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程夏

温暖的阳光透过明净的落地窗照了进来，映出韩深柔和的轮廓。他站在偌大地落地窗旁，手里紧紧地攥着一个银色u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程夏的死亡报告历历在目：死者有长达半年的抑郁病史，肺内吸入一氧化碳过多，死于煤气中毒，门窗完好，无明显外伤痕迹，法医断定其为自杀。

自杀？看到这个词，他心里莫名的想笑，却如何也笑不出来。程夏来自一个普通的小城市，通过读研来到a城，平日生活简单，基本上靠奖学金和工资度日。生活简朴，但是将生活过得有滋有味。在韩深的记忆中，程夏就像是一束暖阳般的存在，长达半年的抑郁，那个时间他在干什么呢？他们相处那么久，他却毫无发觉。那件事的发生，自己的疏远，可能加剧那人病情？无论如何，韩深始终觉得自己对不起程夏，对他的愧疚感越来越深。程夏是孤儿，如今他想补偿都没机会。

这么多年过去了，现在还有谁会记得他呢？

“小疏，你今天下午有空吗？”韩深拨通了韩疏电话。

在电话接通的那一刻，他明显的听到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哥，你等一下。我现在在片场。”

韩深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韩疏明亮且极具辨识度的声音从电话这头响起，“哥，怎么了？”

“你今天下午有空吗？”韩深顿了顿，补充道，“我想去看看他。”

韩疏翻了翻剧本，下午她还有两场戏没拍。等结束也该是晚上了，但是，每次一涉及到程夏她还是想去陪着韩深。如今大哥刚回来不久，不能再出意外了，韩疏心想。程夏在a市举目无亲，骨灰无人认领，警方靠着最后一个联系人找到了她，相识一场，她派人秘密处理好了程夏的后事。

韩疏刚想开口，就被人从身后拍了一下，讶一回头，入目便是卓大影帝那俊秀的容颜。她看着他这小动作，发自内心的笑了。

卓天扬指了指剧本，韩疏以为他要找她聊剧本，打了个暂停，噤声的手势。正准备开口，那人突然贴在她耳后，“今天下午孙导会来探班。”

闻言，韩疏脸色有些不自然，她想起来了，那晚老师的确说过要来剧场看看她，没想到竟然是今日。想起当年老师在片场发飙的样子，饶是现在已经身为影后的韩疏心理也有些发毛。可是，另一边是她唯一的亲哥哥。

正在她犹豫间，韩深低沉的嗓音在电话这头响起，“你把地址发给我，我想自己去见他。”

“好。那有什么事儿，你记得给我打电话。”

电话结束，韩疏侧身跟来人拉开距离，双手环抱，一脸的审视。“大影帝，你到底想干嘛？”

卓天扬学着她的动作，“工作时间出来打电话，这就是你韩大小姐的工作态度？”

“你管我！”韩疏气呼呼的转身向影棚走去。

卓天扬踱步跟在她身后，神态倨傲，眼睛却时不时地往韩疏手机上瞟。

“你看够了没？”韩疏突然停下脚步，转身抿着嘴唇，含着恼意盯着卓天扬。

而那人无半点被抓包的自觉，右手食指无意识的拨弄鼻尖，“你这些天没跟他联系了？”

“嗯？”韩疏半天没能反应过来卓天扬口中那个“他”是谁？

见韩疏好像真没明白，卓天扬直接路过，轻轻地在她头上敲了一下。随即越过韩疏径自向前走去。这一下，韩疏则瞬间顿悟，卓天扬口中的“他”极有可指的是文森。那天他离她这么近，肯定是看出些什么了。

在下午的拍摄中，韩疏明显对卓天扬起了防备。刻意疏开的距离，又被卓天扬拉近。

“卓哥和疏姐好般配呢！这次的剧又要大买了！”

“不过，不知他们什么时候才能结婚呢？”

“我看难呀，疏姐这些年，男朋友像是换衣服那样换。卓哥的绯闻女友也是满天飞。两个人没一个像是有定性的。”

“不过，我还是站他俩！啊啊啊啊！”底下时不时的传来一些工作人员的讨论声。韩疏已经习以为常，并不在意。卓天扬的眼睛一直落在韩疏身上，眼中含笑，伸手将二人的距离越拉越近。

韩深按照韩疏发的位置找了过去。

那是一个很不起眼的郊外墓地，远离市中心，环境幽雅静谧。这样的地方既不显眼，又安静清幽。的确是个好地方。

“韩总。”文森将车停在路边，下车将手上的百合递了上去。

韩深接过花，默默走了进去，文森在后面不远不近的跟着。等到韩深止步，他才在不远处停下，默默观察周围情况的同时给二人留够空间。

冰冷石碑上黑白照片上的人言笑晏晏，正当壮年。韩深将花放在碑前，然后静静坐在墓旁。手里的u盘被握久了，沾上了主人的温度。晚风吹过，带走最后一丝暖意。

一阵悠扬的铃声响起打破这肃穆的气氛，韩深黑着脸从口袋中掏出手机，降低音量，摁了接听。

“喂？韩总。这都下班多久了，怎么还不回来？”梁浅欠揍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韩深深吸一口气，看了墓碑上的人，强忍着，“我什么时候干什么，难到还要跟你梁二少爷报备不成？梁浅，你胡闹也该有个限度！”

对面那人静了静，正在韩深打算挂掉电话时，梁浅略带些委屈的声音再次传来，“我刚洗澡摔了一跤，现在腿好疼，起不来。”

“我让小朱开车带你去医院。”

“不行。”梁浅果断拒绝。

韩深以为梁浅认为去医院太麻烦，于是，“我让小朱安排医生去家里。”

“不行。”梁浅再次拒绝。

韩深回头看了墓上那张熟悉的笑容，神情中满是歉意。冷冷反问，“你想怎样？”

“你说了要对我负责。”

“我又不是医生。”韩深拿着手机向前走去。

“如果你不回来，我就不治。腿好疼，也不知道下半辈子会不会拄着拐棍儿！”越说越伤心，“你说，要是让我爸知道他儿子变成了个瘸子”

韩深默默吐槽，你哥就够我受的了。“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