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列宁号（三）

这下轮到芬格尔吃惊了，他看着副校长张了张嘴巴，想要说些什么。但对上老者意有所指的目光又不得不闭上了嘴巴，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校长，你不能这样逼良为娼啊，我还算是良家。你这种在东京街头骗人拍av的感觉算是什么事啊，而且就算是要拍魔镜号，你多少也得给我几十万日元吧？”

芬格尔脸上的神情悲愤，好像他真的受了奇耻大辱一般。

可副校长并不在乎，他只是将自己喝了一半的威士忌扔给了对方，恶狠狠的说道。

“该死，你看看你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个男人。我知道你在乎什么，你想救的人没有救下来对不对？

可那又怎么样呢？别说现在余淮山给你提供了一个机会，就是他没有提供这个机会你难道真的打算就此沉沦下去了？”

副校长看着对方，脸上的神情复杂，你很难说这是酒鬼的清明还是智者的糊涂。

可芬格尔并没有和他争辩的意思，他只是苦笑。

“好吧好吧，我会救下那个该死的加图索继承人。放心好了，我不会随意打击报复，我知道下达命令的不可能是恺撒。但我就是有种错觉，这一切都太不公平了。”

芬格尔一边说一边抬头，原本颓废的脸上多出了一双猩红的双眼。

没人知道那双眼睛里头的绝望有多深沉，也没人知道那双眼睛代表了什么。

副校长想要出言安慰，可他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

“该死，我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快点把那些酒喝了，我们一会儿要开战了。”

副校长摘下了自己的牛仔帽，在自己花白的头发上抓了一把，芬格尔没有继续说话而是将瓶子里剩下来的威士忌喝了个干净。

“好吧，好吧，我照做就是了。您老人家别那么激动，你看，我都喝完了。”

芬格尔一边说着一边谄媚似的将酒瓶整个翻转过来，副校长看着他，眼神微动开口说道。

“我知道你仍然有很多不满，这不怪你，但请相信余淮山。”

副校长说完这话之后大步流星的走了，他是个牛仔，离开的时候一定要酷。

可芬格尔却愣在了原地，他反复咀嚼着副校长的说法，脸上的神情逐渐变了。

而此时在他上方的法塔加就有些头疼了，虽然和他的人生信条没有冲突，但此时他一个人站在安全绳边上，要说一点不紧张那倒也不可能。

眼下他盯着这一层所有穿着蛇岐八家制服的人，只要有人从他的身边过去，他手里的蝰蛇就会不动声色的调整角度。

刚才广播里的声音他听见了，眼下多小心都不为过。

··········

迪里亚斯特号里恺撒皱着眉头，他有些拿不定主意。

屏幕上的汉字他都能认识，可他脸上的神色就是有些古怪。

‘鸟居也是门的一种，接下来的事情已经超过的掌控，建议立即开火。’

恺撒不知道这话是谁发来的，但这不妨碍他脸上的神情变得有些惊恐。

他当然还记得在他们下潜之前施耐德三令五申的话，可他又看了一眼窗外的建筑。

此时他们还在门外，并没有跨过去。

楚子航从刚才一开始就死死的盯着恺撒，等待着他的下一步命令。

可恺撒这边则是盯着屏幕陷入了沉默，好像他陷入了短暂的失神了。

“我们在水下碰到了门，鸟居也是门的一种。但我们最后收到的命令是自由开火，显然在这件事上我们有着充分的自主权。现在我们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立刻回去，等待下一次机会。另一个是一不做二不休，我们冲过去看看门那边到底是什么。”

恺撒说完这话之后直勾勾的盯着楚子航，手已经放在了方向舵上，似乎只要对方摇头他就会立刻掉头。

“我选择现在立刻清空弹药仓，然后观察一下，再决定要不要把核动力舱扔出去。”

楚子航看着恺撒说道，路明非在一边觉得自己难过极了，他能察觉到恺撒和楚子航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

