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地狱路

失重、眩晕、以及灵肉分离带来的撕裂感……混沌的意识在无尽的黑暗中起起伏伏，不知究竟过去了多久，伴随着一阵剧烈的震荡，所有的感官又重新恢复正常。

泉镜花于一片寂静中睁开双眼，坚硬的地面给予了突逢变故的少女前所未有的踏实感，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少女的目光终于从脚下这片不足三十平方米的圆台上转移，透过身边逐渐黯淡下来的血光，敏锐的洞察力捕捉到了各种意义上的不同寻常。

与将杀机浮于表面的杀戮之都不同，眼前这个完全由血红色构筑的世界流淌着更为隐秘、浓稠的恶意。

以脚下这片圆台为起点，穹顶之上是向远处无限延伸的红褐色岩石，圆台之下是瞥上一眼就止不住头晕目眩的万丈深渊。散发着不详气息的血池座落在深渊之内、连通着四面八方，隐隐传来的能量波动无声地彰显着这里就是杀戮之都异变的源泉。唯一一条连接圆台、通往外界的小路宽度不足半尺，摇摇欲坠、悬于半空的模样令人无时无刻不在担心自己究竟会被引向何方。

‘既然如此，向前还是向下？’面对堪称绝境的状况，充分考虑到自身条件的泉镜花提出了两套方案。

若是选择仅能容纳双脚同时站立的细长小路一路向前，那么接下来的行动完全称得上是“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但若是选择满足好奇心、借助绳索深入血池，那么未知的剧毒和猛兽极有可能让毫无准备的少女尸骨无存。

罕见的犹豫了片刻，泉镜花最终决定相信自己的直觉。

除去无用的杂物将负重减到最轻，少女义无反顾地踏上了通往黑暗深处的“地狱路”，虽然这条路同样是危机四伏，但给人的危机感却远不如下面的血池——光是远远地看着就会立刻遍体生寒。

出于对未知的谨慎，泉镜花每一步都走得不急不缓，如果此刻能用工具测量少女每一步前进的距离，必然会发现它们竟然近乎等长。

对于一举一动都受限的泉镜花来说，距离相等的步长不仅有利于维持平衡，还能在缺乏参照物的情况下用来估算距离。从一脚踏上“地狱路”到眼见着作为初始点的圆台消失在身后，泉镜花大约走出了三百多步，而在这期间任何的风吹草动都逃不开精神力的捕捉。

因此，当感受到明显的温度变化时，泉镜花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经过一段时间的前行，泉镜花可以肯定一路上并没有遇到任何坡度，但升高的温度、精神力传来的反馈无一不在证明——自己离血池越来越近了。.七

‘果然，下面流淌着的不明液体极有可能是滚烫的岩浆，’想通了其中关键的泉镜花心里一沉，‘这样下去，最后一段路不会彻底淹没在血池当中吧！’

正当少女忧心忡忡之时，外放的精神力又截取到了一阵由远及近、细碎而嘈杂的嗡鸣。

泉镜花心中一凛，锋利的骨刀瞬间从袖口弹出，夜叉白雪也飘向半空随时听候发落。很快，巨大的嗡鸣声从不远处袭来，这下就算不用精神力少女也能看清满怀恶意的来客——

那是与生活在杀戮之都中的变异魂兽别无二致的飞行生物。展开后超过一米的翅膀、与环境几乎融为一体的血红色毛发、黑暗中隐隐泛着寒光的獠牙……被暂且命名为“血蝙蝠”的魂兽成群结队、黑压压一片，与形影单只的泉镜花相对比，怎么看都有些棘手。

‘不过也不需要畏惧就是了。’

凛冽的寒光划过半空率先命中领头的飞行生物，这一战，在泉镜花的主动挑衅下拉开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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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血蝙蝠群的出现只是让泉镜花略感棘手，那么暗金三头蝙蝠王的出现则让本就混乱不堪的场面彻底失控。

