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何亦寒

武当派的人说话多半不爱拐弯抹角，尤其是面对同门的时候更为严重。就像是这次，做任务的师兄们还给包括楼闻墨在内的几个新人解释了一下，为什么会选择带他们。

“一开始就去学一些攻击手段，只要小有所成的人遇见事情的第一时间，都肯定是先冲上去看看能不能打的过。”

“这个情况下发现自己打不过，也已经没办法逃离，还不如带上直接开跑的。”队伍里的外门师兄一脸理所当然的说，全然没看出师弟师妹们逐渐僵硬的表情。

“行了你别说了。”一旁的师姐到底比师兄们要心细一些，同样的内容温和不少，虽然她们口中说的，其实也都是让人扎心的大实话。

“你们的身手学识都还不到能正式下山的程度，因此第一要务是保全自己。”

“将做不到的事情交给比自己厉害的同门来做并不是什么需要羞耻的事情，比起这种争强好胜前提下，没有任何意义死去才算得到的所谓尊严，还不如留着自己的生命，去做更多有意义的事情。”

“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选择因为什么，去迎接它。”武当师姐的话语轻飘飘的落在楼闻墨等人的耳中，只是听着多少有些苍白的无力。这些假大空的话语，让大多数听众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

武当的师兄师姐们把他们的表情看在眼中，但并不没过多在意。最初的他们不也是如此吗，那种经历有些人能遇见，有些人遇不见，没遇见的是幸运，遇见的也并非不幸。

说到底，一切的人生感悟，都要自己去亲身经历过才会明白许多，旁人的话语多是无用。

“不必多想，你们只需要记得就可以了。”道姑的口气依然温和，让楼闻墨等人心里总有种自己做了错事，却被原谅之感。

人是齐了，但武当山也不是那么好上下的，虽说楼闻墨几个记名弟子的基础轻功等级不是满级就是将近满级，可要说在几近垂直，又或者陡峭非常的山崖上来回，还是过于为难。

好在这队说是给新弟子历练，实际上只是见见世面的人员比例是二对一，两位外门弟子看护一位记名弟子，而领头的则是三位内门弟子。

这三位内门弟子都姓陈，他们负责保护整个队伍的安全，但并不参与任务中。做任务的主体还是那些外门弟子，三位内门师兄主要是作为保障，给众人辅助和兜底。

“好了，走吧。”三位陈师兄长的像，身上如霜似雪的气势互相之间也差不离，实际上除了还没适应的记名弟子们，师兄师姐的气质大多都是这副模样。很多时候其他门派的人，看武当的弟子们普遍有点懵，全靠长相不同，跟冰封程度不一样认人。

陆昭殷是师门里难得带笑的npc，绝大多数玩家记名弟子们都喜欢亲近他，也就是后来嘻嘻哈哈的玩家们冲淡了他的特殊性。

也因为玩家们比其他同门更平易近人些，直接导致陆昭殷下发给玩家们的外交任务从试探性的给一这，到后来反跳崖式曲线的持续增多，这就是后话了。

小队的构成是三位陈师兄，十位外门的师兄师姐们，和包括楼闻墨在内的五位记名弟子组成，总共是有十八人。

“这次的任务是跟人合作的，他们离的比较远，所以就选择了我们武当附近作为会和点。所以接下来大家会在这个镇子里呆两天，等待其他门派的人过来。”

“人没到齐的这段时间，你们可以暂时自由活动，正巧入门以来很久没下山了，处理一下琐事也好。”还是之前的师姐贴心，知晓楼闻墨等人不明这次合作的具体流程，就解释了两句。

虽说很想知道任务的具体内容，可眼瞧npc们不打算说的样子，楼闻墨便不再多想。他们口中说的任务还没显示在系统的任务面板上，心里没底的楼闻墨不好轻举妄动。

嘴不甜，对着师兄师姐们的冷脸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想着这个镇子在武当派脚下，自己又穿着道袍，是绝对安全区的楼闻墨就出门了。

