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应樱应松姐弟的课是晚上八点开始，不过他们家离学校不远，走路也就十来分钟，姜凝朱不赶时间的时候都是走路的。

昨天去的时候只见到女主人张琪和两个孩子，今天去的时候男主人也在家，也是三十多岁的样子，长着圆圆脸，很是可靠老实的样子，和温柔贤惠的张琪十分相配。

辅导应松的时候，夫妻两人就在客厅聊天，虽然是放轻了声音，但房子的隔音效果太差，隐隐约约也能传到三人耳中。

独自在一旁写着作业的应樱咬着笔迟迟不动作。

姜凝朱俯身过去，见那套习题上仍是空白，她拧了拧眉，小声道：“樱樱，怎么了？是不是我们吵到你了吗？”

“不是，老师。”应樱立刻摇头，却闭着嘴没再继续说下去。

姜凝朱给她戴上耳机，连上自己的手机，放了段英语音频。

应松在顺着她的引导梳理做题思路，房间瞬间安静下来，客厅的声音便透了过来。

女人声音柔柔的，“还没消息？”

男人没出声。

“出了这样的问题，也确实不好找工作了。你别急，再等一段时间看看……”

“我明天……”

怪不得应樱说家里没钱了，原来是因为男人失业了还没找到工作。

姜凝朱猜家里两个上初三的学生，女主人多半是没时间工作的，一家人的开销全靠男主人一个人的工资，没有工作确实艰难。

今天九点辅导准时结束，离开时张琪担心不安全，叮嘱男主人把姜凝朱送到学校。

姜凝朱感动于这家人待人的真诚和温暖，考虑找个理由把辅导费减点儿。

夜色已浓，在小区里有灯光和人声还不明显，出了小区门，姜凝朱就有些忐忑了。虽说这男人是自己学生的爸爸，但终究是陌生人，不知底细，相比之下，她宁愿一个人走这段路。

姜凝朱学过一点儿防身术，正面较量时，对上一般的男性也未必会吃亏，但若是趁天黑被人钻了空子，用些防不胜防的手段，她未必还有优势。

她佯装接了个电话，称有急事不回学校，要在这儿等朋友来接。

男人不疑有他，让姜凝朱注意安全后就原路返回了。

留在原地的姜凝珠确认男人进入小区上了楼，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觉得自己是小人之心了。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祟，一路上，姜凝朱始终觉得有人跟在身后，可转身细细分辨的时候，又找不到一丝异样。

回到宿舍，方管琚还没休息，姜凝朱吐槽起自己的怪异感觉，听到他说，“下次我同你一起。”

姜凝朱噗嗤一笑，“不用了吧，你也是女生，真遇到危险的话可能还需要我保护你。”

方管琚皱了皱眉，没说话。

姜凝朱理了理书架上的书，正巧有人敲门，她顺手开了。

是展星雨，她手中还拎着一个木色盒子。

“星雨？”

“凝朱，这个是许至秋让我给你的。”她说着把盒子递给姜凝朱。

“这是什么？”

姜凝朱打开看到里面整齐放着四枚精致的点心。

“这是……月饼？”

“是啊，每年中秋班长都会发月饼啊。下午发的时候你不在，我就帮你领了，一人两枚，班长说你室友也是咱们系的学妹，就给了两份。”

“哦，谢谢你星雨。”

“不客气，我先走了。”

班里同学们来自五湖四海，不是寒暑假，一般不会回家。中秋这样的节日也就在学校过了。每逢节日，各班班长们都会给同学们送些小礼物表示节日祝福，端午送粽子，中秋送月饼，几乎成了习俗。

姜凝朱洗漱完上了床，给许至秋发了个表示感谢的表情包，那边也很快回复了不客气的话。

她放下手机躺在床上，盯着蒙蒙的虚空，久久没有闭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有心事？”

静寂之中，对面床上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姜凝朱下意识看过去，混沌的暗色中，只能分辨出床上一线模模糊糊的轮廓

“你怎么知道我没睡？”她敢肯定自己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只是躺在床上眨着眼睛而已。

方管琚平静回道：“感觉。”

做暗杀任务时，要学会在黑暗中隐藏气息，依靠听感辨识环境，如今即便换了个身体，也依然能感知到她的状态。

“……好吧。”

“……”

室内安静片刻后那道声音又一次响起。

“你有心事？”

姜凝朱深吸一口气，有些想发火，她本就不是温吞耐心的性子，如今心中烦郁，更是有点压抑不住。

遥遥怎么回事？第六感这么强怎么就感觉不出她不想说呢？

“没有，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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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周一，逢中秋，不上课。

