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孟安仁双手抱礼。

“父亲说的是，不怕身不正，就怕文官言，死的都给你说活来！”

孟参知没有说什么，算是赞同他说的话。

但是，表情有点不自然

“仁儿，我是文官，将来你要做的也是文官！”

孟安仁一时无言，竟然忘了如何回答，他这不是自己在暗嘲自己和父亲吗？

说大逆不道，还是一时失言？

“遇小事，少言少语，多做多看；遇大事，除非陛下问你，否则不言不语。沉默，寡言。勿与人冲突，结怨！莫做那长舌的文官！”

得父亲教诲，孟安仁连连称是。

孟参知似是想起了什么，惆怅了一会。

孟安仁不解，忙问：“父亲可是有心事？”

心事？孟参知自己都不知道算不算。

那件事牵扯了大半个王朝，如今已经过去了十几年，真相早就散在风里了吧。

无。

孟参知简单答了一个字，便让孟安仁退下。虽然疑惑，但是孟安仁还是先出去了。

往后，张孟二人便未见过面，直到春闱那天，二人在考场外相遇。

一阵寒暄之后，二人便开始了询问最近的状况了。

“张兄最近是不是没有休息好？怎么看起来这般疲惫？”

“孟兄，真是一言难尽啊！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我都来不及理清楚总之就是唉，不说也罢！”

看着张严默这般纠结又无奈的样子，孟安仁以为又是和红楼里那位绿芙姑娘有关，便也没有多问。

“也好，我们先进去，等答完考题再出来好好叙叙！”

当下两人便达成共识，互相作礼拜别。

没过多久，那监考的官员示意了一下底座的人，春闱正式开始了。举子落笔有神，张严默与孟安仁尤甚！

红楼依旧弦音不绝。

绿芙今日表演完毕，出奇意料未下台，而是不紧不慢又弹了一曲。

洛水仙在二楼一间不起眼的包厢里看着她。

几日前，丽娘将兰姑娘送于尚书大人，本以为尚书大人会将兰姑娘养在府外，做外室，哪知直接抬进府做了姨娘，尚书夫人气得差点没掀翻了尚书府。到现在，这夫妻二人还膈应着呢。

这尚书大人也是荒唐，流连风尘，贪恋女色，将风尘女子带回家做姨娘，估计过几天，就有弹劾他的折子吧。

只是不知道，这尚书大人怎么想的，难道他不怕吗？

正当众人疑惑不解时，红楼马上又放出消息。

近日红楼的台子，被芙姑娘“包场”了。

这芙姑娘便是绿芙。

不日，这消息便不胫而走。有人觉得奇怪，有人觉得有意思，有人在看戏，有人便是戏中人。

先有兰姑娘被送入尚书府，后有芙姑娘连登台，众人猜测，红楼莫不是要衰落了？

不过，他们只是来红楼找乐子的，衰不衰什么的，可与他们没有关系，而且，这对他们来说还是一件好事呢！

瞧瞧，平日里她们那股高傲劲，让人不可侵犯的样子，看着真让人不舒服。

现在这般，不就是想博取一个高官的妾位吗？

众人轻嗤。

风尘女子始终是风尘女子，上不得台面，与那些大家闺秀别说大家闺秀了，就连小家碧玉都比不上！

可是，那些轻嗤的人似乎忘了，他们心中想的，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姑娘，个个都是官宦之后，从小自家里学得的才识，又岂是那些寻常千金可以比的？况且，要不是她们父辈犯错，她们一辈子身份地位都高高在上着呢！

岂是宵小之辈可以或是能够攀附得上，甚至观望

台下的人，各怀鬼胎，各有想法，身份地位也各有千秋。

个个都在权衡利弊着，现在可不是找乐子的时候，一步错将会满盘皆输，说不定还会牵连到亲人。

昔日绿芙登台，座下都是呼声不绝于耳，现在，一连几天，座下人的兴致都不高。可仍旧有些嘈杂，虽然绿芙有些厌烦，但是又不好发作。

洛水仙日日都会在包厢里看着绿芙，这日瞧见她有些疲惫，而丽娘又在台下看着，绿芙不好借口下台。

于是，洛水仙便让身边伺候的丫鬟，去唤绿芙过来，顺便给丽娘传个话。

台上的绿芙看见姐姐身边的姑娘，贴耳在丽娘身边说着什么，疑惑不解，于是心思放空，又弹错了曲调。

座下不通音理之人，自然不知道，可丽娘不是。

她走上台去，用手示意，绿芙当下便止住了。

“大家都安静一下哈，今日红楼为让各位大人玩得尽兴，特意准备了别样的舞蹈。”

丽娘说着，手便拍了两下，柔声道：“歌舞，起！”

果然，一群身穿异域舞服，身材较为妖娆，衣着较为暴露的舞女，踩着弦音上台。

丽娘转身朝绿芙走去，告诉她以后都不用上台了，现在下去休息，好好调理。

绿芙不解，忙道：“丽娘，难道是那杨不全和您说了，要娶我为妾吗？您同意了？我不想离开红楼，我不要做他的妾室！求丽娘成全，不要让我下去，我可以继续弹！”

