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沪上寻址

“我今天去办房产抵押，能凑个整数。”刘先生回。

“那我也办抵押，估计能凑到400。”李依娴想到筹资方案就是这样了，不可能跟王老板借，他是个抠抠。

“那也行。”刘先生说：“这项目投资回报板上钉钉，都看好，钱都往热火处奔来，所以片方也精的很了，这次投资有门槛，500万以上才收。”

李依娴脑子活：“我爸妈那还有小100万，上次我妈说过。”

“老人养老钱，你说不动他们的。”

“没事，他们听我的。”

“那你问问看行不行，我估计回报能到半个小目标。”小目标是一句流行梗，一个富豪榜上的头牌富翁说过的：年轻人加入我集团努力工作，10年可以收获一个小目标。

小目标即1个亿。

一本很流行的书分析富人和穷人两者最根本的区别，穷人一辈子攒钱都在借给富人，富人之所以富贵是因为敢借穷人的钱。

人生不上杠杆只能打一辈子工，马不夜草哪能肥？

李依娴想到原来在城南买房的时候，很多人也不敢下手，都在说有钱的人都买了，没钱的人永远也买不起，不是有一句话说，炒股炒成股东，小心投资房产投成房东。

李依娴就是一个敢想敢干敢闯的女人，和朋友一起去看的房。就她下手了，后面没下手的朋友每次见面都叹息：一个人的命，上天早注定，该穷就是穷，该富必定富。

通过房产投资增殖后李依娴更有信心了，并能对投资自有心得：该冒险的时候不冒险，只能过一辈子平凡而拮据的日子啊！

李依娴是一个办事雷厉风行的人，两天前李依娴转了400万过去，10多小时前，爸妈的钱也转了过去，刘先生说，差10万他给补上，就是500万整数。

现在：好友被拉黑，手机已关机。

凌晨3点，外面黑漆漆的静的可怕，李依娴目光呆滞看着窗外，时间停止了流动。

任何的可能性都没有了，只有一种结果，就是遇上了杀猪盘。

这杀猪刀刺得真疼！剜心绞肺！

其实外面静悄悄的，但李依娴脑海中却象有一把钢锉在打磨自己灌水的脑子，她想，不止灌水，还灌了粪。

李依娴觉得自己透不过气来，她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光着脚，穿着单薄的睡衣，却浑然不知寒冷。

凌晨3点，李依娴翻了一阵好友通讯录，发现真正遇到有事发生时，要找到一个可以求助，可以商量的的，却很不容易。

李依娴分别给两个人发了信息：完了，我被骗惨了。

张雯和杨斌。

张雯可以说是走得最近的闺蜜。

杨斌是前男友，已经两年多没联系。

这会，人都在睡梦中呢！

到凌晨6点50，杨斌回信：失恋？

“全部，全部没有了。”

“那就是损失了钱？”

“全部的，还有我爸妈的”

“啊，那，你还住在原来的地方吗？我马上过来。”

“嗯。”

杨斌和李依娴是线上交友网认识线下见面的，如果说两人完完整整的交往时间，不到一年，那时候，杨斌在一家农业种子公司做业务员。

个子不高，相貌普通，可以说是很普通的一个青年，和李依娴同年。

李依娴有时候觉得，恋爱和心态有很大的关系，像杨斌这样一个青年，如果放在李依娴刚毕业出来上班的时候，也许是一个较好的结婚对象，正直、善良、努力工作，孝敬老人，他还有一帮志趣相投的朋友。