但他无法从这两人的口型看出来他们在说什么，他现在很想摘下自己的耳塞听听他们在说什么，为什么两个人都是一脸英勇就义的模样。

“喂喂喂，你们两个为什么一脸随时都可以英勇就义的样子啊！到底发生了什么啊？能不能让我有点参与感啊！”

路明非惊恐的喊着，他的声音充斥了整个船舱，但没法穿过隔音海面。

楚子航察觉到了他在说话，但他也只是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了事。

路明非额头上顿时布满了黑线，心说你这是歧视啊，赤裸裸的歧视！

“好吧，抓稳了。”

恺撒说完这话之后，一脚轰在了迪里亚斯特号的油门上。

这艘传奇的古董在水下爆发出了强横的马力，猛地冲过了鸟居。

但想象中的异常没有发生，没有幻境幻觉幻听，也没有见到什么不可名状的怪物。

他们只是进入了鸟居的内部，除此之外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路明非长大了嘴巴，不知道恺撒为什么要这么做，此时他也皱起了眉头。

他脑海中原本消散已久的灵光在此时重新回到了他的视线之中，他突然想到了一个让人心头发颤的事实。

鸟居也是一种门。

“鸟居也是一种门啊！”

他看着恺撒怒吼了出来，后者的脸上先是有些诧异，接着一脸微笑的对着路明非竖起了大拇指。

天知道路明非现在心头上有多少头草泥马奔腾而过，他很想拽住恺撒作战服的衣领，好好的问问这个意大利金毛兄贵为什么要一脸微笑的竖起大拇指？

你不是应该一脸惊恐然后恍然大悟吗？你这种‘孩子终于长大了’的神情是什么意思啊？

路明非脸上的神情顿时有些悲愤，他向着恺撒竖了一个中指，后者不在乎的耸了耸肩。

而是伸手指向了窗外，路明非不情不愿的继续充当起了人肉观测镜。

可下一刻他的瞳孔就缩紧了，恺撒并没有发现他的异样。

眼下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直到现在他们还没有发现胚胎的踪迹。

这不是个好兆头，下一刻路明非用力的跺着地板，剧烈的震动让楚子航和恺撒两个人同时将视线投向了他，而他只是伸出手指着迪里亚斯特号的上方。

透明的天窗外，鸟居后面那个形状诡异的建筑犹如拔地而起的山。恺撒对这种地形还算熟悉，他每年冬天都会去阿尔卑斯山待上半个月，那里的冰蚀地形很适合滑雪。眼前的这座山，看起来像极了冰蚀作用下的山脉。

它们好像随时都会压下来将迪里亚斯特号压扁。

它和这座城市里的其他建筑一样，都被不知名的贝类覆盖着。

楚子航的神色镇定，在第一时间就说出了这东西的来历。

“列宁号。”

