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六章

南晴打了好几通电话给上次阿婆的那个当护士的女儿，都是无人接听，于是又发了短信过去，也没有人理会，估计是被当成诈骗了。

她的高烧在吃了药后就好了，第二天又生龙活虎，果然她有小强一样的体魄。

因为她请了几天假，王冕一连给了好几个新闻让她跟，都是鸡毛蒜皮的事，最近一件更离谱，竟然是某幢旧楼“闹鬼”的事件，听说有个老太太还被吓到了，从楼梯上滑下来，扭伤了脚。

“我觉得那个姓王的有些不地道，说不定在针对你呢，南晴，这些新闻有些根本不是我们这边的活儿，就算是我们这边的还有实习的呢，你是不是得罪他了？”有同事问她。

可不是吗？但南晴并不想扯这些，笑笑道：“新闻不分大小，活多钱多不是，走了。”

旧楼就是这城市里最普通的那种居民楼，有些旧了，但没到拆迁的程度，一楼四户，都是一室户的房型，听说“闹鬼”的在三楼，本来五层楼高的房子，三四层算是最好的楼层，但是整个三楼，四户人家，只有两户住着人，其他两户本来是租给别人的，但听说因为怕“鬼”，都搬走了。还有两户，一户住着那个扭伤脚的老太太，另一户是每天跑医院和寺庙门口给人算命的神棍，这不，门上贴满了据说是“驱鬼”的符。

“这几天没有声儿了，前段时间闹得厉害，怪声音，哭声，对，一会儿像小孩子哭，一会儿像女人在哭，还有人影晃来晃去，晚上都不敢出门，幸亏我这些符，保我平安，不像隔壁老太太扭到了脚，小姑娘，你要不要来几张符，事业，爱情都灵得很。”神棍边说边甩出几张符递给南晴。

南晴当然是不会相信这些，眼看神棍神叨叨的问不到什么，就指着隔壁门问道：“我再去隔壁问问。”

“不会给你开的，上次被吓到了，这几天都没看到出门。”神棍道。

南晴道：“就她一个人住？”

“对，儿子早死了，有个孙子，就是个讨债的，不跟她一起住。”

“那她脚扭了，一个人在家不要紧？”

“这不说邻居照应吗？我跟她几十年邻居了，早上我还给她到菜场代买的菜。”

南晴看看隔壁紧闭的门，不甘心，跑过去敲了几下门，没人应，又敲了几下，等了半天，还是没有人应。

“会不会出事啊？”她有点担心的问站门口看她敲门的神棍。

“不会，刚才还在阳台上收衣服呢，我们阳台相邻，能看到。”

“那大叔能不能帮我喊她出来，我就问几个问题？”

“小姑娘，这里有整套的符，爱情，事业，健康。”

南晴无奈买了一套，那神棍大叔就过来帮南晴敲门。

“老姐姐，一个挺好的记者姑娘，问几个问题，你给开下门吧。”

门内还是半天没声响。

神棍大叔于是又要再敲，那门里面应了一声：“什么记者不记者的，不见。”

神棍大叔看看南晴，又看看南晴手里鲜红的符，有些尴尬。

“奶奶，我就在门外问吧，你扭伤脚是真的遇到鬼了吗？”南晴贴着门问。

里面又是没声响，南晴以为不会回答，准备放弃时，就听里面说：“是啊，出去扔垃圾，她就坐在楼梯那块儿，转头对我笑，一脸的血，可吓死我了。”

南晴本来就不怎么信，听老太太这么答，还是觉得这事有点不真实，便道：“奶奶，你没有看错吗？”

“吓得我跌了一跤了，还能有假，你这个记者不相信就别来问我。”

“那它是男的女的？”

“女的。”

“长什么样？”

“一脸血，我都吓死了，还细看啊？不知道长什么样。”

南晴想了想，这要写成报道肯定是不能发的，便又问道：“奶奶，这有没有可能是谁处于某种目的装鬼啊？”