但经过十多年的社会打磨，李依娴觉得杨斌这样的男人过于普通了一点，就是说不上有什么缺点，但似乎也没有什么优点，总结一句话就是：没有打动李依娴心底的地方。

两人按步就班交往，周末在一起约会，有时还约上张雯一对。

杨斌倒是对李依娴很满意，几次三番要见父母定下来，不止一次说到过李依娴是理想中的结婚对象。

李依娴觉得杨斌最大的缺点就是不优秀，了解到他出身农家，努力读书，然后也只能考上极普通的农业专业大学，考过一阵公务员，没考上，出来没有合适工作，就做了业务员。

杨斌也上进努力，但没有具体的目标，怎么说呢，李依娴觉得他的生活就象一头拉磨的驴，原地努力拉磨，转了数圈不过期望得到一把新鲜胡萝卜而已。

他的胡萝卜就是攒钱买房，结婚生子。

断断续续交往一阵，李依娴觉得这样的感情寡淡如水。

到后来，这样那样的原因，终于没能去见家长，当然，主要是李依娴没下定决心。

杨斌虽然不算是个精明的人，但也不笨，善良在分手的时候也是一个优点，有的人在恋爱中很有激情，但这样的激情在分手后，有可能就是可怕的缺点。

分手变仇人的事还少了？

杨斌不会，记得他最后一次给李依娴发来一个问号表情，李依娴没回，也就算了。

又过一阵，李依娴翻到杨斌朋友圈有新人出现，也算放下了一桩往事。要问自己到底有没有遗憾，李依娴自己也问答不出来。

那杨斌最大的优点就是善良，人靠谱，说个话办个事说到做到，张雯就一直对这点赞不绝口，对比她家的小军，倒是挺会甜言蜜语，但有时候说话做事靠不住。

人一对比，才有分别。

李依娴第一时间给杨斌发信息也不是没有道理，这城市2千万人，能第一时间赶来的人，还是杨斌啊！

一刻多钟，杨斌敲门进来，李依娴扑上前去一把抱住他，这才哇哇哭出声来。

杨斌轻轻拍拍李依娴冰凉的背，只说没事没事，人没事就好。

这时张雯的电话也打了进来。

李依娴理智在慢慢恢复过来，电话里让张雯不要过来了，上班时给老板告假就行。

杨斌在听完事情前前后后大概过程，问：“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永远是先询问李依娴的意见，这点还是没有变，你可以说这男人没多少主见，但也可以说这男子非常尊重女方，主要看你从哪个角度来看了。

“杨斌，”李依娴流着泪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觉得还是先报警！”

”有用吗？“

“什么可能性都有，但我们这样做没错，说不定还有机会。”

“行。”

一小时后，两人垂头丧气从警察局出来。

警方的回复是：被诈骗可以立案，但你这个涉及投资合同，你的钱没有直接打款给投诉的嫌疑人个人账户，而是一家投资公司，在这个公司被警方立案调查之前，那这个涉及经济合同纠纷，最好走司法程序。

最后安慰说：你报警的内容我们记录在案，也会展开调查，目前你们可以直接联系收你转款的公司，提出相关交涉。

“那只有去上海那个公司看看？”杨斌先开口。

“你这边时间好安排吗？“李依娴怯怯地说：“只有你肯帮我！”

“事不宜迟，我们先去现场看看，我来买机票。”李依娴想，所以说看人要看临大事，杨斌做事踏实的优点体现出来了。

整个去机场、值机，李依娴走在路上都好像踩着棉花团，人飘飘浮浮。杨斌时不时地拉她一把，坐上飞机没几分钟，飞机还没起飞，杨斌发现李依娴竟然睡着了。

杨斌和李依娴出站后立即订了网约车，先去刘先生说的工作的公司地址。

路上又查询了这公司的其他信息，立马发现早在数天前，就有投资者揭露这家公司，一家是刘先生自报的公司名上海添吉投资公司，另一家是李依娴打款的公司名，叫“长滩环球投资有限公司”，网上报料上骗的叫长滩环球投资有限公司赫然在目的很多控诉贴，可惜李依娴后来没搜索。

还有受骗者的维权群。

杨斌看着这些信息，申请加了维权群，心却一点点沉了下去。

李依娴看着杨斌的行动，心里不禁感慨一声：一直在寻找的靠谱的伴侣，竟然让自己放弃了。

如果，早知道

只是当初，李依娴的选择心态是不一样的。

李依娴觉得自己很可笑，这当儿，竟然还在想前尘往事，自己这么大的事，一时好象没那么重要了。

李依娴又想，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没见他发过朋友圈，可见，他当时对我也没有那么多激情，对我举止象个谦谦君子，也许，最终，我们实非对方的激情对象。

“到了。”杨斌说：“你身体不舒服，就在下面等一下，我上去看看。”

根据刘先生所说的公司注册地址，这是在上海北环的一个阳光大厦23楼上。

在一楼大厅，杨斌先看楼层公司信息，天幸，上面还真有这个公司信息，李依娴也看到了，心中有一丝庆幸，公司在，也许，就能找到人。

只要找得到人，该理论就理论，不行，现场报警，捉贼拿赃。

“我也一起上去，我见过人。”李依娴边说边和杨斌进了电梯。

23楼，根据注册门牌号码，李依娴找到这家上海添吉投资公司，刚要按门铃。杨斌一指门上贴着的一纸告示：

上海添吉投资公司公示

近日多有投资者前来我公司询问投资诸事宜，我公司从未针对个人进行过投融资相关任何合作。

另有冒充我公司名及职员名行骗的诸事宜均和本公司无关，本公司并无刘天洋、陈大同、赵青强、汪军等等职员，以上假名均为假冒行骗，为此，我公司已报警。

来访人员请勿就投资被骗之事进入我司询问，我司也不会就诸事一一回复，一切以警方解释为准。

下面还附了当地警方两名警官的电话。

落款时间是一周前。

李依娴读了一遍又一遍。刘天洋就是她的老公——刘先生。

“看来骗子用这家正规注册的投资公司名字来骗人的，我们要不要去一趟这边警方。”杨斌问。

“有用吗？早上警方不也说了，要我们走司法途径。”

