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未知)

林太太有简杭的号码,没直接联系，今天来找简杭的那件事，实在难为情。她纠结了半天才决定来找她。

小樊挂了电话,“简总不忙，我带您过去。”

林太太浅浅一笑，“麻烦你了,樊秘书。”

“您客气。”小樊放下手机,带林太太去简杭办公室。

小樊猜不准林太太的年龄，人长得漂亮,身材保持得当，高贵和优雅刻在骨子里。

简杭那边,挂了电话,她跟秦墨岭说：“林骁妈妈来找我。”

秦墨岭颔首,拿起之前看的那本书，站起来,“你们聊。”他离开简杭办公室。

林太太见到简杭，一如以前那样随和亲切。

她很喜欢简杭,盼过简杭做她儿媳妇，可惜林骁不争气。

简杭煮咖啡招待，“林骁怎么样？”

林太太叹气,“他呀，一言难尽。”

简杭笑笑,“再过两年，成熟一点就好了。”

“我不指望他能成熟。”这是林太太的心里话。

简杭把煮好的咖啡端过去，在林太太对面坐下。

这么热的天,要是没要紧事,没人想出门。“是不是林骁又惹您生气了？”

林太太再次叹气,“自从尹林换了新老板，眼瞅着林骁开始发蔫儿，回家不说话，除了打游戏还是打游戏，前几天他竟然开始抽烟。”

“早上睡到八点钟还不起。”

林太太抿一口咖啡，“其他人不知道，简杭你应该知道，你在尹林时，他这两年每天早早就去公司，整个人精神头十足，周末晚上在家埋头吭哧吭哧写个人小结，删了写写了删，有时百来个字，他能写好几个小时。我跟他爸爸都看在眼里，觉得这孩子是个正常人了。”

简杭：“......”

“他没本事，我们做父母的心里有数。没把他教育好，我和他爸也自责。说实话，到现在我还是不知道该怎么教育孩子，很失败。”

林太太一直看着杯子里的咖啡在说话，“我不求他成才，成为多厉害多厉害的人，我只求他成人。”

“可他现在的苗头，不太好。”

“人一旦开始颓，慢慢就会废。”

林太太抬头看简杭：“他最惧的人是你。心里上惧你。我和他爸爸商量过，打算让他应聘四部，不找关系，凭他的条件，他又能说会道，应聘个市场部的公关岗位，应该...还是能应聘上。”

简杭：“......”

林太太自己都不好意思，又低头喝了一口咖啡，“不需要你多照顾他，就是要麻烦你多管管他，往死里管都行。”

简杭管林骁已经管得顺手，几乎不用说话，一个眼神睇过去，林骁就不敢吱声，管他根本不费力气，只是，“林骁喜欢投行工作，让他来传统的快消行业，还又是公关岗位，他未必愿意。”

“那还不简单，停了他的卡，让他去哪他去哪。”

“......”

简杭没立场去评判，她也不喜欢摆大道理去说教。

“当然，如果他实在不愿意，那我也没辙，总不能绑着他来。我回去跟他商量商量。”林太太喝完咖啡，“不打扰你午休了。一次次麻烦你，实在不好意思。”

简杭起来送人，“林太太您别这么说，在尹林，林骁是带着资源带着项目去，他不欠谁。有他在，我们团队的气氛别提多好。资源也是实力的一部分，能活跃气氛也是能力的一种。”

林太太就喜欢简杭这份通透和大气，说得她心里舒畅了一些。

她和简杭并肩往外走，“让你喊我阿姨，你还是那么客气喊林太太。”

简杭笑，“喊不出口，谁让您这么年轻。喊姐还差不多。”

林太太：“那就喊我姐，让林骁喊你小姨，以后让他小姨夫也多管管他。”

简杭：“......”

认识的所有人里，她唯一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的就是林太太，总是让人哭笑不得。

送走林太太，简杭回办公室。

到了办公室门口，她脚下一滞，看着沙发上的人，“你...没走？”

秦墨岭：“没，在隔壁会客室。”

听到她们在门口的说话声，知道林太太告辞，他又过来。

“林太太又要把林骁塞到四部？”

“是让林骁自己应聘，四部的人事由廖咏玫管，合不合适，廖咏玫说了算。”不是重要岗位的人，她不过问。

简杭客观评价林骁：“去尹林，他的学历和能力都不够，需要他父母找关系。到乐檬市场部，他的学历和能力足够。”

秦墨岭对林骁的事不感兴趣，“还要打游戏？”他问。

简杭看手表，时间不宽裕，不过勉强够打一局。

秦墨岭合起书，改主意：“别打了。睡一会。”

他拿一个抱枕放腿边，“躺沙发上睡。”

