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三娘笑着看向阿照，一边将棍棒搁到土墙下，一边朝阿照招了招手。
“阿照，跟我来。”
阿照迟钝了一下，看了一眼沈思月，沈思月对她道：“你跟三娘进去，想来是三娘有话要对你说。”
阿照在这里住了这些日，说不上长，但这半月的时间里，阿照从一开始的紧张拘束，到慢慢放松警惕，她发现凡是和思月姑娘相识的人，对待她都很和善。
阿照在这里没有感受到一丝的歧视。
甚至是有的时候，她下意识露出暗人的防备姿势，这里的人也都没有因此躲她远远的，下一次，他们会很小心，看她的时候脸上依旧带有笑容，以及一丝丝友善的好奇。
这是阿照长大后从未体会过的经历，依稀只记得孩童时候，在村子里围绕爹娘膝下，才拥有过这般温暖的感觉。
可是阿照不明白，这里的人都是被朝廷放逐的犯人，过的日子甚至比她在南岭的族人还要糟糕。
至少她的族人在那里是自由的，而他们大多要服辛苦的徭役，受官府的剥削。
但他们却可以很开心。
阿照难以理解。
她看过役人村，村子里有许多穷苦受难的人，脸上写满了痛苦，阿照觉得那才是正常的。
好似在思月姑娘身边，可以拥有一种特别的力量，阿照甚至觉得，她的心好似也变得日渐宁静了，每日晨起陪着思月姑娘练练功，她一旁陪着，说不出的安心。
安心。
对，她许久许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阿照迟疑了一下，移动步子，跟了柳三娘进房间。
“初七那日赶圩，我同容姑姑她们一起看中了几块不错的灰狐皮子，毛色说不上鲜亮，但也厚密柔软，买回来做了几件坎肩，你一件，思月一件，知知一件。”
阿照大大的惊讶挂在脸上，呆滞了半会不知如何回应。
沈思月提前说过一些阿照身世和经历，柳三娘相处间，也发现这姑娘极为紧张，防备心强，不习惯陌生人的靠近。
三娘站在两步距离外，也没着急，等阿照缓了一缓，阿照摆手，摇头，那意思大概是表明：我不能收。
“你别担心，灰狐皮子在这当地不值什么钱，圩上买来的更是便宜。”柳三娘笑意和悦，“思月见你常日穿着一身衣裳，有些许单薄，是她提醒了我们。也许你常年练功习惯了，可日后不一样，在这里，你不用再吃那份苦，没有人会逼你。”
听到最后一句话，阿照的眼睛里缓缓浸透了泪水，蕴成一颗晶莹，滚落直下。
“这可是容姑姑还有红藕亲手缝的，三娘女工活粗糙，可做不出这样好看的款式，不穿可惜了。别怕，我来给你穿上试一试？”
柳三娘和眉善目的望着阿照，阿照又迟疑了好一会，方才轻微点了点头。
三娘替她穿上之后，立马又拉开些许安全距离，不至让阿照一直的紧张，三娘打量了一眼，穿上这新的灰狐皮子坎肩，衬得人娇俏了三分，正是适合她们这样花季的少女。
阿照抚摸着柔软的皮毛，和坎肩上缝制的珠串流苏，眼底露出来一束微微的光亮，好似是小孩穿上爹娘给的新衣，心头轻轻雀跃。
柳三娘心头却一酸，这姑娘单纯得就像是一个孩子，和无数少女一样也渴望美丽的东西，喜爱甜甜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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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食过早饭，沈思月同样穿上新坎肩，同柳三娘和兄长一起领着弟弟妹妹们，身后跟着阿照，来到岐婆婆这户房子。
朱绪一早也在院子里准备好车马等着他们，见她穿上新衣裳，还梳了新的发式，便知是容姑姑还有红藕的手笔。
也只有她们才能将普普通通一件灰狐皮子坎肩做得与市面成衣店内卖的不同，搭配新的披肩发式，平添不少娇俏之色。
再一看，阿照还有知知也各有一件，只是长度，款式略有不同。
“容姑姑说十五及笄的女子，再穷家里也得给做件新衣裳，我便由着她们替我捯饬了。”
沈思月笑眯眯的，心情似乎格外不错。
正月初九，也正是她的生辰日。
十五岁及笄一过，在这古代已可嫁人，这是一个女子一生中极其重要的一日。役人村里大家办不了及笄礼，但会在这一日去托叶寺上个香，祈个福。
只不过沈思月高兴并不为这个，而是朱绪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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