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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第八十五章鸿雁(一)

十月份的松江府气候还是很适宜的,没有京城那么冷。赵琳儿从学堂回来的时候,司棋高兴的告诉她:“小姐,王姑娘又给您寄信来了,是拿到夫人院子里还是直接拿回咱们院里?”

“嫣妹妹又来信了吗?太好了,准是她们学堂又有什么好玩儿的事情了,上回她说她进博雅堂了。拿回咱院子吧,我在娘那里吃完了饭就回去,要细细看。”赵琳儿听说语嫣又写信来了,特别高兴。

她眼光高,在松江府几乎没有什么知心的伙伴,好不容易有了个好闺蜜,结果闺蜜要回京了,她难受了好一阵子。好在宁熙朝的驿站很发达,驿站兼做信客生意,从京城送信到松江府,不过七八天的功夫。

语嫣从路上起就给她写信了,到哪一地吃了什么好吃的见了什么好玩儿的,都写信和她分享,不过两个多月的功夫,俩人都写了七八封信了,有时候,回信还没有到对方那里,新的来信就到了,俩人的关系恐怕比亲姐妹也不差多少了,赵夫人笑她们没少给宁熙朝的驿站事业做贡献。

赵家的人都知道小姐盼信,信到的第一时间就赶紧拿给小姐。赵琳儿沐浴完毕,司棋把她的发辫擦干,上了一杯茶,就和人一起退下了。小姐每次看六姑娘的信时,都不喜欢人打扰,大家都很自觉。

赵琳儿捏捏信,厚厚的一封,还纳闷:这丫头到底遇到什么好玩的事情了,写这么多!

她打开信封,里面居然有两封信,其中一封上面还写着“王六小姐亲启”,她拿起这封信看了看,不薄呢!这丫头搞什么鬼,怎么把她的信给自己寄来了?

她放下那封信,拿起另外的一封打开看了起来:“琳儿姐姐,请先做好心理准备,我估计今儿的信对你的冲击力有点大。首先,很抱歉,我不小心看了你的信,那封信就在信封里,是你砸的那个王子写的……”

“啊,怎么会这样……”司棋听到屋里小姐大叫一声,赶紧推门进去问:“小姐小姐,怎么了?”然后看见自家小姐拿着信封一俩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那眼神看了又没有完全看,仿佛是在透过自己看虚空……

“小姐……”

赵琳儿醒过神来,赶紧摆摆手:“我……我没事儿,司棋,你出去吧!”

赵琳儿看完两封信,震惊的无以复加,所以,从金山寺回来她是白担心了吗?四皇子非但没有怪罪她的意思,还……

她六神无主的在屋子里转来转去,语嫣在信里详细的写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她把裴铮误以为是被砸的人,还悄悄的向人打听了他的来历;而裴铮也误以为她是砸东西的人,在玉唐今怎么把东西给她的,她打开信看了一点才知道他俩都弄错了……哦,对了,语嫣还说和信一同送来的还有一罐茶,她已经仔细查过了,茶罐没有什么特别的,估计就是个由头,茶不好找人捎带,她就自行解决了……

赵琳儿拿起那封四皇子写的信,又仔细看了一遍,越看脸越红:“……所以,王六姑娘,你看,我就是这样一个小可怜,我的童年就是这样泛善可陈,不知姑娘愿不愿意和我分享分享你的童年呢?虽然知道这样的想法有些离经叛道,但还是会忍不住的有所期待,也不知道这期待会不会落空……”她害羞的捂住了脸:怎么办?要不要告诉母亲?嫣妹妹也不在身边,也没有人和自己商量……

一整夜,赵琳儿都翻来覆去的在床上烙烙饼,几乎都没怎么合眼,她遭遇了迄今以来最大的人生问题,理智上她觉得应该告诉母亲,让母亲替她拿主意,以母亲一惯的冷静,她肯定让自己不用理会。但……赵琳儿想起那天那个唇红齿白的少年温柔温笑的模样,她内心就有犹豫了,还夹杂着一点小甜蜜:原来不是自己一个人想多了啊!信,回还是不回呢?不回的话,四皇子会不会以为自己讨厌他,而回……这算不算是私相授受呢?四皇子又会不会误会自己不是个好女孩……

赵琳儿从不知道自己也会有这么拧巴的一天,“烦死了!”她用被子捂住自己的脸,过了一会儿又憋不过起来,只好掀开,就这么反反复复折腾了一夜。

第二天,赵琳儿顶着一双黑黑的眼圈起来的时候,把司棋吓了一跳,赶紧找鸡蛋给她滚滚。连赵夫人都吓了一跳:“琳儿,你眼睛咋回事?”

