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灭门真相

京都伊，明王府。

一座秋千架在庭院里，上面的绿植爬满了两边的绳索，只不过，不是绿色，而是枯萎的褐色。它大部分的藤蔓都缠在了木板处。

紫兰郡主穿着淡黄色的襦裙坐在秋千上，后面有一个丫鬟在轻轻的推着。

晚川跪在地上，低着头双手被两个丫鬟死死按住。

“听说，你是昭妃宫中的？来这明王府有何目的？你知道，本郡主可跟昭妃是死对头。你不说，本郡主有的是法子让你说。”

说着还不断荡着秋千，只是慢慢的，一点也不是很高。

“竹心，不听话的奴仆该当何罪？”

“回郡主，先掌嘴二十。”

紫兰郡主笑着摆了摆手，竹心便走了上去。

晚川咽了咽口水，“回郡主，奴婢说的都是真的，奴婢虽来自昭明殿，可却是明王府的人，明王殿下知道的！郡主可以问他，奴婢绝对没有骗人……啊……”

竹心一巴掌毫不留情就扇了过去，几乎没有停歇，二十下不过一会儿就扇完了。

那两个丫鬟便也就放开了，抓着晚川的手。晚川狼狈的倒在了地上，一声不吭。

紫兰郡主看着躺在地上的晚川，很是满意，便嘴角带笑起身离开。

竹心居高临下对着晚川道：“郡主打你，不需要理由！怪只怪你自己从不该来的地方来，又做了不该做的事！”

说完她便扯高气扬而去，徒留晚川一个人在地上。

原来她以为，他还会继续重用她，所以才把她安排到紫兰郡主身边，却原来，不是这样！

晚川捂着自己被打的脸，轻轻的抚摸着，一股委屈感陡然袭上心头。

娘亲，那就是……郡主吗？一个和我同岁的女孩。

晚儿，她是郡主，身份尊贵，你以后看到她，记得躲远点。不要和她有什么牵扯，娘亲希望你离王府的所有人都远远的……他们不是好人……

可娘亲，晚儿不知为什么，真的好喜欢郡主啊！晚儿从来没有见过，比郡主还要好看的女孩子。

想到此，晚川的脸颊突然落下了一行泪。

把她叫到这里来，就只是为了打她一顿吗？娘亲说得没错，王府的人，都不是好人！

晚川慢慢站了起来，拍掉自己身上的灰之后，便去找被她们扔远的扫帚。

曾经自己很希望能够来照顾郡主，为奴为婢都好，反正在哪里都一样，现在看来，是自己错了。

九重关，秋风渐凉。

“小姐，要不我们还是去找一下林公子吧？这都已经三天了，说不定，他还真出什么事了！”

孟清浅看着窗外的落叶，一种哀伤感骤然而来。

“你先下去吧！”

过了许久，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虽然有点无力，可至少她未直接拒绝。

她又想起六岁那年，爹爹被贬到九重关。

那时九重关被灭城，且暂未恢复，关内并不像现在这般繁华，甚至有些荒凉。

人也不是很多，商客更少。

孟参知，希望你能明白朕的难处，为了保你，朕不得不将你贬谪。

陛下，臣，不怨。臣，遵旨。

她与爹爹和娘亲便踏上了贬谪之路，一路净是枯草荒芜。

爹爹说他不在乎官位的高低，亦不在乎是否还留在京都伊。她看他没有以前开心，整日郁郁，寡言少语。

去的路上，好几次下车休息期间，爹爹都时不时的将头往后看。

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

爹爹，肯定渴望能够重新被重用吧！

以前她不懂那背影里的悲凉，可现在她渐渐的懂了。

月黑风高起，他们却不得不赶着路。因为上任的时间事先就已经规定好了，过期不到就算失职。

失职就会有惩罚，轻者计过官阶再下一些；重者受些皮肉之苦，或是会被罢官。

她亲耳听到娘亲在外面和爹爹的谈话。

要不我们直接辞官回乡吧？

不要妇人之仁，陛下这样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不是我多嘴，他若真的想留你，任那些人说破了嘴皮子也没什么用！他若不想留你，一个借口就可以把你打发走！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啊！