无形的剑气一次又一次的收割着暗金三头蝙蝠王的某一颗头颅，但通过对同族小弟的残忍吞噬，对方那遭到重创的身体每次都能在第一时间内恢复如初。不仅如此，拥有极高智慧的暗金三头蝙蝠王明显意识到了猎物存在的劣势，令人心悸的攻击接二连三的释放轰断了大半段“地狱路”。

事到如今，双方你追我赶、想要置彼此于死地。泉镜花于摇摇欲坠的窄路上奋力向前奔跑，夜叉白雪大面积输出剑气、尽力消减着血蝙蝠的数量，顿感不妙的暗金三头蝙蝠王加大了攻击力度、好几次都让泉镜花猝不及防。

然而，胜利的天平最终还是向泉镜花这边倾斜，第六魂技·血宴狂花一经发动就同时炸断了暗金三头蝙蝠王的三颗头颅，这一回它再也不能仗着“作弊”式的种族天赋无限制复原了。

至于剩下的血蝙蝠，群龙无首的它们依旧数量可观，但单纯的“蝠海战术”已经无法为泉镜花带来太多威胁。一段时间过后，最后一只血蝙蝠也在剑气的斩击下就此陨灭。

战斗了这么长时间，这个世界总算重新归于寂静。松了一口气的泉镜花毫不犹豫地席地而坐，而狭窄的路面也勉强为其提供了支撑。

接下来不知道还会遇见哪些难关，但现在唯有快速恢复体力才是上策。金色的涟漪在少女的身边忽明忽暗，并没有完全沉浸在修炼之中的泉镜花仍然释放出一部分精神力关注着周围的异动。

等到体内的魂力停止运转，泉镜花的状态才堪堪恢复到全盛时期的七八成。但这也没有办法，谁叫周围愈发炙热的空气一再催促着少女早点启程。

前方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怀着莫名的心情，泉镜花沿着盘旋上升的窄路继续前行。

摩擦地面的沙沙声于此刻传入少女耳中。透过从深渊中升腾而起的迷雾，泉镜花与迷雾背后另一双火红色的竖瞳隔空对视了许久。

突然，对方毫无征兆地动了起来，巨大的身躯紧贴着地面缓慢游走，强烈的震颤感让脚下的“地狱路”显得尤为脆弱。

直到此时，泉镜花才看清对方的样貌。这是一条身长超过三丈的怪蛇，在其头部和后背共分布着九个凸起，每一个凸起都像是一颗鲜红色的“蘑菇”，仔细凝视甚至会发现“蘑菇”里面竟仿佛有血液在流动。

与试图切断道路的暗金三头蝙蝠王相比，眼前的怪蛇显然更具威胁。除了庞大的身躯可以顷刻间覆灭一切，从怪蛇口中吐出的火焰甚至能焚烧岩石、附着毒雾。

眼见着金红色的火焰沿着窄路逐渐逼近，泉镜花决定另辟蹊径，将战场从狭窄的路面转移至怪蛇与火焰均无法触及的高空。

只见泉镜花身旁唯一的血红色魂环亮起，刹那间柔和的淡蓝色光芒化作一条条丝带，将紧闭双目的少女缠绕、包裹在相同色泽的光茧中。就像幼虫即将进化成蝴蝶，在外界无法窥见的光芒深处，此刻正同样酝酿着一场近乎奇迹的蜕变。

因而当光芒逐渐散去，与过去截然不同的身影降临此世，这是武魂真身状态下泉镜花与夜叉白雪的融合。汲取了夜叉白雪的力量与特性，泉镜花可以将魂技的威力、各种属性与抗性提升至少两成。与此同时，她将不再受到大地的束缚，以近乎零魂力的消耗畅游整片天空。

随心而动来到之前从未俯瞰过的高度，泉镜花感受着体内奔涌着的力量，顺势挥动长刀斩出无数道剑气，避无可避的怪蛇就这样伴随着痛苦的嘶吼消失在岩石破裂掀起的滚滚烟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