想想之前为了拜师，他把骑着的骡子卖了就匆匆离开，没能好好看看镇子的模样，楼闻墨自然而然多了几分兴趣。

从平整的街道过去，楼闻墨能看到，生活在镇子里的百姓们瞧着热闹而平静，笑容洋溢脸上不带多少生活凄苦，只能说和玩家们大多流民开局的身份毫不相干。

因为安全，武当山山脚下这个镇子的规模比之普通地段的镇子，要大的多。可惜楼闻墨没能走太远，他只不过是低头看个路边摊的功夫耽搁了一下，就被追来的人叫住了。

“师兄，前面的那位武当师兄等等我！”少年的声音干净又清脆，听起来软乎乎甜滋滋的，现因为忙于唤人停下脚步，多少带了几分焦急。

这声音听着，竟有几分耳熟。

没觉得是在叫自己的楼闻墨因为这点熟悉感抬头，正对上少年亮晶晶的双眼。

“师兄！”少年兴高采烈的唤出声，让楼闻墨一时间无所适从，他记明明得自己才是晚入门的那个来着？

“……何事？”因为紧张，楼闻墨一个问句，却僵硬的被说成了陈述的口气。他实在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如何反应，说到底，这位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师弟他根本不熟。

不过因为他近距离的呼唤，倒是让楼闻墨想起来一点关于少年的事情。他似乎叫何亦寒，之前在选定自己之后，就被外门师兄们叫名字的那位。

如果楼闻墨的记忆没错的话，何亦寒在记名弟子中非常吃香，不管是去哪里，身边总是有挺多人围着他。那些人里甚至包括了不少的外门弟子，很难分辨是玩家还是npc。

围着何亦寒的人都没到冷若冰霜的程度，他好像有些怕他们，不像之前遇见的那位陆昭殷，陆师兄，什么人都能说上几句。

“那个，师兄，外门的师兄们说，我们对下面的事情都不熟，所以叫一起走，防止丢了。”何亦寒一脸乖乖巧巧的模样，让想独自行动的楼闻墨沉默了一下，不好随意拒绝。

“师兄们说，虽然镇子里一般是很安全的，可偶尔也会有人来，无差别向穿道袍的人找茬，所以一起安全一些。”何亦寒的话语越说越流畅，他看上去整个人都放开了。

实际上何亦寒之前没和楼闻墨接触过，只远远的看过几回，还以为楼闻墨跟那些npc师兄师姐们是一样的人，但近距离一看就知道不同了。如果是那些npc师兄师姐们是单纯的冷，那楼闻墨就不过是一个僵着脸的面瘫。

双方的对比，大概就一边是真花，一边只有绣花枕头。发现了楼闻墨的本质，再加上对他身份的怀疑，让何亦寒整个人一下子就放松了。

“好，我知晓了。”楼闻墨并不知道何亦寒短短时间内复杂的情绪起伏，只是觉得这人的精神面貌变化太大，多少有点奇怪了。

但不过是一个没什么交集的陌生人，奇怪就奇怪吧，和我没什么关系。楼闻墨无所谓的心想，在镇子里逛逛的兴趣被打断的彻底。

回去落脚地跟同门再次会和，这里实际上是三位陈师兄的一个住处，为了方便才提前带众人下山，地方也够大到能把大家都安排在这里。

两人和大门口等着的小队伍合在一起，一对儿外门师兄见人齐了，便带着楼闻墨五人在镇子里转悠。他们熟门熟路的带着一群师弟们找到镇子中好吃的好玩的地方，银两铜板都能从口袋中拿出来，那叫一个出手大方。

默默跟着的楼闻墨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钱袋，他在来时担心不够，一路上省吃俭用，骡子卖了也没能留下多少铜币。瞧瞧两位师兄花出去的，在数数自己的钱，只能说是囊中羞涩。

一路上七人吃吃喝喝看看热闹，再加上何亦寒活跃氛围，很快就变成了以他为中心的情况。楼闻墨把这一切的发展看在眼中，整个人只想不着痕迹的后退。

对于社恐来说，太热闹的地方可以远观，近距离接触就很是痛苦的事情，让楼闻墨融入这个氛围，不如让他直接离开来的快。

好消息他，何亦寒没有精力照顾这么多人，楼闻墨这个不说话的很快就被队伍的其他人忽略，让他独自跟在后面，落得轻松。

正当楼闻墨觉得，如果这样下去也未尝不好时，骚乱开始了。

只见一个笑容爽朗，露出几颗大白牙的男人迎面而来，直接拦在了他们一行人面前。他的后面还跟着追过来的人，不过已经无法吸引到楼闻墨等人的视线了。

只听面前的这个男人嗓门很大的朗声说道。

“华山派明月落，此番特来向道长们讨教。”

而后被身后按住他后脑勺的手掌，硬生生压的弯下腰，变成面朝下的一个大鞠躬。

楼闻墨发誓，他在刚刚那一瞬间，确实听到了面前人身上传来“咔吧”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