失传。”

也对。

他家人都是做医生的，对这个行业会产生兴趣也很正常。

闻屿说：“那你呢，你想什么。”

明稞说不出来。

一直以来，她坚定地认为只有好好学习考一个好大学才是正经事，可大学以后要做什么，她似乎从来没想过。

她能听到的所有道理都是妈妈告诉她的。

妈妈说，考一个好的大学以后才能找到好工作。

可什么是好工作？

明稞对此产生了怀疑。

可是，她好像没有什么特别擅长的，她不是跟闻屿一样，从小优秀到大的人，她是时时抓在优秀的尾巴上，才能勉强被大人们夸奖一句优秀，而更多对她的评价则是，乖巧，听话。

可她真正想做什么，她没有头绪。

闻屿看着她迷茫的眼神，沉声道：“如果你不知道自己要走哪条路，那就再等等。”

“用心感受一下你会让你开心的事，然后再选择也不迟，反正，我们时间还够。”

-

中午的时候，明稞跟闻屿去吃那家的砂锅，老板都记住他们俩了，这俩人口味跟林南的其他学生不太一样，林南市的人不太能吃辣椒，他俩却每次来都点辣的，而且还不怕辣一样。

鹿漾跟谭明没跟着过来，鹿漾回家了，谭明则不知道又去哪撩小姑娘。

谭明这个人也挺奇怪的，不好好学习也不像其他人那样喜欢追女孩，就是痴迷篮球。

明稞每次都笑说他是受了灌篮高手的荼毒。

吃完饭，闻屿陪明稞去新开的奶茶店买奶茶，这家店新开的，附近许多学校的学生都过来尝鲜，队伍有点场，明稞在闻屿前边站着，这么一长队里，都找不出几个像闻屿这种鹤立鸡群的。

不对，他才不是鸡群。

他是天之骄子。

排到他们的时候，已经快十五分钟，明稞点好饮料，又从他那边拿了攒积分的贴纸过来，顺手就贴在闻屿手背上。

男生扬了扬眉，笑道：“给我了？还是让我替你贴一下。”

“替我贴一下。”明稞笑嘻嘻的：“我老弄丢东西，你帮我保管吧。”

闻屿没说话，手却十分诚实地把那枚贴纸放在了兜里。

回校途中，明稞心满意足地撮着大杯奶茶，她开心的是，闻屿手里还有一杯，也是她的。

快进校的时候，她忽然看到一闪而过的几个身影，好像有个女生被几个男生推搡着去了某个拐角。

她之所以会停下来是因为，她看到那个女生的脸，是陈意。

明稞张张嘴，小声道：“闻屿，你有没有看到啊，刚才陈意被他们几个外校的人好像拉走了。”

闻屿默不作声地看着她，手在几秒后有了动作，压在了她头顶上方，“好了伤疤忘了疼是么。”

他叹了口气，“你什么时候才能——”不这样。

不这么拼命地想要帮助每一个你认识的人。

也不是每个人身在的泥潭，都能依靠你的力量，帮助他们走出来。

这在别人眼中可能是无关痛痒的小事，但自从初中那件事后，明稞就不可能袖手旁观了。

“闻屿……”女孩轻声含着他的名字，也不像在撒娇，但却很软糯：“你知道我不可能这样看着她一步一步变成自己讨厌的人。”

“而且我觉得，她不想变坏的，她只是没办法控制不住自己。”

两人对视，半晌后，闻屿败下阵来。

“知道了。”男生宠溺道：“你啊，下次没我在身边，不能这样冲出去，知道吗？”

明稞重重点了下头，算作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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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稞跟闻屿追过去的时候，陈意他们已经不知道拐去哪儿，他们找了好一阵才在一个台球厅门口找到，明稞本来想冲过去直接把人带走的，可闻屿拉着她让她再等等。

他们说话声不小，像是在吵架。

断断续续的话传来。

是陈意。

“我为什么要陪你来玩啊，你又不是我男朋友，跟你出来吃顿饭就算给你面子，你还真觉得你能追上我吗？你看看你自己，比许洲差了不知道多少。”

一个男生接过话：“那你为什么还要跟我出来，为了气他？你看他理你么？”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缠着他，许洲这人手是挺大方的，不过他不喜欢你就不会再给你花钱了。”

男生嬉笑着，看着陈意的脸色一点点变得惨白。

他忽然伸手，把陈意拉了过来，一阵女生的尖叫声传来，明稞想都没想，直接冲了出去，把她拉回来。

“你没听到她说不愿意么。”

男生愣了下，忽然大笑了几声：“关你p事啊，哪儿来的——”

话未说完，男生脸色忽然变了，脚步连连往后退，他越过明稞的肩，看向站在她身后揣着手的少年，闻屿嘴角噙着笑，一句话也没说。

几个男生落荒而逃。

明稞愣了：……这什么情况？

她回头看看闻屿，和他身后站着的许洲，忽然明白过来。

……她居然还以为那些人是怕闻屿，怎么会呢。

他那么好的一个人，那么温柔。

明稞实在是一个很单纯的小姑娘，所有的心理活动都写在了她的脸上，许洲忽然想看看，她要是知道，闻屿跟她想像中是天差地别的两个人，她还会不会义无反顾地站在他身边。

“喂，我说。”许洲抬了下眼：“大中午喊我出来干吗？”

他在跟闻屿说话。

闻屿没理他，转而问明稞，“当事人来了，我们就别瞎掺和了。”

“……噢。”明稞迟了两秒，才缓缓松开陈意的手，她动动唇，似乎有话想说，但最后她什么都没说。

她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