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福春宫殿内。

江离进宫是来见玉贵妃的，“叩见娘娘，娘娘近日可好。”

“你说呢！江离，你大哥回来了，回来就被封了领中护军，统领整个午门的禁军，你说说看我好不好。”莫玉倒是想好她能好得起来嘛！

“江离你可不要忘了你到底姓什么，不要以为你真就姓江了。最好也不要忘了是谁暗中提拔你到今天这个位置，千万可别叫我失望了。”莫玉一字一句说给跪在自己面前的江离听。

“娘娘大可放心，臣一定誓死效忠三殿下跟娘娘，绝无二心。”江离抬头同样一字一句的回复。

“你起来吧！江离，莫烟那丫头很喜欢你，可是我知道平南王家的二姑娘也很喜欢你，你知道该做什么。”

江离站直了身子，“娘娘很清楚臣绝不会辜负莫姑娘，至于秦深浅臣不过是逗着玩的。”

“你好自为之，退下吧！”莫玉也不想再跟他废话了。

“那臣告退了。”江离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长新走过来扶起莫玉，“娘娘，奴婢看这江公子对三姑娘倒是有心。”

莫玉嘲弄道：“我看他倒是敢有二心！你说若是让平南王的爱女给江家的养子做个妾，最后会触了谁的霉头。”

长新固然知道莫玉这是什么意思，搀着莫玉回到了榻上。

等莫玉坐定后道：“楚家那姑娘，姿色没有几个人能比得了，奴婢觉得她不会是什么省油的灯。倘若真有那么一天，三姑娘恐怕容不下。再者我听闻平南王很是宠爱这个小女儿，怕是也绝不会愿意让自己的女儿做妾的。”

莫玉端起茶盏喝了一口,“那又如何，严慕潇跟楚豫倾那样要好，整个平南王府都投靠严慕潇。我只要一想到能让跟他相干的人有一点儿不舒服我就能舒服。”

长新知道莫玉当年有多恨夏希现在就有多恨严慕潇。恨到想让他们两个都去死。已经死了一个了，现在就想让另一个也消失。几年前的严慕潇还可以对付现在想要严慕潇消失谈何容易。

“舒宁几年前要是聪明点，还至于我现在费这么大的功夫嘛！灭个口而已，尽然做的这样不干净。如若不是她，当初，殿下怎么会那么小心重视起来，我们后来怎么会没有可乘之机。真是个蠢货。”

莫玉当年当上太子侧妃前就听闻太子有多宠爱自己的婢女。她就想，一个婢女而已再怎样如何都是越不过她去的。进了太子府她才知道那个太子妃太子连瞧都没去瞧过一眼更何况是她。

太子将那个贱人护得那样好，别说来请安行礼了，贱人的面她都没见过几次。

太子府的所有人真就当他们两个不存在一样。叫她怎么可能甘心，假若不是她暗自搓使舒宁向严慕潇下黑手，舒宁到现在都还在那安静的当着她的太子妃呢！奈何她还真是不中用。只除去个严瑶。最后还是要让她出手。

长新宽慰她，“娘娘，您何须恼怒，临了我们不还是得偿所愿。有了三殿下，夏希也早就死了。”

“是啊！有了严旭，我就更不可能放过那个贱人跟她儿子了。”一想到自己那个才十二岁的儿子，她更不得不为他筹谋为他打算了。

“娘娘，自从有了三殿下后圣上就经常来福春宫看他，奴婢看圣上还是很喜爱三殿下的。”

“我越来越看不透圣上的心思了，你说他也是真的有喜爱我的阿旭的吧！这到底也是他的儿子啊！”

严怀瑾已经不会像以前那样漠视她了，可莫玉现在每次见他都觉得害怕，比那些以前都要让她觉得害怕。

长新忙安抚莫玉，“娘娘，虎毒都不食子呢！哪会有父亲不喜爱自己的儿子呀！”

