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何事？”朱绪跟沈思月一起看向韩计通，眉心一蹙，齐声问道。
韩计通摘下貂绒围领，呵出一口寒气，大步走到火盆前烤了烤手，看得出他从内城过来，一路上都赶得很急，严风扑面，冻得不轻，刚才一句话也是说得舌头打颤。
“樊将军遭遇行刺，受了伤，府里丢了东西。”
沈思月直接从圆凳上站了起来，“樊将军伤势如何？”
“好在有樊校尉挡了一挡，樊将军只受了轻伤，倒是樊校尉伤势重许多。”韩计通终于缓过一口气来，走过去自己倒了杯热茶喝了。
沈思月压下提起的心，眼下的黑水城可万万不能没有樊将军。一旦让东城衙门坐大，这里情形只会更加糟糕，所以樊将军是一根定关神针。
兄长也说过，上一回鲜卑大军撤走可不意味着战事的结束，指不定明年何时又会再次挥军侵边，如此动荡局面下，镇边军可不能失了大将。
“行刺之人是谁？可曾抓到人？”沈思月思忖一瞬后问道。
与此同时，朱绪也问道：“将军府上丢了何物？”
韩计通放下茶杯，摇头，“这些都不清楚，陶将军急匆匆来找我，让我请公子过去给樊校尉看看，看来是伤得不轻，连军医都束手无策。”
“事不宜迟，走，我们过去看看。”沈破云过来找弟弟和妹妹，走进来刚好听到韩计通的话。
匆匆收拾了一下，各自披上外出的斗篷，家中还有不少人在，沈思月跟沈破云也无须担心弟弟妹妹，交代了几句，便往内城去。
昨儿雪一停，道上的雪还在陆陆续续清扫，只有官道才能通得过马车，韩计通知晓要来接朱绪，把马车停在了役人村外。
到了役人村口，朱绪从马上下来，让他们扶着上了马车，马车行驶在路上，两旁到处是扫雪的人，雪深没腿。
西城虽是镇边军驻地，但也分区域，最外围一样住着百姓，街道上也有各色商铺。往里座落着一些官邸，以及军士和家属们住的宅邸，再往里则是镇边军的驻营，校场等，占的地块最大。
一入西城，明显能感到守备严格了许多，越往里巡防的人便越多。
朱绪身上有一张西城通行令，一路畅通无阻来到了大将军府。
将军府的门外，陶将军正在来回的踱步，他冻得发青的脸上神色沉着，瞧着不大好看，见到他们马车停下，立即走上前来。
“朱公子，樊校尉情况不大好，只怕是得快些才行！”
“我来背你进去！”沈破云弯身立在车架下，沈思月扶了人出来，朱绪也没同沈破云见外，“那便有劳兄长。”
沈思月则是第一次来大将军府，这会儿也顾不上打量，几人跟着陶将军踩着地上未铲干净的雪块，快步进了府内，迎着寒风径直来到了一间暖和的偏厅。
一进屋子便闻到一股血腥气味，樊将军正在屋内来回走动，紧锁的眉头上笼着一层寒霜，桌子前的军医在伏案写着药方，下笔犹犹豫豫。
“樊将军。”
几人见礼，樊将军止住，“无须行礼，且请朱公子速速来看一看樊校尉的伤势如何，可有得救？！”
沈思月先打量了一眼樊将军，见无严重外伤，只有左手说话时摁于腹肋部位，有点轻微咳嗽，想必只是遭了一点拳脚，不大要紧。
倒是樊校尉躺在一张床上，人昏迷了过去，身上的衣裳半松半解，染了一些血迹，脸色乌青发紫，呼哧呼哧喘气。
沈破云将朱绪直接背到床前，旁边一个老仆人，像是将军府的管家，眼明手快搬了张椅子过来，韩计通则上前，把一根手杖放在旁边。
朱绪拄了一下手杖，在椅子上坐稳了，看了一眼樊校尉，没急着诊脉，而是观察了一下，“中了刀兵？”
房间还有几人，争着要回答，樊将军先一步开了口，“他替我挡了致命一刀！可按说这一刀只伤在肩背部位，虽深可见骨，但不该如此昏迷不醒？”
“咳咳——”樊将军捂着腹部又咳了两声，很快忍住了，“军医说大概率敌人刀兵上抹了毒，可他实在诊断不出来什么毒，也不敢妄下定论，本将想到朱公子，这才不得已速速请了公子过来。”
军医搁下笔触，慌慌忙忙上前，就要跪下，“在下医术不济……实在，实在是诊断不出来……还请大将军降，降罪！”
“罢了，你先一旁听听。”
“是……”军医半跪的腿慌忙又站了起来，战战巍巍退到一旁。
“阿月。”
沈思月听朱绪唤她，把他的药箱拿了上来，从中取出他要用的药包，并近前看了一眼樊校尉，神情一紧，“阿绪，樊校尉可还有救？”
朱绪检查完毕，“有。”
说完，他开始诊脉，做进一步的确认，见他凝神专注，大家都没开口打搅。
“阿月，二号针，三枚。”
沈思月从药包里取出三枚银针依次递过去，朱绪接过银针，依次扎在樊校尉的指尖，“四号针，两枚。”
他头也没抬，一边说一边专注着思忖如何下这针效果最好，目光落在樊校尉头部，“麻烦兄长，韩计通，挪动下椅子。”
沈破云跟韩计通一左一右帮他挪了挪椅子，好方便他继续下针。
“再一枚。”
从沈思月手里接下最后一枚，“阿月，扶起樊校尉后脑。”
这一针下去，缓慢而悠长，银针一拔，顿时有乌血从樊校尉耳孔流出。
樊将军等人一惊，按捺了下来，直到朱绪将银针都拔除，才上前询问，“如何？”
朱绪没着急擦手，收了银针后，抬头看了大家一眼，淡淡的说道：“是中毒。但非一般的毒。而是一种毒蛭，细小如线，肉眼很难看清……过去鲜卑人会用来喂在刀兵上，抹点香油既可让这种毒水蛭存活几日，沾血入肉，毒辣非常。”
韩计通听得头皮一阵发麻，“毒水蛭？”
沈思月面色一凝，鲜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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