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九和那女子多半还在这牙人府内，我立即带人搜查……”刀姨踟蹰了一下，补充说道。
庭院里一番沉默，连封大头也不禁打了一个寒战，感受到了尉迟通那身黑色罩袍之下传来的阴森戾气。
半晌之后，直到尉迟通收起那一瞥的杀意，整个庭院仿佛都松了口气。
他紧了紧袖口，向刀姨踱了一步，嗓音之中透着沉稳的力道从头顶压下来，“给我把人找出来，逃出一个，我唯你是问。”
刀姨面白如雪，“是……”
尉迟通转身，用严厉的眼神扫向封大头，“迅速出货，不得耽搁，再出什么差池，你这颗大脑袋也不必再留着了。”
封大头面露恐惧，连声称是。
眼神一抬，掠向暗人，“迅速增调人手，看着牙人府前头，有任何人靠近一律格杀，尤其是镇边军的人。”
“是，尉迟大人！”
说完，尉迟通一甩袍衣，阔步朝牙人府后院方向走去，他封大头紧随其后，抬手吆喝，“快，动作都给我快些！！”
刀姨这里冲着仓库而来，检查了一遍密道，循着些许鲜血和足迹，发现他们消失在中庭，刀姨搓着手里一点带血的泥土，目光一冷，“他们没有走出中庭，至少还有一个留在这里，给我仔细搜查，一个角落都不要放过！”
“是！”
仇九瞥了一眼流血的手臂，一身的伤势加上疲惫消耗了他大量的力气，他知道暗人的本事，不需多久就能搜过来，根本藏不住。
一边是刀姨的紧密搜索，一边是饷银的紧急转移，面对无路可走，仇九使劲握了握绷硬的拳头，最后缓缓松开。
对着沈思月飞快比划：我来拦住刀姨，你逃出去通知你的人！
沈思月看着他手势一晃，还没来得及反应，仇九人已经从暗处着走了出去，面向她一步一步倒退。
狂野的眼神亮若焰火：请你遵照承诺，无论如何要让阿照活下去！告诉阿照——下辈子我还会找到她。
沈思月心中一紧，望着火光照耀处，仇九高大威猛的背影，有一瞬间的动容——他终究在最后一刻做出了选择，为了阿照，为了他心爱的姑娘，他选择了站在有光的地方。
很快，步伐声将仇九包围了起来，明亮的火把下，仇九缓缓挺起了他硬厚的胸膛，看着从人群后方走出的刀姨，一错不错迎上刀姨投来的目光。
“仇九，刀姨并不想杀你，可你不该背叛尉迟大人。”
仇九咬着牙，脑海中闪过在尉迟通房外亲耳听到的对话声：“杀了假扮阿照的女子，那仇九……”
“一个失去价值的人，在我这里，不管他是谁，都没有存在的必要。”
“……是。”
“夜深了再动手，他也算是你我看着长大的半个孩子，就让他在这场美梦中再多沉浸一刻。”
“……是。”
仇九分不清这是美梦成真还是噩梦初醒，他脑子里只是想着阿照的音容笑貌，十年青梅竹马的陪伴，够了。
悔吗？他哭了，又笑了。
他环顾昔日同在一个屋檐下吃住生活的同伴们，今日却要刀兵相对，一双眼睛更是通红发紫，愤怒的泪水夺眶而出，抬起沉重的手臂，握着他的短刀，发出一声极其沙哑难听的嘶吼，杀了上去。
一刀、两刀、三刀……
每一刀砍下去都仿佛是砍在他自己的身上！
很快鲜红的血水便溅了他一身，分不清是同伴还是自己的鲜血。
刀姨脸色一沉，“你竟还敢反抗？没想到这么多年，也喂不熟你这条狼崽子，既然如此，就别怪刀姨心狠了。”
沈思月用力一握十指，她毅然掉了个头，趁着仇九拖住刀姨的时间，从空间取出信号弹，拔掉引线，朝天放了一发。
先不说她能不能逃出牙人府，时间也来不及，唯有放出信号，通知镇边军及时赶来，还能拦截下饷银，捉住尉迟通。
放完了信号，她快步跑进了仓库，费力地推倒重物挡在门后。
外面少说有十几个暗人在砸门，砸了一会无法破开，动静停了下来，但没一会，便有一支支点了火的箭矢射了进来。
噼里啪啦一阵响后，仓库内很快烧起滚滚浓烟，火势也跟着一窜而起。
沈思月心跳急促，力持冷静，取出一瓶水，打湿帕子捂住口鼻。
沈破云从未庆幸自己的直觉如此准确过，他和叶舟赶来的时候，看到妹妹发出的信号，二人面色纷纷一凛，寻了趁手的家伙便冲了进来。
“沈大哥，我来拖着他们，你去找小月！”叶舟数月以来跟着张小春又学了不少本事，他本就机灵，周旋一时半会死不了。
沈破云心系妹妹，没怎么迟疑，飞快赶了过来。
那里仇九杀得满脸血红，看到沈破云出现的一刻，拔下身上一根箭，奋力一掷，投向仓库的方向，沈破云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却让刀姨给拦了下来。
这里张小春带着汝斌还未走到富春商号，在半道上停了下来，脑海中闪过远远看了一眼的牙人府，回想起叶舟的话。
牙郎为何今岁不再雇用叶舟这样的熟人？叶舟这小子一人能顶三人的活，没谁不喜欢。
他又回想查过的牙人府管事，似乎过于的顺利，更像是尉迟通有意找了这么一个胆小怕事的管事。
张小春右拳击左手，嗨的一声——尉迟通在狼奔军中惯常教他们的策略便是声东击西！
“头儿，怎么了？”汝斌不知所以。
“不好，我们找错了方向！”张小春大步一抬，“快，汝斌，去皮毛行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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