“是嘛？就算这样，在他心里严旭也绝对比不过严慕潇！长新你让人带话去莫府，让哥哥好好打点朝廷，给我盯紧江家楚家。”

“娘娘放心，奴婢这就让人传话过去。”长新说完就退下了。

莫玉看着偌大的福春宫，手心没有一点温度，心里更加没有温度。

任凭怎样她都绝不会让严慕潇那么好过。

“殿下，您来了，圣上在里头呢！刚刚还在念叨您，您快进去吧！”李耀李公公在严怀瑾是太子的时候就伺候先帝，现在在严怀瑾身边照料。严怀瑾从太子再到称帝一路走来李耀都是知道的。

严慕潇走进殿内就看到严怀瑾正在弯着腰摹画。

“阿潇来了。我刚临摹好，正好，你快来瞧瞧。”严怀瑾放下笔看着严慕潇笑道。

刚走近便听见严怀瑾佝偻着身子咳了起来，严慕潇连忙将放在一边的茶盏递给了严怀瑾，“父皇，我当年走的时候您还是好好的，您这到底是怎么了！让太医过来瞧瞧吧！”

严怀瑾接过茶盏，“不用，无妨的，你无须担忧，死不了的。阿潇，我们是不是很久没有一起用膳了，正巧你今天可以陪陪我。”说完后便吩咐宫人去准备晚膳。

严慕潇陪严怀瑾用完晚膳就准备出宫，出宫前召来了李耀。

“李公公，父皇的身体是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我当年走的时候明明还挺好的。”

“殿下，”李耀想了想欲言又止。“圣上是太过思念夏姑娘，忧思过虑才这样的。”

“真是如此嘛！”严慕潇反问。

李耀劝慰道：“殿下您无须操心，老奴会好好照料圣上的。”

“既然如此那就有劳公公了。”严慕潇自知问不出什么，转身出了宫。

李耀回来后严怀瑾问他，“阿潇他走了？”

“刚刚才走呢！圣上，殿下很是担心您的身体！这事怕是瞒不住啊！”

“瞒不住也要瞒，朕的病绝不能让他知道。”

严怀瑾长长叹了一口气，“是我没护好他阿娘，也是我没护好他阿姐，我原以为是阿瑶的死小希才会那样，李耀，这都是我的孽果，是我的……”没说完又咳了起来。

李耀赶忙扶严怀瑾坐下，“圣上，您不要想太多了，殿下是不会怪您的。”

“我也没护好阿潇，这么多年，是我亏欠了他们，我若是就这么到了地下还怎么有脸见小希啊！”

“圣上，您真得多虑了，夏姑娘怎么可能会怪您呢！殿下也不会的。”

严怀瑾又站了起来像是在自言自语，“你不懂，你不懂，怎么可能不会，怎么可能不会呢！……”

——殿下我只求我们的阿潇可以快快乐乐，平安顺遂的长大

——好，我们一定会看着他看快乐平遂的长大

小希，我终究是没能让我们的阿潇快乐平遂的长大，我若是再见你，我还怎么有脸见你啊！

武德年间，宣武帝还在世。严怀瑾还是太子。

严怀瑾跪在前殿门口。

“他知道她是个什么身份嘛！让她做个妾都是抬举了她，朕看那混账东西是铁了心了！既然这样他这个太子也不要当了。”

今日宣武帝发了大火，满合宫的人都战战兢兢。伺候宣武帝的太监都觉得太子殿下应该真得着了魔了，太子殿下那样的身份硬是要娶什么自己的婢女做正妻，宫女都觉得那个婢女一定是个妖精。

“圣上，太子殿下可在外面跪了有小半日了！”伺候宣武帝的太监李耀知道宣武帝极其看中这个儿子，小小年纪就被封了太子。不然也不会发这么大的火。

宣武帝喊道：“让他给朕滚进来。”