“那我们先去长滩环球投资有限公司看看，再说去警方的事。”

杨斌提议，李依娴点点头。

“也许，那边也会发这样的启事，不过，我的转款记录是进了他们账户，这个他们赖不掉的。”李依娴喃喃地说。

杨斌没有回应，上了网约车，在维权群里问：有人去过长滩环球投资有限公司吗？

群里没人回应。

车行半个多小时，开到张江科技园东一路。

按李依娴投资合同上的地址，这是一幢其貌不扬的普通写字楼，甚至可以说有点陈旧，建设时间有些年头了。

也是23楼，进了电梯，两人对望一眼，电梯按钮只有22楼。

23楼是天台。

收款公司合同上的地址，是假地址。

到物业管理处问询才知，近来也多有人来找这家长滩环球投资有限公司，物业管理人员也是一头雾水，这幢楼建起这么多年，就没有这么一家公司入驻过。

彻头彻尾的骗局。

看着李依娴面色灰白，嘴唇发乌，杨斌说，我再问问维权群里。

群里有人回复：都是假的。

再仔细看群里各人的呢称，都是修改过的，格式如：上海刘80万。

杨斌明白：这个姓刘的上海投资者被骗80万。

翻翻近百名多个群友名字，少则40万起，多则几百万也不在少数，这个骗局至少坑了几个亿。

李依娴试探地问：你们都找过？一点眉目都没有吗？你们报警了没有啊？受理了没有？

群里半晌没有回复。

李依娴觉得胸中烦闷，象一块大石挤压胸口，她恶心得想吐，看到卫生间指引，脚步踉呛跑过去，还没到门口，哇的一口吐出来，吓从卫生间出来的一个女子大惊失色：血！

李依娴身子一软，人事不知。

刚下飞机，老板王信材的电话打进来。

“依娴，你那边情况怎么样？”平时交流比较直接，缺乏温情的王老板声音透出关切：“我听张雯说了一个大概，说是几百万？”

“对！”李依娴低声说道：“没希望了！”

“你是不是在家？嗯，我和江总过来看你。”江总是王英才老婆，这是一家夫妻店，老婆做财务。

“谢谢王总，不用了，我想请几天假。”

“那，我让张雯把手头上工作处理一下，她可以先过来陪你两天。”

“不用了，王总。你让张雯上班吧，她下班时候把我笔记本带过来给我处理业务就成，我得在家呆一下。”

好的，有情况随时打我电话。”

车到小区门口，李依娴向杨斌望过去：“杨斌，你也回去吧，耽误你两天了，嗯，我一个人，我想一个人呆一下。”

“那好吧，那你自己叫外卖，我把我手头上的事处理一下再过来。”

“杨斌谢谢你！”

成都地处四川盆地中心，虽然比不上云南昆明的四季如春，但是自古被誉为天府之国，气候温度甚适合生活，夏无酷暑，冬无严寒。

即便冬天有一点湿冷，但最冷不过接近零度，确实也是有几天比较冷的时候，但很短，不影响生活，有一个例证，成都的家庭9成多没有安装暖气，据说很多北方人在成都过冬被冻得感冒大喊要回东北过冬。

成都周边的山上即使下雪，市区的温度也不会很低，李依娴印象中成都近些年来就没下过雪，有一年晚上下了一点雪，第2天起来大家都在晒朋友圈的小小雪花捏的雪人，大的也不过拳头大。

但成都冬天如果出一点太阳，大家都不干活了，跑出去晒太阳，就连中午出去吃饭的时候，写字楼下面空地上也站满了人在晒一会儿太阳。

但是今天，李依娴感觉到走进小区，异常的冷，是那种从头发梢间冷到脚趾头的冰冻。

甚至比零下十度的上海还要冷。

李依娴木然的走回自己的楼栋，上电梯，有一个邻居跟她打招呼，李依娴都没反应。

维权群里有人回复了。还专门李依娴。这里面都是受骗的投资者。

有的群友说，报警数次，现在的回复是经济合同纠纷，建议大家走司法途径，但关键是找不到骗子公司的任何人，这分明是个诈骗案件。

有人倡议集资请律师，出资按维权金额分摊。

李依娴问：你们维权多久了？

最长的有十多天。

最后群友名叫小痞子发问句：有希望吗？还有希望吗？

却无人回答。

刚进屋，公司做法务的同事邱伟电话打进来。

李依娴也正想跟他打电话。

因为上周在签这个合同之前，李依娴还请邱伟晚上出来吃了一顿冒菜，就是想请邱伟帮他看看这个合同，毕竟金额很大。

邱伟进公司时间不长，27岁。矮矮胖胖的，逢人总是笑着一张脸，热情的年轻人。

有人背后说他的性取向有点和别人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