这次里面没有回答，南晴等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了声音，南晴回头，神棍大叔冲她耸耸肩，道：“老太太脾气怪。”

看来今天就只能到这儿了，南晴又往四周看了看，确定没啥素材可以挖了，准备去居委会再问问情况，刚准备往楼下走，就看到一个年轻人带了一个满脸凶相的中年人上楼来，人直接走到老太太家的门口，用力拍门。

“奶奶，我带人来看房了，你开门。”那年轻人冲里面嚷。

里面一点反应都没有。

那年轻人又拍了几下，还是没动静，就用脚去踹门。

“老不死的，你不要以为你不开门我就没办法进来，告诉你，这房子你不卖也得卖，卖也得卖。”他恶狠狠地连踹了好几下门。

里面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年轻人愤怒的又踢了一下，回头对那个满脸凶相的中年人道：“赵先生，你等我下，我找开锁的来。”

那满脸凶相的人摆摆手道：“我忙着呢，哪有时间等你找开锁的，事情没搞定就让我来看房，真是瞎搞。”说完一挥手就走了。

年轻人忙追了出去，南晴从楼道的窗口往下看，那年轻人追着那个中年人出了小区去了。

“唉…，真是作孽。”旁边的神棍大叔叹了口气。

“这是谁啊？”南晴问道。

“还不是他们家那位讨债的孙子，房子根本不是他的，仗着是唯一的亲人，天天嚷着要卖掉这房子。”

“不是还有人住吗？”

“说要把里面这位老奶奶送养老院去，把房子空出来，让他卖掉，这有天理吗？”

“没人管这事吗？”

“家事谁管？居委员倒是来过几次，那小子可横了，没啥用。”

“就算闹鬼也有人买房子？”南晴想了想道。

神棍大叔一愣，道：“开始是吓走了几个，但总有不怕的，而且那小子还降了房价，你看今天这个，满脸凶相，不是怕事的主，唉，小姑娘，我看你也不报什么鬼不鬼了，没意义，回去吧啊。”说完关上门。

南晴看着隔壁紧闭的门，找了张走廊里胡乱摆放的旧椅子，坐下了，走是不可能的，这不，这才是真正的新闻素材。

一直到傍晚的时候，南晴几乎就要靠在墙上睡着了，猛然听到开门的声音，南晴忙看过去，果然是老太太的房子门开了，一只苍老的手拎着包垃圾从门里伸出来放在门口，正准备关上时。

“闹鬼的事是婆婆你自导自演的吧，目的是吓退想买房的人。”南晴道。

那边关门的动作停在那里。

“可能暂时有用，但你看到了，还是有人不信邪的，如果没有其他办法了，要不要试试我的办法呢？”

“南晴真有你的，这么一件离谱的闹鬼事件被你反转成社会新闻，这几天都在热搜上排着，恭喜啊。”从报社出来时有同事跟她道喜。

热搜是肯定要上的，不然哪来的关注度，听说相关部门已经介入，也有律师主动上门愿意免费提供帮助，老太太还电话来表示感谢，说是虽然目前天天有记者上门，但总比孙子天天来踢门强。

南晴虽然做记者有段时间，但觉得这次事件算是自己接手的新闻中有不错结果的一桩，虽然起因让你愤怒，但有这样的结果，自己的心情也感觉好了很多。

刚出报社大门，兜里的手机就响了不停，她看了一眼，是个陌生号码，并没有被标记是骚扰电话，于是接了起来，还没开口，里面却是一阵咒骂：“死女人，都是你干的好事，你可别落到我手里，看我不弄死你！”

说完就挂了。

南晴看着手机愣了半秒，又若无其事的把手机塞进口袋里，听声音像是那家的孙子吧，也没什么，自己又不是第一次被人威胁，一般就是发句狠话，也就没下文了。

报社外的马路上一辆黑色劳斯莱斯停在那里，南晴并不懂车，但因为车型实在跟一般的商务车不太一样，处处显示出“我是一辆豪车的姿态”，她从旁边经过时不由多看了几眼，却不想，旁边的车门忽然打开了，下来一个人。