第三天,“哦,昨天晚上没有睡好……娘,今儿早上我想吃生煎,海鲜馅的……”赵琳儿岔开话题,跟赵夫人撒娇道。赵夫人的吸引力果然瞬间被转移,她刮了一下赵琳儿的鼻子:“昨天晚上不说,尽麻烦嬷嬷们!”一旁的赵嬷嬷一边赶紧派人去厨房吩咐,一边还替赵琳儿推脱:“定是我们小姐昨天急着看六姑娘的信,一时忘记了。东西都是现成的,也不麻烦,小姐,稍等等就好,不耽误您去学堂!”

“嗯,谢谢赵嬷嬷!”

这边,在京城,语嫣也好不到哪里去,一直在反复的想这件事情:赵琳儿该回信来了,她会不会给四皇子回信呢?想想男子天团的颜值。身为颜狗的她觉得断然拒绝这种事情,“臣妾真的做不到啊”!真心来讲,虽然是匆匆一瞥,王子的画儿确实画的不错,她竟然神奇的记得她一眼就看出那个满嘴鲜花的姑娘就是赵琳儿,若不是记忆深刻,怎能画的如此形神具备?自己真的要围观一次现实版的一见钟情吗?

可是,一见钟情真的靠谱吗?

她记得语文课本上有篇课文《氓》,讲一个淇水边的女孩的爱情悲剧故事,那女孩对氓就是一见钟情,她不顾父兄的反对毅然驾给了他,最终却被辜负。

上课时,她认真的和学生探讨了一见钟情靠谱否?多数的学生都认为是靠谱的,只有她和几位同学坚持认为不靠谱,双方组成两队,唇枪舌剑,针尖麦芒,讨论的那叫一个激烈,都恨不得把自己观点塞到对方脑子里去。最后她记得貌似她们理性派略胜了一筹,她用了两个问题以微弱的优势胜了对方,她说:“一见钟情看到的是什么?无非是双方出色的容颜。谁敢肯定你能在对方姣好的容颜下看到和自己契合的灵魂?……”

想到这些往事,她叹了口气,来了这些时日,她算是明白了,无论宁熙朝看起来有多开明,但实际上对女孩的还是一样苛刻啊?如果说现代失恋不过是伤心一场的话,那这里失恋是要伤筋动骨的。何况,从双方的身份来说,四皇子的身份在那摆着,本朝已娶妻的两位皇子,别说他们的正妃了,就是侧妃,也都是出自名门世家,赵琳儿的出身给他做侍妾都不一定够格,既是这样,何必去发展无望的好感?万一,整出情深似海咋办?

语嫣简直姨母心态附体,纠结万分。这天,从学堂回家,她终于收到了赵琳儿的回信,连晚饭都没心情好好吃,赶紧回院子看信去。信很厚,还没有裁开她就猜赵琳儿肯定是给四皇子回信了,果然,哪个少年不多情,哪个少女不怀春呢?

她拆开信,里面还有一封写着“萧公子亲启”的信。她打开赵琳儿的信:“语嫣妹妹,我该怎么办?我收到信之后心里乱极了,我知道这件事情应该告诉母亲,可是……”语嫣心里了然:这和早恋的孩子都不愿意告诉家长是同一个道理,谁知道家长是不理解呢还是不理解呢?

“看了萧公子的信,我心里有些开心,没想到他是那么温柔的一个人,害我白白的担心了好几天。他在信里和我聊了一些他的童年,原来生于富贵,未见的就是好事啊!我知道这样私自写信于理不合,可是我真的很难拒绝他的真诚,所以,嫣妹妹,就让我放肆一次吧!我给他写了一封信,信里说明白了这是第一封也是最后一封。我没有告诉他我的姓名,既然是注定不用相识的人,那没必要让他知道我是谁了。可是,嫣妹妹,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还是有一点点难过。而且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个坏女孩……”

语嫣看的心里酸酸的,赵琳儿是一个聪明通达的女孩,她知道自己和四皇子之间存着的鸿沟,不是那么轻易的可以填平的,注定没有结局的事情就不要开始了。

可是自己有好感的人恰好对自己也有好感,这是多么难得的事儿啊!然而你却不能让这份好感发展成心动,因为他和自己有着天壤之别的身份。这种沮丧感确实让人难受,这算是爱情没有开始就结束了?

其实,除了身份,赵琳儿真的是个很好的姑娘,自信,聪慧又善良。要是两人家世相当,没准真能成为一对神仙眷侣呢!唉!罢了罢了,初恋都是用来祭奠和成长的。

幸好赵琳儿过几年才及笄,照着赵夫人疼女儿的程度,大概会晚几年才让她出嫁的,几年的时间会让这种微微的遗憾和酸涩消失的无影无踪的。

信的最后赵琳儿托语嫣把信送出去,四皇子说,他会让萧铮每隔五日的午时去博雅堂外的天字号雅间等一个时辰,希望能有所收获。语嫣叹了口气,就这样算了吧,就当生活多了个小插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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