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觉醒第五天

孔令在医院食堂蹭完饭就匆匆走了，高中不比初中那么随意，目前他只敢逃半天学。

“今晚来不了，周末我找机会过来，段无你这几天给老子好好活着。”

孔令一走，病房里顿时安静下来。

沈清端来孔令临走之前去好壳的龙眼，却听段无头也没抬道：“经他手的东西我不吃。”

这话一听便知正在气头上。

越勉强越向杠精靠拢，沈清说道：“一点左右，你先睡一觉，龙眼我去存冰箱保鲜上。”

扔肯定不能扔的，如果午觉过后病人仍在气头上，沈清准备给自己当下午茶水果。

沈清昨晚没睡好，一早被护工阿姨吵醒，孔令又来闹了半天，外面风和日丽，正值是适合睡觉的季节，一沾到折叠小床，几乎立刻进入小憩状态。

醒来下午三点，扭头便瞧见段无正在对着窗外仿佛被清水刚刚洗过一遍的天空发呆。

“醒了？”

沈清‘嗯’了一声，进卫生间简单的洗了脸，回头又拿一次性毛巾替段无擦了圈脸跟脖子，顺口问他：“你是什么时候醒的？”

“我没睡。”

“睡不着么？”

“我从来没有睡午觉的习惯。”

这个回答成功的让沈清停下忙碌，他沉思了几秒，随后说道：“他们一直也没这个习惯，不像我，要是哪天中午不睡，整个下午都没精神。”

捕捉到清秀少年话中重点，段无问：“‘他们’是谁？”

沈清笑了笑：“你很快就会知道。”

一次性毛巾扔进垃圾桶，端着医院暂时提供的盆就要去将里面的水倒掉，段无在沈清背后静静道：“你先别走，有些话你需要在我面前说清楚，孔令说你是从上饶来的，但你从来没告诉过我。”

这话有些兴师问罪的味道，沈清却不想同对方掰扯清楚，他上辈子对不起段无没得洗，这辈子刚醒没多久就避开沈家一声不吭往仪城来，不过是为了求个心安外加让自己少欠点，仅此而已。

“有些话还没到讲的时间。”清秀少年逆着光扭头对床上人说道：“再等等吧，他们很快就会找来。”

各方势力交错复杂的省城，没有哪个家族能够真正一手遮天，但总有那么一些能够做到屹立于金字塔顶端，沈家就是其中一个。

外人眼里沈家样样都好，唯一令人惋惜就是这代当家人子嗣单薄，仅仅只有一个儿子。

不是陈意珊不肯生，而是她在生第一个孩子的时候遇到意外伤了根基，沈煜又是出了名的爱老婆，对外面那些主动贴上来的莺莺燕燕从来都是退避三舍，所以这么多年下来只有一根独苗苗。

沈清不见了，陈意珊急的直上火，沈煜得知消息后，也扔了手上一堆事，紧急聚拢沈家一大家子亲戚，分派任务似的满世界找人。

凡走过之处必存在痕迹，更何况沈清故意留了线索。

很快，陈意珊与沈煜就找到了仪城。

这地方太偏了，全国十大贫困县，仪城隔壁就有一个，一路走来，陈意珊觉得十年前的上饶都比这里看上去新。

一份资料被陈意珊拿在手里，她看完之后又丢给沈煜，跟着父亲沈千山一起过来寻堂哥的沈语馨感受到车内突然降下的温度，忍不住拽紧了沈千山的西装衣角。

“坐好，别乱动。”目光与沈煜同样充满威严的沈千山淡淡呵斥，吓得平时在学校大小姐脾气痕迹很重的沈语馨一下子坐正了身子。

“老吴，注意路况，适当的时候速度可以加快。”沈煜对司机交代完就没了声，他想尽快见到那两个孩子。

离段无被送进医院已经一周，因为那天‘不愉快’的交谈，他一直在跟沈清闹别扭。

只是沈清却不大吃他这套，他也没觉得段无在耍脾气，不同的环境造就的不同的性格，将沈清自己扔回原本该属于他的原生家庭，说不定他的性子会变得比段无更加乖戾。

有人站在门口悄悄拿手机对准病房拍照，沈清抬头瞧见了只淡淡往那边望了一眼，然后没管。

拍照的那个人他依稀在沈煜身边瞧见过，至于他的身份到底是助理还是保镖，沈清从来没关注过这些。

段无也看到了那个人，放在过去他肯定会冷冷的骂一声‘滚远点’，现在却被没那个心情，不知是否是错觉，他感觉自己住的这间病房外面已经完全被人围了起来。

一早上没看见护工阿姨的身影，这很反常。

……

“你们是什么人？凭什么不让我进去？”孔令的声音在廊道附近回荡。

见段无准备移动身子，沈清眼皮子跳了一下，赶紧过来碰了碰他的肩，用言语安抚道：“你的身子现在还不能动，我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果然来了一群人，部分站在段无住的单人间门口，还有一小撮在更远的地方。

