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这里是一道国门

沈思月沐着落日余晖，即使前方等待他们是服徭役的生活，大家也并没有没精打采啊。

朱绪坐在马车外，看着站在草坡上吹风的少女，斜阳将她的身影拉得细细长长的。

那人他怎么看都看不厌。

只要有她在的地方，就像是一幅赏心悦目的画。

这段日子，他每日都有同她说话的机会，他发现阿月很喜欢听他说话，不论他说什么，她都认真地听着。

后来还有她的弟弟妹妹，也会过来围着听他说。

原来光是有人这样认真听自己说话，都是一种会令他感到愉悦的事情。

可有些事情，他没有说，也不想让阿月知道，且希望她永远都不会知道。

王宝宝现在是一点儿也不敢得罪朱绪，他的小命都攥在他的手里。

不止是他，还有王伯常，周晏他们，都吃了朱绪给的小毒丸子。

当日赵士诚还在冥思如何处置他们为最佳，朱绪便给了赵士诚那些毒丸子，赤豆大小，藏在机关镣铐里。

那位赵大人没觉得这样做有点过分，居然就应了。其实，赵大人收走了他们的文牒，还交代了守关人员，他们和这些流犯一样，想跑可没那么容易。

现在让朱绪拿捏着，王宝宝觉得自己都快要从看押的衙役沦为一个仆从。

还不如拜师为徒呢。

那也不行，拜师条件太苛刻。

王宝宝涕泪满脸地看着草滩上的落日，吸了吸鼻子，被眼前景色吸引住。

其实这儿景色有时看起来还挺美的。

张小春和阎象之他们在搭帐篷，起身也看向前方雄关之上漫天的晚霞。

这样的景色他看了许多次，还是会欣赏，比起西域，其实北地还不够辽阔。那里才真正是眼睛的天堂。

韩秋容和红藕她们一起，帮着给大家分发晚饭。连日路上已经没有马驿，也极少有水源，烧饭是不可能，吃的都是干粮。

尽管如此，也比先前好很多。至少可以吃饱肚子。

她擦了擦脸上微薄的汗珠，默默抬头看了一眼张小春。

他身上的伤应该都好了吧？韩秋容想了一下，主动把吃食送来张小春这。

张小春拿过来，分扔了给阎象之他们，才接过韩秋容手里最后一张夹了酱菜肉干的炊饼子。

“你等等。”韩秋容听张小春谢过，转身时，张小春忽然捉住她头上一只蚂蚱，韩秋容惊得脸色一白。她其实很怕虫子。

下意识抓了一下张小春的手臂，很快又松开，脸耳发热，急匆转身。

红藕瞥见，不由地笑。

原来秋容姑姑也有红鸾心动的时候。

红藕拿上吃食，走到草坡上，分了一块给还在吹风的沈思月。

“这日落甚是美。”

沈思月没接，红藕转头，原来沈思月坐在这儿，摘了一束野花，还用青草系了一朵蝴蝶结。看起来手艺并不怎样。红藕又忍不住笑了。

“是给朱公子？”

“朱绪的脚不能动，他好像很喜欢花，这儿的开得很好，我再给他摘一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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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

艳阳高照，祥云漂浮。

一座城出现在雄关脚下。

城外是一大片茫茫无际，人畜难行的“湿草地”，到处都是沼水和浅浅的河滩。

越靠近城后的雄关，湿草地越少，可以看见一些贫瘠的红山。红山后便是苍青一片的高原雪岭。入关关口隐秘在其中，鞑靼人想要从这儿进入大周，必要经过这里的关口——所以，这里是一道国门。

隐隐约约，还能看见关口上修葺的御敌城墙——这将是他们来这儿服徭役干的最重要一件事。

黑水城外，红山脚下，密集矮小的村落便是役人村，山上是几座佛庙。

沈思月擦了一把汗，别看这时节到处翠绿茵茵，沼河丰茂。冷天一到，只怕这里就只剩下一片荒芜苍凉。

而且这几日行走在这片湿草地里，才知道为何这里会被称为“死亡泽国”，一不留心就会陷进泥潭和沼泽里。

所以想要逃出黑马道，即便没官兵追，也是一件极危险极困难的事。

怪不得要把流犯发配到这里，这里从古至今，不知埋葬了多少尸骨。

这几日的确走得辛苦，还小心翼翼地，一不当心，就有人陷进泥沼，亏得不是无良官差，否则谁来救他们？

及至到了黑水城外，关楼处有驻守的官兵察查身份。个个铠甲加身，面貌威严冷酷，似乎不太好惹。

赵士诚身为襄州牧，不得轻易离开守地，但他派了信任的属官过来。

守城队长查阅凭证时，蹙了眉头，立即恭敬了起来，“州牧大人的亲笔查过了。上面说，队伍当中有沈府的遗孤，在何处？”

属官指了一下，守城队长一眼就看到几个年纪不同的孩子与一个年轻的男子站在一起，气质不一般，很容易辨认。

“将军府抄家，沈将军的孩子居然没死。也是意外。”守城队长合上官凭。

这不是他该管的，他的任务是检阅来往人的身份。

有凭条，有文牒，有官凭——就给过。

没有——就拿下。

“这是其他人的。”

守城队长再次打开看过，“州牧大人调了几个人来？”

“是。”

“过吧！”全都查阅过后，见没什么问题，守城队长放了行。

“等一等。”守城队长拦下柳三娘和小慧。“你们不在其中，文牒拿来？”

柳三娘交出她与小慧的文牒，守城队长看过后，抬眼又对上柳三娘，小慧紧张了一下，柳三娘目光坦荡。

“军爷可有什么问题？”

守城队长问道：“你是自愿来的？”

“是。”

“你可知这儿是什么地方。你一个女子，实在不该来。”守城队长不明原由，没想到居然还好意警醒了三娘一句。

柳三娘倒是有点儿意外，她笑了一笑：“多谢军爷提醒，既然来了都来了，自然没想打道。”

“走吧。”守城队长还与了三娘文牒。

沈思月与兄长关注着，见三娘也平安被放行，也就安下了心。

队伍陆陆续续进关，守城队长望着，深深地夹紧了浓密的眉头，握了一握腰刀。

这支队伍藏龙卧凤，可不简单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