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子里安静了一瞬，大家交换了一个眼神，鞑靼王看在眼里，似乎更加明白了什么。
“看来你们早就已经商定好了。”
樊将军忽然迈出一步，眼里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黑亮的铠甲下，挺直了他健壮的中年身躯，气势抖擞，雄浑有力。
“还大周一位明君！”
辉乌的老首领面上一震，神情惊讶不已。
这句话足以被扣上叛党的罪名，樊将军也从未想过自己会做出这个决定。樊家与沈家一样，数代戍边，忠心耿耿，直至沈家人来到了黑马道，樊将军才在这一年的时间里，看清楚许多真相。
贼子乱周，樊家远戍北地，可也义不容辞，大周不能乱，大周不能毁。
石毕眯起眼，半嘲半讽的道：“你们想要推举自己的新帝？莫非就凭着你们这些人？这未免也太异想天开了。”
汗王淡淡道：“石毕说的不无道理，你们中原有一句话叫做‘螳臂当车不自量力’，不知本王有没有说错。”
张小春咧嘴笑了一笑，他看向石毕王子，又看向了鞑靼王，布满伤冻的脸上透着风霜难以摧折的坚毅，语气却是平平淡淡，“我们这些人在汗王眼里命如蝼蚁，可蝼蚁抱成一团，也有摧毁大厦的力量。”
沈破云挺立如长峰，“正是我们这些人，从数万鲜卑人的手中，救出了汗王您的性命，且还保住了辉乌部的主力。”
他长眸一抬，看向石毕，“否则，石毕王子大概不能站在这里说这番话。”
石毕被他的话一堵。
老首领倒是一派沉稳，再次单手托胸，“感谢你们的相助。”
鞑靼王神色复杂，想了想说道：“可这毕竟是你们大周的问题，本王大可以袖手旁观，坐等你们大周乱起来。我们鞑靼反过来还能与鲜卑联手，来夺取你们大周的领土。”
朱绪淡淡一抬眸，“鞑靼让鲜卑奴役了半百之年，汗王又怎会甘愿与鲜卑联手？恐怕傲慢如鲜卑亦不会肯纡尊降贵，与往日的奴隶同起平坐。”他唇角微微一讽，“只怕到时候汗王坐等的不止是一个乱了的大周，还有一个岌岌可危的鞑靼。”
老首领和石毕听得都暗沉了脸色。
“本王懂了。”
汗王锐利的目光微微一亮，“你们区区数十人，敢冒着如此大的性命危险来救本王，就为了搏这么一个机会？”
“是。”沈思月定定道，“就为了搏这么一个机会！”
鞑靼王微微一震，他咳嗽了一声，老首领立马递上热水，汗王从老首领手中接过热水喝了两口缓了缓身体的不适，神情也在这一过程当中缓和了下来。
“这枚狼头戒，代表了我们鞑靼至高无上的荣耀。”大家看着他从怀里摸出来一枚宝石银戒，纷纷一怔。
狼头戒对游牧族人来说非同寻常。
汗王抬眼看向沈思月，将狼头戒递给了她，“这样吧，你救了烈斛的命，又救了本王的命，本王允诺你们三个条件。只要本王能够办到，且不会伤害到鞑靼的利益，除此之外本王答应不了你们什么。”
鞑靼王很聪明，他给了鞑靼一条后路，也给鞑靼留了一条进路。
沈思月在大家的目光中站出来，上前接过狼头戒，躬身行了一礼，“谢汗王。”
“思月斗胆还有一个小的请求。”沈思月没着急起身。
鞑靼王再看了她一眼，“你说罢。”
“可否将王吉人私下转卖古柳木给鲜卑人的证据交与我？”她道，“此人心地狭窄，贪财逐利，眼下罢了他的职，也会有另一个‘王吉人’，倒不如利用这个挟制住他。”
鞑靼王露出赞赏的目光，“沈姑娘既然想要，给你也无妨。”
“谢汗王。”她这才起身后退一步。
“本王也有一个问题。”鞑靼王道，“你们口中的明君是谁？本王想要知道你们拥簇的未来帝王是谁，此人对我鞑靼是否有威胁，总不过分。”
沈思月想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狼头戒，回道：“永王次子李元景。”
汗王微微一皱眉，“永王？他不是……本王懂了。可本王记得他的次子年纪还小。”
朱绪淡淡道：“元景之聪慧睿智，不出数年便足以胜过他的兄长。”
鞑靼王面容微微一肃，“本王与永王有过交手，是个令人敬服的对手。他的长子亦很出色，能比得过他的兄长，定也是人中之杰。”
说到这里，鞑靼王竟有一分懊悔，若大周再出一位盛世明君，他在位之年鞑靼永不可能打下大周。
可他们说的也没错，鞑靼还是不够强大，如今鲜卑再度崛起，鞑靼处境并不友好。
比起先父的勃勃野心，鞑靼子民苦了很多年，鞑靼王更希望自己的子民能够安稳度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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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楼上的号角吹响，大家远远看到城墙上有人摇动旗幡，“他们回来了——他们回来了——将军他们回来了！！”
沈思月同朱绪共乘小马哥，与大部队行走在一片白茫茫的草泽里，长鹰在头顶振翅翱翔，远远望见黑水城沐在雄关落日下，大家都很是高兴。
所有人都平安顺利地归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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