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欺君大罪

林炎早起时看到身旁的楚仁柘并没有十分吃惊，她自幼是作男子养大的，对那些繁琐的礼节并没有太多避讳。

沈怜一大早就候在了沐风轩的门口，说是要伺候林炎起床。

林炎挑了挑眉，“让她进来吧。“

沈怜一袭素衣，体态芊芊，看起来好不可怜的模样。“王妃，让怜儿来伺候您起床。“

林炎打量着沈怜，心中越发觉得沈怜有些意思，“你本是侯府千金，何苦自毁清白嫁入王府做妾？“

沈怜顿了顿，“王妃是候府嫡女，如何知道我们庶女的苦，我虽是候府小姐但终究是个庶出的，家中上至父亲，下至仆从何曾有人正眼瞧过我？“

“所以你以为，嫁入王府为妾，便有人能瞧得起你了？尊严从来都不是别人给的，而是自己争取得。“

“是啊，怜儿这不就靠着自己争取来了吗？“沈怜抬起头，一脸倔强的看着林炎。

林炎觉得沈怜有些不可理喻，“罢了，事已至此，往后不用再到我这来了，大小事务叫丫头婆子们来回便是。对了，我还想提醒你的是，沈瑶妹妹也非嫡女却名动京都。你本该找户体面人家，做当家主母，如今委屈为妾，这可都是你自己选得。“

沈怜并没有说话，行了个礼便出去了。

楚仁柘从床上坐起来，“王妃如今也会教训人了？“

林炎并没有回答楚仁柘，只自己喃喃道：“沈怜说她不受宠，可又如何让沈伯伯拉下脸，为她求了道圣旨。如果是沈伯伯要她入府，目的又是什么？“

林炎转头看着楚仁柘，打量了一下，随后又摇了摇头。楚仁柘才想说些什么，林炎就起身走了。

中秋将至，街市之上熙熙攘攘，好不热闹。林炎着一身男装，正四处闲逛，却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

“林公子，好雅兴。“

林炎回过头去，竟然是楚仁柘，林炎看着楚仁柘，不禁感慨宋逸医术高超。现在的楚仁柘，比起初见时要有气色多了，至少看上去还能再撑几年。

“彼此，彼此。“

说罢就要走。

“你不是想要证据吗？“

林炎顿住了脚步，楚仁柘得嘴角挂着一丝意味不明得笑容。

林炎跟着楚仁柘走进了一家茶楼，在二楼订了间雅间，将门微掩着。

没过多久楚励进了对面得房间，楚仁柘拿起茶盏放在鼻下轻轻地嗅了一下，林炎颇有些紧张地盯着对面的房间，她希望来得人不是沈峰，不是那个儿时会宠溺地抱起她的沈伯伯。

过了许久对面的房间还是没有动静，楚仁柘纤细的手指敲打在桌上，突然轻笑一声，道：“看来今天这戏是看不成了。“

没过多久，一个侍从进了楚励的房间，然后楚励也出了房间，楚励出房间时四处张望了一下，似乎察觉到了有人在暗中看着自己。

林炎叹了口气，转过头看着楚仁柘，“王爷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好心的帮我查那幕后之人吧。“

楚仁柘将茶盏放在桌上，正色道：“中秋节后，父皇要到皇家猎场之中秋猎。“

林炎拿起桌上的茶盏，“王爷，这次是想要我输呢？还是要我赢？“

楚仁柘看着林炎并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林炎将茶盏放下，“王爷即要我帮忙，那我也有个不情之请。“

“王妃请讲。“

“我素去不惯那些宴会，中秋宫宴就请王爷？“

“王妃伤重未愈，本王会奏明父皇，王妃安心在府中养伤便是。“

中秋宫宴那天，林炎换了身布衣，带着秋芷溜出了王府。林炎本想回去看看父母，又怕被人抓住把柄，待在王府中实在无聊得紧，便带着秋芷跑了出去。

中秋佳节，街市中灯火通明，人山人海，好不热闹。

林炎带着秋芷从街头玩到了街尾，手里吃得玩得买了许多。人来人往，摩肩接踵，林炎不小心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对不起。“

林炎抬起头来，却发现撞上的那人正是宋逸，宋逸有些吃惊的看着林炎，“王，“

林炎赶忙用手捂住了宋逸的嘴，到了人少得地方才松了手。

“王、你怎么会在这里？此刻你不该在宫中吗？“

林炎看了看四周，见没什么人之后才凑到宋逸耳边，轻轻道：“那宫宴无聊得紧，又要讲各色礼节，我便寻了个借口没去。“

“这要是被发现了，可是期君的大罪。“

“所以啊，才要你替我保密，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

宋逸摇了摇头，“皇家宫宴岂是随意找个借口就能不去的，定是你求了楚仁柘，叫他帮你开脱。“

林炎将手里的冰糖葫芦塞到宋逸手中，“你怎知不是他有事求我，故以此答谢。烟花秀要开始了，快走！“

林炎拉着宋逸的手直奔人海而去，宋逸猝不及防的看着林炎拉住自己的手，随后脸上露出一个笑容。不同于往日里的笑，这一刻的宋逸眼里好似有光，跟着林炎坚定得朝人海飞奔而去，仿佛此刻的他才真正得到自由。

绚丽得烟花在夜空之上徐徐绽放，宋逸问林炎，“皇家的烟花比这要气派，好看许多，你为何不进宫去看烟花？“

林炎笑着答道：“在那宫闱之中，再盛大的烟花都显得渺小，纵使气派非常，然人心却被束缚，难逃那方寸之地。而这旷野平原之上的烟花，开在偌大的夜空，绽放于夜幕之下，自由且无畏。“

宋逸看着漫天的烟花，没来由的说了句“可再美丽的烟花终究还是会陨落。“

“是啊，都会陨落。皇宫里的烟花就算陨落也得在那宫墙之中，而这里的烟花盛开过后，或是落到树上，或是流入水中，听起来都要比在宫墙之中自由许多。”

宋逸笑了笑，没再说话。

到底什么才是自由呢？

楚仁柘抬头看着空中的烟花如昙花一闪而过，伸出手去，黑色的残灰落到楚仁柘白皙的手上。原来美丽的本质是肮脏，追寻自由本身就是束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