简杭枕在他腿上，秦墨岭把抱枕垫在她脖子下，脖子不悬空，睡着正舒适。

她一只手握着他膝头，他的手自然搭在她肩头。

秦墨岭靠在沙发背上阖眼，陪她午睡。

眯了几分钟，他忽然睁开来，“我把你手表摘下来。”

简杭：“嗯？”

一时没明白什么意思。

秦墨岭解释：“戴着手表睡觉，手累。”

简杭戴惯了，无所谓，不过还是把她手给他。

秦墨岭轻轻摘下来，“睡吧。”

简杭眯上眼，放空大脑，很快入睡。

秦墨岭没睡，单手环在她肩头，另一只拿着手表，将手表放沙发扶手上展平，拿手机录下手表，录得很慢，每个细节都放大，录好发给高秘书。

以免吵到简杭睡觉，他把手机调成静音。

秦墨岭给高秘书发消息：【找差不多风格的表盘和表带。再让专业人士看一下，她表链的精准长度。】

高秘书问：【只看单独的女士表还是对表？】

秦墨岭：【对表。】

此时，事业二部。

今天中午钟妍月的午休也泡汤，不速之客是姐姐。

钟妍菲是第二次来妹妹的办公室，现在换到总裁办公室，宽阔敞亮。

她盯着妹妹乌青的黑眼圈，“悠着点。”

钟妍月打个哈欠，“刚交接事情多，等顺手了，就不用加班。”

她喝咖啡提神，“你怎么有空来？”

钟妍菲听说简杭提前到岗，她怕妹妹跟简杭有冲突，“不管怎样，你现在跟齐正琛结婚了，以前的事，谁对谁错不重要，该翻篇翻篇。”

“知道。”

“知道就好，我就怕你心里怨，到时跟简杭闹得不愉快。”

“都过去了，我不想找任何人的茬。”

钟妍月指指桌上堆成山的资料，“我哪有时间想别的，工作都忙不完。”

她对谈沨的感情也慢慢淡了，被工作冲淡。

“二部人手不够用，在招人，招了人没地方办公，公司给我们部三层楼，都满了，我正在跟公司协调办公场地。”

钟妍菲再三叮嘱：“不要跟简杭有矛盾，最后气到的是你，不值当为一个渣男这么对自己。”

跟简杭有关的一些事，她得让妹妹知道，“我和简杭打交道前，别人说她多厉害，说她一个人顶一个团队时，我还觉得好笑。”

等接触了，才知道她一个人真的能干一个团队的活。

“又听别人说了一些，发觉对她误解很深。”

钟妍月问：“你打听到了什么？”

“不是打听，饭局上听风投圈人说的。”

“她刚独立做项目时吃过亏，法律方面的风险没把控好，这是律师事务所的责任，可毕竟是她牵头组建的团队，那次导致甲方损失数千万美元。”

“最后项目失败，双方闹上法庭，尹林赔偿了甲方一部分损失。当时尹林一个高层看到法院传票，直接把传票砸到简杭脸上。”

“当时尹林董事会不看好她，只有庞林斌力挺她。没有庞林斌，她在风投圈的职业生涯，基本到此。她后来在尹林那么卖命，是还庞林斌的人情。”

“那件事对她打击很大，她为此攻读了法学。”

“从那之后，所有她经手的项目，没出过任何纰漏。”

钟妍月不懂并购，但以前跟谈沨在一起时，多少了解一点。

并购一个项目，除了投行参与外，还有律师事务所，会计师事务所。简杭一个人能干一个团队的活，那这些她应该都精通，而不是只懂皮毛。

“姐，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钟妍菲道：“你们都是事业部总裁，免不了有竞争的地方。别轻敌，别总觉得她是靠秦墨岭。”

钟妍月点头，“这个我知道。”

钟妍菲上前几步，轻轻抱抱妹妹，“你比我强，我都能把工作做好，把日子过好，你也会的。”

没必要再想着谈沨。

钟妍月送姐姐到电梯间，钟妍菲摁着电梯键，转头道：“四部要裁员，你们二部要招人，无形当中，矛盾就来了。”

其他没说，进了电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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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中午，没睡午觉的还有郑炎束。

烟灰缸边，烟灰落了一层。

郑炎束掐灭烟头，一个中午，他抽了七八支烟，打破了记录。

嗓子干得难受，他去冰箱拿了一瓶冰水。

一瓶冰水喝下去，郑炎束冷静不少。

他去洗手间绞了一条湿抹布，把桌上的烟灰擦干净。

半年内把四百多家经销商关户，且都是有影响力的大经销商，会要了四部的命。

不关户，饮鸩止渴。

迟早也是要命。

四部需要新鲜血液，需要换新的经销商，他明白。但动作不能这么大。简杭这招是釜底抽薪，破釜沉舟。一旦破不好，四部沉船，没有任何回天之力。

入行这么多年，他从来没听过哪家企业敢同时换掉四五百家经销商。

这是致命操作。

换掉以前的经销商，开发新的经销商，可能会给四部带来一线希望，但也只是可能，带来的希望也只是一线。

她这么做，是冒险。

郑炎束扔掉抹布，抄起手机给简杭发消息：【我作为市场总监，有义务提醒你，简总，你再冷静冷静！】

简杭：【你冷静了那么多年，四部有起色吗？】

郑炎束：“......”

