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又是打一半不打了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一’是指具体的符文，人族通过近万年的努力，到如今总共发现了226个符文。‘二’是指符文可以积聚灵力同时也可以消耗灵力。‘三’是指符文以灵力为桥梁与另一个符文连通的三种状态——是，非，且（与跟或）。所谓阵术，就是对符文进行解析、推衍和诠释的术。而阵法，就是阵术的一种具体运用方式。

六支彩色令旗不停在马文才手中轮换，时而像打旗语那般张开手臂，一手画圆一手指天，时而又拿令旗往八张阵眼纸符之一上轻轻一点，整个穷石阵在马文才的操控下运转起来，先石林迷阵摆起，迷惑毒蜥视线，再熊熊火海铺开，阻碍毒蜥步伐，最后碗口粗的闪电噼里啪啦，要送毒蜥回老家，还可以强制转移毒蜥的位置，让毒蜥老老实实的在阵里挨打。

明知已经踩入敌人阵中，还敢作出挑衅似的动作，翅耳毒蜥自然是有倚仗的。体型胜面包车三分，十指厚的絮状赘肉抗雷还蓄毒，毒液从伤口流出，落在花草上，花草瞬间枯萎，落在石头上，石头也冒起白烟。这么好的毒，全漏地上可就浪费了，毒蜥一声嘶鸣，一道龙卷风升起，将他身上的毒液吹卷到空中向四周洒去，不一会儿毒蜥周围就弥漫着一片毒雾，使人难以接近，龙卷风不时还会分出小龙卷，裹携着毒液向可能的目标点卷去，本用来阻挡毒蜥的火海这时反而成了龙卷风的帮手，让本就阴毒的龙卷风又平添了三分火辣。毒蜥要赶在身上的赘肉被闪电消耗完之前，找到马文才或破坏掉大阵，而马文才也要赶在毒液洒满全场之前将毒蜥击败。

似乎是毒蜥技高一筹，他抛洒出去的毒液成功的污蚀了三个阵角子，雷击的威力大减，眼前的石林假山的数量也瞬间减少了一半，以假山的疏密程度为参照，毒蜥双爪狂舞，一大波淬毒风刃飞出，对石林深处来了一次覆盖式饱和打击，“噗、噗、噗。”几声巨响过后，两棵被打断的大树显出了身形，缓缓向毒蜥这边栽倒下来。看到此景毒蜥知道，本可以致命的一击被浪费掉了，稳定住情绪，毒蜥的舌头和耳朵都拼命转动起来，开始更仔细地分辨周围还有哪些假象。

遭遇战不一定要拼死拼活，很多时候如果双方都觉得对方扎手，那么大家会很有默契的停手，毕竟不管是人是妖，都是为了混碗饭吃罢了。但马文才不这样，他是出来寻求刺激的，遇到的敌人越是凶狠他反而越来劲，既要分高下，也要决生死。

三枚阵角子被毁，导致大阵左外环部分机能受损，无法再将毒蜥强制转移到雷击威力足够的环区，甚至如果这时毒蜥想走的话，马文才也拦不住他。为了留住毒蜥，马文才将火海石林缓缓撤下，装出一副大阵已经难以支撑，很快就会崩溃的样子，并且还将阵中心的遮掩撤掉部分，故意让毒蜥能找到马文才的藏身之处。

一百多几十米的距离，正在全力搜索的毒蜥很容易就感知到了马文才的位置，同时也察觉到了之前在大阵中挂机叠状态的苏云逸。辛苦蓄起来的几百来斤翡毒絮肉只换掉冠毛猴的一个阵法，还暴露了自己一个撒手锏，两只猴子凑在一起感觉也不太好对付。外貎凄惨得像是用一堆黑绿色的腐肉拼凑出来的毒蜥决定换个打法，他不往里冲了，他往外跑，如果对方不追，那他正好脱身，他可不想莫名其妙的跟人分生死，如果对方来追，那就应该会有机会将他们逐个击破!想到就做，为了吸引苏云逸来追杀他。毒蜥表演了一次教科书级别的落慌而逃，即使隔着老远，即使没有撕心裂肺的衰鸣，即使毒蜥的脸庞已经满是黑绿杂糅的烂肉，但观众依然能从他的肢体动作上真切地感受到他逃跑时的那种紧张，那种为求一线生机的舍生忘死。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大胆的猜测一波，老蜥蜴这演技绝对不是一天时间练成的。