李耀语重心长的劝道，“太子殿下，圣上让您进去呢！殿下您别怪老奴多嘴，圣上让您娶舒姑娘为妻您娶了便是，您不喜她晾着她就好，您就算不要自己的前程了也得替那位夏姑娘想想啊！万一圣上生气再怪罪了夏姑娘，您要如何是好！”

宣武帝看到这个跪在地上不争气的儿子就生气，“怎么，你是一定要娶那个婢女为妻是嘛！”

“是，儿臣非她不娶，除了她儿臣不会娶任何人。”严怀瑾从来没有这么坚定过。

“好好好，严怀瑾你就真不怕朕让你的那位心上人没有那个命做你的妻嘛！”

“父皇，我跟她同生共死。”

“混账，滚滚滚，你赶紧给朕滚。”

宣武帝真是被气到了，他花了多少心血在这个儿子身上。没成想这个儿子到头来将心思全寄托在这些小情小爱上了。

“圣上，您息怒，小心自己的身子。我倒觉得殿下有情有义是个可以托付的人。”李耀端了茶过来劝慰他。

宣武帝听完更生气了，将茶盏拿在手里少时又砸到了茶托上，茶盏里的茶都溅到了桌上，“你知道什么，天天沉溺在儿女情长里能成什么大事。”

严怀瑾回到太子府，夏希正坐在榻上绣着什么。

夏希看到严怀瑾来了。刚想开口说什么就看到他双眉紧锁，她凑近到了严怀瑾怀里。将手指覆到严怀瑾的额心摸了摸。叫了声殿下。

严怀瑾拿起夏希的手将她拉进了怀里叹了口气，“小希，我……”

夏希轻轻将手移到了严怀瑾的嘴边示意他不必往下说了。

“殿下，我都知道的，只要能让我陪在你的身边，我什么都不在乎，殿下你高兴一点嘛，”

说着就用两只手指去扯严怀瑾的嘴角。“殿下还是笑着好看，皱眉不好看。殿下记得多笑笑呀！殿下我告诉你个高兴的事吧！”

夏希拉起严怀瑾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肚子上。笑着说：“殿下要做阿耶了开心嘛！”

严怀瑾激动道：“真的？……”

“恩，殿下，我们有孩子了。快两个月了呢！”

——小希，我一定会保护好你保护好我们的孩子的。

三个月后，太子严怀瑾娶了舒家姑娘舒宁为妻并纳了自己的婢女为妾。

听说这位妾出身不好，母亲出自烟花巷，父亲是谁都不知道，可就是入了太子的眼。都在传这位妾美得就跟画里走出来的一样，肯定是个祸国殃民的妖女，不然那样低贱的身份怎么就蛊惑了太子成了太子的妾呢！

也在传这位美妾估计过段时间也不会好过，没有家世背景，现在只是仗着太子的宠爱。等着男人的新鲜劲过了这日子哪能好过！你看还没到两个月呢，太子就又纳了莫辛的长女为侧妃。

只有太子府的人知道这位婢女从小就跟在太子身边，当日从太子妃进门到现今，太子妃的房门太子就没踏进去过，更不用说那位刚进门的侧妃了。

夏希有孕已经有八个多月了，眼看着就要生了，太医说这胎是个双生胎，严怀瑾跟夏希都很高兴。每天都盼着这两个孩子出生。

又过了半月有余，孩子生了下来，小的是个男孩子，长得像夏希，取名严慕潇。大的是个女孩长得反而像严怀瑾，叫严瑶。严瑶越大越像自己阿耶，站在那，那眉目就活脱脱是个小严怀瑾。

严怀瑾很是宠爱严瑶，严瑶慕潇就这样长到了四岁，严瑶是个小机灵鬼，话很多，严慕潇却成熟的像个大人，整日就只会拿个玩具静静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

严瑶严慕潇四岁生辰那天，夏希给严瑶打扮的极其可爱，“阿娘，我漂亮嘛！”