姜凝朱一夜没睡，小脸苍白，眼睛又红又肿，下床时险些脚滑摔下来。

方管琚找了块毛巾浸了热水，拧干递给她。

姜凝朱接过来敷在眼睛上，余光看见方管琚正朝门外走，被她叫住，“遥遥，不用帮我带早餐了，我待会儿要出去一趟。”

方管琚只道：“我很快回来。”

姜凝朱敷了一会儿，觉得眼皮上的毛巾一点点冷下来，自己脑袋也清醒了不少。

她打开水管洗脸，抬起头看到墙壁上镶嵌的镜子下方溅上了细密的水珠，正对着镜子摆弄眼睛时，方管琚就回来了。

姜凝朱进去看到方管琚正在剥一枚水煮蛋，白白嫩嫩的蛋白竟然勾起了姜凝朱的胃口。

她正想厚着脸皮说尝一口，就见方管琚把剥好的鸡蛋递了过来。

“谢谢。”姜凝朱选择遗忘之前说的不用给自己带饭的话，一口下去咬掉了三分之二。

方管琚一愣，也没说话，默默拿了另一枚鸡蛋，后剥开又递了过来：“敷眼睛。”

姜凝朱嚼着鸡蛋的动作停了一瞬，连忙接过来，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她回头一瞅，方管琚似乎只买了两个鸡蛋，一个被自己吃了，一个给自己敷了眼睛，再想起昨天还朝人家发脾气来着，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她闭着眼睛滚鸡蛋，说道：“明天我给你买鸡蛋。”

滚了几分钟，正要睁开眼时，忽觉眼上冰冰凉凉的，她伸手一摸，碰到一片细腻的肌肤。

姜凝朱疑惑，“遥遥，你哪来的冰块？”

“方才去了超市。”

姜凝珠闭着眼睛不知怎么，就脑补出了一个忍气吞声的小媳妇形象，明明昨天刚受了自己的气，今天还是默默地给自己买鸡蛋买冰块，被自己抢了早饭后又一声不吭地给自己敷眼睛。

姜凝朱想着，有些好笑又有些讨好道：“遥遥，你真好。”

方管琚拿着冰块的手一顿，却未发出声音。

察觉到对方些许的不自在，姜凝朱更是不怀好意地得寸进尺，伸出双手环住了面前人的腰，紧紧箍住。

“你——”方管琚显然没料到她如此举动，下意识就要挣脱，姜凝朱却有意收紧双臂。

她仰着头把下巴搁在方管琚腰腹部，轻轻嗅了嗅，忽然道：“遥遥，你身上好香！”

姜凝朱眼上敷着冰袋，即使不睁眼，也能想象出自己现在一定像个调戏良家妇女的登徒浪子。

方管琚按着冰袋的手微微用力，姜凝朱便一声轻呼，“疼！”

他道：“你别乱动。”

姜凝朱立刻露出一口白牙，“嗯嗯，不动不动！”她说着，手上力道却是一点没松。

本来烦闷抑郁的心情一下子明媚起来，姜凝朱哼着曲换了衣服，化了淡妆，看到在床边低着头的方管琚，摆了摆手，“我走啦，别想我呀！”

她关上门，下楼，哼着曲儿出了学校。

学校旁边的中式点心店已经挂出了各式月饼图样，姜凝朱进去在店里转了一圈，停在了无糖月饼前。

今日中秋，要给外婆带点儿月饼。外婆不能摄入太多糖分，无糖月饼倒是能吃一点儿。

她看着精致的点心，忽然想起了什么，挑了几种口味让店员打包，回了学校。

方管琚吃饭不挑，口味是酸是辣他都不会拒绝，可蛋糕巧克力却极少碰，应该是不太喜欢吃甜食。昨天展星雨送来的月饼含糖量略高，他未必喜欢。

回到宿舍，方管琚如往常般在桌前看书，姜凝朱暗叹一声，不愧是大家闺秀，知书达理，文静娴雅，日常消遣大多是握书静读，高雅得很。

她把月饼放下，笑吟吟道：“遥遥，今天是中秋，我不能陪你一起过了，你不要伤心。这些月饼是不含糖的，没那么甜，你尝尝。”

方管琚低着头没看她，姜凝朱也不在意，只当他还在为刚刚的事害羞，叮嘱了两句后就又出去了。

关门声一落，宿舍内就静悄悄的。方管琚转头看那盒月饼，藏蓝色的盒子上印着银白色的花纹，侧面画着一只胖胖的兔子，两颗门牙正啃着一块金黄色的月饼。

他站起身走到阳台，楼下姜凝朱的身影正穿过中心花园，过了校训石，消失在葱茏草木间。

清晓露凝珠箔翠，三春日暖玉生烟。

那日叔叔给他看的卷轴中正有这句诗。

姜凝朱，凝朱。

她和凝珠翠玉真的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