“南晴南小姐？”是个中年女人，气质不错，和颜悦色的说。

她这一叫，南晴下意识的应了一声，抬头看到那女人的脸，愣了愣。

“找我？”她指着自己。

“是的，我们老太太有事找你谈。”

“老太太？”南晴一脸狐疑，人没有动。

中年女人转头往车里看了看，车里还坐着个人，似乎冲中年女人点了点头，中年女人才道：“是纪氏纪总的奶奶，有事找你谈。”

纪总？纪言颀的奶奶？南晴脑中迅速转了一下，是那位纪老太太吗？纪氏的创始人，很厉害的那位老太太？自己多大的面子竟然亲自来找？

“请吧。”中年女人做了个手势，请南晴上车。

南晴还在犹豫，但看了看中年女人的脸，还是上了车

陈芙林就在车内，宝蓝色的旗袍配了个黑色的披肩，衬着他保养得宜的皮肤，非常高贵典雅。

一上来老太太并不说话，只是仔细将南晴“审视”一遍，这才道：“长得还行，可惜家世太一般，不过我孙子喜欢，我也就认了。”

啥？南晴听得莫名其妙，这是将她调查了一遍吗？心中有些不舒服，却也不发作，道：“纪老太太，找我什么事？”

老太太微仰着头，高人一等的样子：“我孙子，虽然平常显得挺稳重，但感情的事就太木讷腼腆了，南小姐，我这人喜欢开门见山，今天来见你没有别的，就是想确认你的态度，我孙子看来是对你有点意思，你又是怎么想的？”

南晴总算搞清老太太说的意思，觉得有点好笑，有些漫不经心的问道：“您说的孙子是指纪言颀？”

“不然还有谁呢？”老太太有些不太高兴，天降下来的大好事，她竟然并没有显得高兴。

“那您是怎么看出来他对我有意思的？他说的？”

“你不用管我怎么看出来的，我自己家的孙子，他怎么想我当然知道，你就告诉我你的想法就可以了。”

南晴还不清楚老太太的用意，是准备棒打鸳鸯？但听口气又不太像，想了想，如实回答道：“我当然是喜欢他的。”

“那就好，”老太太的声音既不喜悦也不愤怒，平淡的说道，“如果你也喜欢他，那就快点把事情定下来，我年纪大了，不想等太久。”

“你说的定下来是指…。”

“结婚，早点结婚。”

南晴愣了一下，难道这就是她今天的目的了？

“结婚是不是有点…？我跟纪总还没那么熟吧？”

“只要你们能结婚，市中心的一套房子就是见面礼，写你的名字。”老太太的气势迫人。

市中心的房子？见面礼？南晴这次是惊讶，老太太的来意似乎是催婚，但催婚是这么催的吗？纪氏的有钱有势需要大家长亲自用利诱的方式来争取自己的孙媳？纪言颀的姿色需要用这种卑微的方式？

不需要，除了有关纪家的恐怖传闻，那个纪家人带着精神病基因的传说。

她忽然有点可怜起纪言颀来，他是否知道纪老太太今天的所为？多半是不知道的。

“便宜了。”她喃喃道。

“什么？”陈芙林眉头一皱。

“一个纪氏的老总就这么便宜吗？就值一套房子？”

“你说什么？”纪老太太的声音拔高。

“你们纪家的传闻我是知道的，所以您才急着把您的孙子推销出去，不过你对我的调查还不太全面啊，我整过容，是个被收养的孤儿，要不是当年未成年，可能还进过居留所。”

“你…。”纪老太太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别瞧不起您的孙子，他喜欢什么，还不至于要用这些东西去换，告辞，纪老太太，那套市中心的房子您还是留着吧。”南晴说完，下车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