本来只是疲惫，没什么事，当下心急了一下，手指便被琴弦磨破出了血，绿芙当场差点委屈得哭了出来。

见状，丽娘只好安慰她，免得她在这台上丢脸。

“不是，你先不要想那么多，你的事，水仙会帮你想办法，你放心好了，你姐姐会安排妥当的！”

听到丽娘说，姐姐会帮她安排妥当，绿芙这才完完全全放下心来。

洛水仙在包厢里，见绿芙这么久还没有上来，以为是丽娘还不放人，打算让丫鬟再去唤一趟。

丫鬟应着，还未出去，绿芙便推门而入，然后便径直坐到了洛水仙旁边的空位上。

“姐姐知道丽娘的打算吗？刚开始，她想把我送于那杨不全做妾！姐姐，我不甘心，那杨不全好淫成性，还一向爱折磨人，真要做了他的侍妾，死了都比活着强！”

绿芙颤抖着双肩，将头低的让人看不到她的表情。

这几日她卖力的表现，就是希望有人可以看上她，赎了她，让她摆脱丽娘的控制，不做杨不全的妾！

不知为何，绿芙脑中此刻突然浮现起一人模糊的影子来，他弯了嘴角

洛水仙叹着气：“绿芙，那日我没有答应将你让与杨不全，今后定也不会，你且安心，日后，姐姐会帮你寻个良家！”

绿芙诧异的看向洛水仙，不解道：“姐姐，若是这样，我们岂不是在与丽娘作对？丽娘会让我们如愿吗？”

洛水仙拍了拍绿芙的手背，示意她安心。

“红楼不缺美女，讨好杨不全可以让其他人去。我们姐妹一场，我又如何会置你于龙潭虎穴中不管不顾？”

绿芙突然靠在洛水仙的怀中低声啜泣起来，好像在这个世界上，她就只剩下姐姐一个人了呢！

洛水仙抱着绿芙，没有说一句话，任她在自己怀中肆意哭泣。

或许，能够发泄一下，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辛将军一连数日都未有出军营，燕王竟也是一连数日，未曾派人前来传唤辛将军。

两人好似在较劲，看看谁先沉不住气！

外界还是有一些风声，这两人似乎有了隔阂，或许旁人看不出来，可洛水仙还是感觉到了，他二人的微妙的情绪变化。

燕王还在禁足当中，不能出府，洛水仙向丽娘禀明自己的缘由，便带着绿芙离开了红楼。

洛水仙要去燕王府，丽娘巴不得呢，怎么会拒绝？

红楼的马车，在燕王府府门前缓缓停下。

这是洛水仙这十几年来，第一次主动来找燕王。

而燕王对洛水仙的感情，人尽皆知，只要洛水仙点头，她早就脱离了红楼，奈何郎有情，妾无意啊！

下人传话给燕王时，燕王在原地愣了许久，不敢相信，怕自己做梦，去客厅的路上，一遍又一遍的询问家丁：“你没有看错吧？真的是水仙姑娘吗？她真的来啦？就在客厅？”

别人或许不知道燕王内心的狂喜之情，顶多认为燕王魔障了，但是在燕王看来，洛水仙是终于肯主动为他走一步了。

那站在客厅的人影有些削瘦，可依旧美得不可方物，人见犹怜，宛若谪仙。

“水仙姑娘，真的是你？”

洛水仙回头，便看见燕王脸上，不知所措，不可思议的表情，显然欣喜大于无措。

洛水仙随后便行了礼。

“燕王殿下！”

“风寒可好些了？怎么还亲自跑过来了？”

燕王语气极致温柔，还弯腰伸出双手去扶她，却被她偷偷躲开了。

“已无大碍，多谢殿下关心！”

就这一个小动作，就让燕王眼里的兴奋黯然了下去。

燕王无奈:唉，不怕来日方长就怕遥遥无期

燕王直起了腰，也不恼刚刚洛水仙拒绝自己的举动，还吩咐下人在洛水亭上膳。

此举别有用心！

洛水亭在水仙苑。

光听这名字就知道，燕王府里的这座院子为谁而建造了。听说当初建造的时候，里面的布景都是燕王亲手设计的。

洛水仙喜欢什么，谁比燕王更清楚呢！

绿芙挽着洛水仙的手，眼含担忧的看着她。洛水仙早就习惯了，所以只用眼神示意绿芙安心。

姐姐一直不喜欢燕王，不然也不会一直老拒绝人家，绿芙想不明白，其实燕王对姐姐一直都是很好很好的那种。不然，燕王他一个皇子，现在又是高高在上的王爷，何必要天天往红楼，这种烟花柳巷之地跑。

在高位者，几时缺过女人？什么漂亮的姑娘没有？

白白污了自己雅名，只因里面有朵水仙花！

所有人都跟明镜似的，只有一个人装傻充愣，可没有人敢说。

绿芙看了一眼洛水仙，终是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