我们辞官不行吗？

我孟家三代基业，不能毁在我手里。

他们以为她睡了，可她全程都是醒着的，一句话都没有漏过。

爹爹看中基业的继承，可她是一名女子，不能够去参加科举考试，拿取功名。

而她娘亲目前身体不好，爹爹又是一个专情的人，直到现在都未纳一个小妾。所以她六岁了，家里都没有一个弟弟。

所以，是爹爹失宠了。皇帝不信任爹爹，这才会被贬到这荒芜之地来。

夜里赶路，既危险又不方便。他们却没有办法，眼看着上任的日子越来越近，除了快点赶路，什么也做不了。

路上休息的次数越来越少，连续奔波一个月，娘亲的身体越来越差。她也被马车颠簸的几经昏厥，爹爹看起来比她们好。

不知最终他们怎么走到了九重关，一切都很模糊，可留在记忆里的，却是过程中这一路的艰辛与痛苦。

爹爹娘亲都是从小在京都伊长大，几乎没有去过别的地方，她也一样，从出生起，就一直在京都伊。

第一次离都城这么远，可能以后她还会在这里长大，想到这心里空空的。刚开始不适应，连续几天睡不着，最后还是因为昏倒而睡足了。

她还小，过段时间就可以适应了，可娘亲不一样，她从小就娇养惯了的，受不了这苦，足足在床上躺了半个月。

后来突然犯病，又躺了半个月。爹爹日日不是在娘亲房中，就是在书房处理公文。日子一直都很平平淡淡，无波无澜。

直到那天，京都伊突然赏了很多东西下来。

孟大人，接旨吧！

那太监说完之后，爹爹便跪了下去，她不敢出去，就一直躲在柱子后面。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九重关城守孟安仁，守城有功，品行端正。忠君不二，政绩斐然。朕念其忠良死节之义，特赏珠宝两箱，黄金万两，绢丝一千匹，云锦一千匹……

里面的话，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但赏赐的都是一些价值连城的珠宝，以及上好的丝布，她看到那些官兵一箱一箱抬进来。每抬一箱，爹爹脸上的不悦便多一分。

声势浩大，赏物之多，所有人都知道，孟家家里有钱财万贯。

如果不是这样，孟家又如何会被人盯上？

到底，无情最是帝王家！

凉风渐起，吹乱了珠帘。珠珠相撞的声音，像一阵乐曲。

孟清浅走了进去，看见白棋正睡得香甜。不禁莞尔，他很可爱，只是和她一样身世可怜。

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一些人，为权死，为财亡；也总有那么一些人，因权死，因财亡。

不论是哪一类人，都很可悲。

韵儿走进来，轻声在她耳畔说道：“小姐，外面有人找你！”

孟清浅把眉一挑，甚是疑惑。平日里，她并不爱与他人走动，所以也没有什么朋友。有人找她，这倒是稀奇。

她看了一眼床上的白棋，心知他如今还不会醒，便帮他把周边的被子盖好，然后才放心的出去。

那人刚开始背对着孟清浅，背影很迷人，孟清浅以为她是一位少女，可转过脸后才发现，她看起来更像是一位风韵犹存的中年妇女。

一身素白色衣衫将她衬得年轻，也衬得出俗。

“听说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那女子看着她愣了愣，随即才道：“姑娘，你是孟府大小姐吧？”

“是……你找我有事？”

孟清浅疑惑的看了她几眼，确定她从未见过她。

“姑娘可知道，当年孟参知被贬一事？”

周围的空气瞬间安静下来，孟清浅良久也没有说话，那女子也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我不知道，你……”

“我不会告诉你的，因为，”她突然走过来，在孟清浅耳边轻轻的说：“我不想看到你死！”

孟清浅闭上了眼睛，尽量克制自己：“可已经晚了，我活不长。市井传闻，你又不是没有听到？况且，我凭什么就要相信你说的？”

她突然轻笑了一声：“不相信我说的？你是个女娃娃，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孟清浅看着她，答不出话。她不相信她来孟府找她，只是为了告诉她爹爹被贬一事另有隐情。如果是为了增加她的仇恨，大可不必。

孟清浅不想看到她，便直接让韵儿送客。

“不要回去！不要……算我最后做的一件好事了……”她语无伦次，孟清浅也未听得分明。

不一会儿，她便被韵儿送了出去。

不要回去？她永远都不想回去！

九重关，军营。

白起将军坐在主位上，翻看着一本本刚从外面递上来的折子。

以前金兵在攻打蜀中城的时候，都会事先安排好在九重关的兵力，因为最北边是以九重关为核心。

金人以往最先攻打蜀中城，可紧接着，就会攻打九重关。

因为这两座城最为重要，蜀中城在前，而九重关是京都伊的后防。

虽然有点麻烦，可若是攻下任何一座城，都可以取到事半功倍的效果。而且，事先若是从京都开始调兵过去，费不了多少时间！

现在，问题就在于，蜀中城战事已几月有余，而其他地方安安静静，无丝毫变化。

一本折子拿起，一本折子又放下，不知不觉，夜已经深了。

白起将军仍旧坐在灯前，一丝不苟的看着折子上面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