恺撒深吸了一口气，声呐上的信号源突然清晰了起来。

尽管他们现在听不见，但在从声呐上来看，此时他们面前的信号源简直像是个太阳。

恺撒不动神色的将迪里亚斯特号从水下往上拉了一点，楚子航只是和他对视一眼就明白了了对方的想法。

路明非此时脸上也终于露出了轻松的神色，找到了就好。

下一刻迪里亚斯特号在水中开始解体，路明非虽然看不见，但想来应该是从铁刺猬变成电光耗子了。

那些致命又可怕的东西在脱离迪里亚斯特号的同时点火，即便是海水也没法阻止尾焰的燃烧。

一时间路明非的视线里只有一片白色，这是人类的力量，无论此时面前横着的龙族的古城还是古龙的胚胎还是其他的什么都不能安然无恙。

爆炸声在他们的前方响起，即便他们已经留够了安全距离，此时还是不可避免的往后退去。

路明非看着眼前声势浩大的爆炸，脸上露出了笑容。

在他的认识里，这么大的动静之后，无论如何他们都的任务都已经结束了。

可恺撒的手还是没有离开开火按钮，他们还有最后两发炮弹。

声呐信号从嘈杂逐渐安静下来，心跳依旧有力。

恺撒的脸色变得难看，他们携带下来武器只是让这个大家伙露出了真面目。

恺撒有些庆幸他们的火力足够，起码足够他们把未知的情况变成已知的情况。

可即便如此他在看到那个建筑的真面目时还是觉得心脏漏跳了半拍，那确实是列宁号。

可它现在看起来和钢铁制品关系不大。

粘稠的血丝挂在午餐肉一般的异形物体上，足足百米长的身躯满是肌腱和筋膜一类的组织。

路明非觉得自己现在像是误视了古神真容的凡人，所有的san值都在一瞬间掉了个干干净净。

恺撒注视着这个诡异到了极点的东西，它有一半插在海床里，像是大地往外伸出的血肉残肢。

那些不知名的贝类就是在撕咬这个家伙血肉组织，恺撒终于认出了这些东西的来路。

这是一种名为肺螺的小型贝类，它们雌雄同体，成年体每年都能繁衍成千上万的幼体。

小鱼吃掉这些肺螺的幼体，大一点的再吃掉小鱼，接着是顶级的捕食者再吃掉大鱼，最后一环则是由鬼齿龙蝰补上。

难怪这里有那么多龙血生物。

路明非现在已经惊恐到无以复加了，他不是没有见过胚胎，但那是在黄铜的骨殖瓶里。

他一个人就能提着到处跑。

但眼前这种体长接近百米满是血肉的胚胎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

“妈的！这是什么东西？这他妈的就是胚胎？啊？这是胚胎？”

路明非心说这东西要还是胚胎，那等它孵化出来得有多大？几公里？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有这种想法，可事实就摆在他的眼前。

“这不是胚胎，这是列宁号。”

楚子航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飞快在速写纸上写下了列宁号。

路明非心说你终于愿意和我解释了啊，但你不觉得现在已经晚了吗？

他看着楚子航，后者也没有多说，而是指向了血肉怪物周围的海床。

路明非看到了一圈一圈扩散开来的同心圆废墟，它确实是以惊人的速度和重量撞击在海床上的，不然也不会形成这种陨石撞击地球的效果。

“可这东西还在动，它是活的，这和胚胎有什么区别？破冰船怀孕了吗？”

路明非依旧不遗余力的吐着槽，楚子航看着他有些为难。

路明非顿时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虽然楚子航什么都没说，但刚才那个为难的眼神做不得假。

“该死！”

他一把扯下了特制的耳塞看着楚子航，开口问道。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胚胎占据了沉船，钢铁已经转化成为胚胎的一部分了，仔细看你能在船身上看见血管。”

楚子航也摘下了耳塞，指着面前的异形生物开口说道。

“开玩笑，胚胎还有这种功能？他吃了破冰船干什么？进化成破冰船兽吗？下一步进化是不是该进化成战斗破冰船兽了？”

“那个胚胎可能已经死了。”

恺撒的声音响起，路明非脸上的神情写满了不信任。

“拜托，老大你就算胡诌你也看看场合吧？那家伙还在动啊！它还在动啊，你凭什么说它死了？”

“它确实还有生命力，但它已经不可能孵化了，有人杀了它。”

路明非有些疑惑的看着对方，他不知道对方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既然有生命力，又怎么可能被杀死呢？至于不能孵化这个结论他到没有有放在心上。

“你们看下面。”

路明非和楚子航顺着下方的观察口看了去，在列宁号和土壤相接的地方，它生出粗大的血管扎入海床，血液从它身上灌入整个城市。

好像它正在以一己之力供养着这座城市，路明非突然想到了一些邪恶的意识。

当下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开什么玩笑。

列宁号上携带的是一枚极为珍惜的古龙胚胎，在龙族的世界里，珍惜和危险的意思大概都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