开打之前，苏云逸忘了问，马文才也忘了给，于是在大阵全力运转的时候，没有通行令的苏云逸很自然的被大阵困住了，要不是马老师反应及时，苏先锋高低也得挨一套闪电五连鞭。打起来之后，为了保证两眼一抹黑的苏云逸的安全，马文才很贴心的利用强制转移让他远离了毒蜥，把他放在了大阵中心的旁边，没有通行令的情况下，这算是最优解了。石林迷阵撤下，用来欺骗毒蜥的动作也把苏云逸骗到了。叠了十种通用型增益法术，吟唱好了四种专修型法术，淬体功法也全力运转，已经快拿出全部本事的幻水系少年瞥了二十步开外的马文才一眼，关键时刻，还是要苏某人来救场啊！是时候表演真正技术了!苏云逸一个纵身飞将出去，然后刚一动弹就被金牌阵术师马文才用三句话拦了下来。“对面很强，不要过去，我在骗他。”

鱼儿不咬钩，马文才没有办法，但队友想跳海里去捞，那必须得拦着，苏云逸只看到了毒蜥现在凄惨慌乱的样子，却不知道毒蜥的狡猾和厉害，别鱼没钓着还反被鱼钓了。马文才看着眼前如同灵力喷泉一般的苏云逸，又看了看跑起路来直打摆子的毒蜥，忽然福至心灵。没功夫解释什么，他直接要求苏云逸甩两道水刃出去，并且表情要色厉内荏一点，动作要张牙舞爪一点，水刃要有气无力一点，核心就是一个字，虚，虚张声势的虚。

复仇刺客苏云逸很快就领会了马导的意图，但年仅二十岁的小帅哥苏云逸表示臣妾做不到，他最多只能同时操纵五个专修型法术，而现在就己经操纵着四个了，已经是灵能百分之八十了，这当口你要他表演有气无力，他有那个心他也没那个力。但本着海马也是马的精神，老马还是让他尝试了一下，苏云逸用尽量小的力量挥斩出了两道水刃，高速飞出的水刃在连续斩断了四棵人腰粗细的大树后才消散。

这个结果让人很不满意，哪有这么示敌以弱的，那只大蜥蜴又不傻，要是这样都能骗到他的话，那……那就能骗到他。已经跑出大阵，和马文才两人隔半里多路的毒蜥，是通过对灵力波动的感知来观察背后两人的，苏云逸那蹩脚的演技他根本看不到，他看到的或者说他感知到的是，一个灵力表现的很活跃的冠毛猴忽然放了一个很不给力的技能。身强体壮的毒蜥正一瘸一拐的跑的正欢呢，感知到这个动静立马停了下来，他回头朝马文才那边望去，嘴里的舌头不自主的吞吐着，‘到底是扮猪吃老虎还是小屁孩穿开裆裤要不要回去再试探一波呢？’毒蜥有点纠结，但很快他就不纠结了，因为脱离了大阵干扰的他很轻松地就发现了埋伏在附近的一大批捡漏怪们。知道继续和阵法猴子磕下去他也没什么好果汁吃，害羞腼腆性格孤僻有社交恐惧症的翅耳毒巨蜥决定不再逗留，他现在只想找一个无人打扰的地方过岁月静好的生活。

丛林里的夜猫子可比网吧里的多的多，大晚上打了半天，马文才不用搜都知道，附近一定蹲着很多追逐梦想的家伙。大鱼脱勾了，但是不要紧，窝已经打好了，就不要怕钓不到鱼，钓不到毒巨蜥还可以钓火巨蜥嘛，巨蜥没有还有非巨蜥可以钓嘛，实在不行拇指大的守宫也是很香的嘛，反正空军是不可能空军的。既然无心睡眠，那就彻夜狂欢好了，这就是马文才的想法。但苏云逸不赞同，盲目地引怪只会让自己处境变得被动，变得更危险，是十分不明智的。空军有什么关系，去市场里花钱买又不丢人。大阵外面全都是壮汉陈，收手吧老马。

马文才的目光从镇定自若的苏云逸身上转到了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电纹豹上，又转回到苏云逸身上，来回扫上了那么好几遍，马文才叹了口气“好吧，收手，养成类游戏就要有个养成类游戏的样子，我滴明白，氪佬也要肝等级滴干活。”说完这话，马文才小手一扬，又将大阵升了起来。大阵的存在已经被人知道了，那就没有隐藏的必要了，直接开启，也算是一种高挂免战牌的意思吧。从阵外看，原本凌乱不堪的战场景象在大阵升起后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战斗发生前的一副原始风貌。

苏云逸“？？？”，那家伙又开始说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了，不过也无所谓，神经病肯听从安排就已经足够了，至于神经病说的话，听不懂不是更好。收完功的苏云逸捡起地上的毛毯抖了抖，重新披到肩上，抱着他的宝刀回到太师椅上继续打坐入定，虽然没有和毒蜥交手，但灵力多少还是消耗不少的，补充灵力，心法运起。

营地就在电纹豹逐渐变得细微的呜咽声中慢慢地安静了下来。唯有远处不时响起的哀嚎，让人知道这个夜晚依旧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