“漂亮漂亮，瑶瑶就是全天下最漂亮的小姑娘了。”严怀瑾赶紧讨好自家女儿。

“殿下可别太宠她了，快要把她宠坏了。”夏希一边说一边将地上的严慕潇抱了起来。

“阿潇，生辰快乐。”夏希祝贺自己的儿子。

严慕潇睁大了眼睛很是奇怪，“不是姐姐的生辰嘛！”

严怀瑾大笑，严慕潇很是不解的看着自己的阿耶。

夏希蹬了严怀瑾一眼，瞠道：“殿下你还笑，都怪你。就只记得女儿都快忘了有阿潇了。”

“我怎么可能忘了阿潇呢，来，阿潇让阿耶抱抱。”

严怀瑾从夏希手里抱走了严慕潇。夏希便抱起了一边的严瑶，一家四口笑得很开心。

很多年后，当了皇帝的严怀瑾想起那些日子，都觉得这些就跟发生在昨天一样。

过完两个小家伙的生辰。第二日的午后。

严瑶扯了扯这位不好动的弟弟耐心的劝他，“好阿潇你陪我去好不好，阿耶不让我在府里乱跑，我们偷偷去看看那个池塘吧！那个池塘里有小鱼，可多了，可好玩了。”

严慕潇不为所动。

“那阿潇你不走我可走了哦！你不要后悔。”说着还时不时的回头看向严慕潇。

严慕潇想了想最后还是跟在了严瑶后面，严瑶看到弟弟过来后高兴的拉起他的手，两个人手拉手到了池塘边，蹲在地上看起了鱼。

这时在他们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人一把将严慕潇推进了水里，那么大点的孩子在水里扑腾。

严瑶看着弟弟掉进了水里吓坏了，想都没想也跟着跳了下去，严瑶比严慕潇高了半个头，愣是将自己的弟弟托了起来可是力气再大也不过才四岁，一会人又沉了下去。

突然有小厮大喊，“不好了不好了，小郡主跟小公子掉水里了。”

没半会人就被救了上来，严慕潇没过几日便醒了过来，可是严瑶在床上发了好几天的高烧一直没退下去，太子府的小郡主就这么没了。

严慕潇醒过来后指正了推他下水的人是太子妃舒宁的下人。

严怀瑾知道了后拿着剑去了舒宁的院子，这是他这几年第一次踏进来。

怪不得这几年太子专宠着一个妾她一个正妻不吵不闹的，成了整个王府最没存在感的。原来她也不是真得不争不抢。

严怀瑾拿着剑指着舒宁，“你怎么敢得，你竟然敢。”

舒宁大笑，笑着笑着就开始冲着严怀瑾大吼，“殿下你说我为什么敢？不过是那个贱人生的，死就死了，怎么死得不是严慕潇呢！殿下看你这个样子，是想杀了我是嘛！我倒想问问你，你敢杀舒宁伯的嫡女嘛！……”

严怀瑾没听她说完就将剑刺向舒宁，夏希在这个时候赶了过来挡在了严怀瑾面前，哭着说：“殿下，你不能杀她，我们回去吧！”说完后就倒在了严怀瑾怀里。

严怀瑾扔了剑，抱起了夏希。“太子妃品行不佳，无端滋事，禁足。”撂下一句话后便走了。

很多年后太子严怀瑾继位，上位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不顾大臣反对将舒宁赐死。

夏希醒过来后看见了严怀瑾那张憔悴的脸，她用自己的脸靠近严怀瑾的脸。

“殿下，你不要难过，我们还有阿潇。以后我们要保护好阿潇。”

傻丫头明明自己都这样了还在安慰他。

“是，小希，我还有你跟阿潇，以后我一定会保护好你们。”

严怀瑾原以为他是太子，即便让他娶一个娶两个娶几个都是一样的，就算他的小希没别人的家世背景，只要有他的宠爱在这个太子府他总是护得住她的。

可是他不知道总会有他看不到的地方，也不知道恶人远比他们想象中的更卑劣。很多年后他才知道是他的自以为是害死了他的小希还有阿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