仪县小城哪里见过这种架势，就连上面派人下来视察都显少有这种派头，院长都被炸出来了，周围几个单人间病房的病人都被协调去了其他楼层，很多人只远远的看稀奇，唯有孔令一腔热血没头没脑的往里冲。

“那里面住着我哥们儿。”孔令又在门口买了水果，这次是芒果，他一向是不太舍得在这上面花钱的，拉扯过程中塑料袋被扯坏，这会儿芒果全部滚在了地上。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沈清听到那个朝病房里拍照的男子对孔令这样说，只听内容肯定觉得这话无比傲慢，但男子说话的语气却很平淡，不是故意针对谁，这是跟在沈煜后面久了，自然而然形成了这种说话风格。

“你们说不能来就不能来？”孔令犟的很，他一边眼神心疼的把皮被蹭破露出黄橙橙肉子的芒果捡起来一边不忿道：“有钱有势了不起啊？有本事……”

“他是我跟段无的朋友，你们不要为难他。”

孔令听见了沈清的声音，对方正摆出一副他从未见过的冷硬面容，语气冰冷在跟那个让他方才感觉欺负人的男子说话。

不同的人不同的态度，在自己面前摆谱，面对沈清时态度恭敬的还主动弯腰，真tm把‘看人下菜’这几字拿捏的死死的。

只说了几句话，沈清便判断出这些人果然是沈煜与陈意珊先让来的，那些偷拍照片应该已经发给他们看了，只是仪城的网络信号一向差的要死，也不知道沈煜与陈意珊能不能及时收到。

讲完话，沈清来到孔令面前，对方还是满脸怒容，见到他想仗势在那个之前拍照片的男子面前找回点场子，却被沈清强行拖进了病房。

“碰到硬茬子了？”

“不知道。”话出口之后感觉到段无在笑自己，孔令指着沈清愤愤道：“怎么回事你问他。”

见段无的眼神飘过来，沈清开口：“有人拦着不让他进。”

段无嗤笑道：“他一向没脑子，不懂什么该进什么该退，如果不是你出去帮他，他迟早被外面那些人狠揍一顿。”

孔令没反驳，虽然从段无嘴巴里蹦出来的话能把人毒死，但说的也是实话，俗话说不撞南墙不回头，而他是那种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的人，至少十六岁的他是这个性子。

“那些人都跟你有关吧？”

沈清看了孔令一眼，然后道：“他们应该都认识我。”

“但是你不认识他。”段无突然插进来话，面上仍带着嗤笑：“原来只是个小人物，被先派过来打头阵的。”

＊＊＊

平宁巷的平静在今日被打破，一对明显不属于这里的男女以上位者姿态悍然闯入这个地方。

走在坑洼不平的巷道上，沈煜神色不变，沈千山亦是，唯一面露嫌弃的是沈语馨，她实在想不通父亲为什么要带她来这个穷的要死的县城受罪。

“沈先生，沈夫人，这里就是那个叫段无的孩子平时住的地方。”

“没人吗？”陈意珊伸手推了下门。

“自从爹妈去了之后，只有段无一个人住，那孩子可怜，被迫背了一大堆他妈留下来的赌债，他平时的学费跟生活费都是自己东拼西凑来的，哪来的钱还那些高利贷啊，这不前阵子被打的住进了医院，这会儿还住着呢！”孔令绝对想不到这个口中一本正经说段无可怜的是他那个畜生爹，他今儿难得人模狗样一回，贵人跟前肯定要规规矩矩的。

孔令他爹说的这些沈煜与陈意珊事先已经知道，从上饶出发到仪城这一路上，两人之间基本没有交流，不是不愿交流，而是不知道怎么交流。

陈意珊大抵还是不愿相信事实的，十几年前在她与沈煜被沈家放逐到出去的时候，是靠有了沈清之后才撑下来的，毫不夸张的讲在那一段时间沈清就是她的全部与精神支柱，然而只因沈清的一个没有任何征兆的离家出走，居然查出来抱错这种让她整个人感觉五雷轰顶的离奇事。

抱错的地点不是发生在仪城的医院，而是发生在比仪城更远的山区医院，那个医院因为人才流失太多后来被当地政府关了，很多档案在转移的过程中遗失严重，导致很多事现在无从查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