怼人，他怼不过简杭。

【但这也不是你疯狂裁撤经销商的理由！】

简杭：【如果我站在你的立场，站在市场总监这个角度，我可能跟你一样的想法，反对关户。所以你今天开会中场离开，我理解。但我不是市场总监。】

她又道：【你不理解我没关系，执行就好了。】

郑炎束退了一步，【先关户两百家，也给各大区经理一点适应的时间。】

简杭：【在我这，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这事到此。接下来我只看执行情况，不听任何理由。】

郑炎束删了对话框，手机扔桌上。

挣扎了两个小时，跟自己斗争了两个小时，郑炎束再次拿起手机，在大区经理群里发消息：【四点钟开视频会。】

五点钟，简杭关电脑下班。

手机振动，郑炎束发来消息：【你的意思我已经通知到各大区，接下来可能会有大区经理和城市经理跳槽离职，做好心理准备。】

简杭：【辛苦了。】

把手机塞包里，拿上车钥匙离开办公室。

今晚回家吃饭，蒋盛和也过去。

夏季的五点钟，太阳高高挂在天空，简杭适应了一周还是不习惯这么早下班。

经过花店，她包了一束鲜花带给母亲。

她的停车位被蒋盛和的车占了，没想到他来这么早。

简杭另找了停车位，告诉秦墨岭：【你小学同学已经到我家。】

秦墨岭：【我刚从公司出来。你等我？】

简杭：【我先上楼，你到了打电话给我，我下楼接你。】

秦墨岭：【嗯。】

放在以前，他不会让她等。

简杭也不会提出来，下楼接他。

抱上鲜花，简杭上楼。

打开门，刚推开一条门缝，她就在门外喊：“妈，我回来了。”

简杭推门进来，沙发那边的人放下遥控器，随即起身。

两人对望。

第一次见面，简杭冲对方笑笑。

对方也回以微笑，“阿姨和蒋总在厨房。我是蒋总秘书，洛琪。经常听蒋总说起你和秦总。”

简杭笑说：“蒋总提秦墨岭，肯定都是小时候的糗事。你坐，别客气。”她猜到洛琪是蒋盛和喜欢的人。

洛琪给她的第一印象，柔美又坚韧。

陈钰和蒋盛和在厨房忙着做菜，蒋盛和打下手，负责洗洗菜。

简杭放下花，洗了手坐过去，她把果盘推洛琪跟前，自己也拿水果吃，“你是江南人？”

洛琪点头，笑了笑，“口音很明显？”

“不是口音，就是江南那种软糯的味道。”简杭和她聊起：“我去苏城出差，喜欢听他们本地人说话，听不懂也觉得好听。”

洛琪知道简杭的近况，来的路上，蒋盛和说了不少，“在四部累人吧？”

“还没到累的时候。”简杭问：“你喝过四部的汽饮吗？”

洛琪：“喝过一次。”

“不好喝吧？”

“......”洛琪笑。

简杭道：“瓶子也难看。”

洛琪没想到简杭这么直爽，她也如实说：“瓶子不养眼，气泡略多，可能是因为我喜欢清新一点的饮料。”

“不是你的问题，是产品本身问题。”

简杭拿出手机，“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知己，加个微信。”

两人互留了联系方式。

“去厨房看看。”简杭跟洛琪一起过去。

蒋盛和转头，特意看了一眼洛琪，她在跟简杭说话，他便收回视线。

快七点钟，简仲君从学校回来，秦墨岭也一起上楼。

简杭看到秦墨岭，小声问：“怎么不打电话给我？我下去接你。”

秦墨岭：“打了，你没接。”

简杭：“......”

她解释：“刚才在厨房帮忙。”

秦墨岭在车里等了十几分钟，先是发消息，她没回，他以为她直接下来了，结果没等到人。又打电话，没人接。正好遇到下班回来的岳父，便一起上楼。

岳父以为他专程等他，感动了一把。

“秦总。”洛琪微笑打招呼。

秦墨岭道：“今天不用见外。”

洛琪除了喊他秦总，也不好称呼其他，总不能直呼其名。

今晚陈钰做了一大桌菜，所有食材都是蒋盛和负责清洗，陈钰没说蒋盛和帮了忙，其他人便不知道，洛琪也不知道。

洛琪以为蒋盛和在厨房，是陪陈钰聊天。她哪能想到，这位蒋家三公子，亲自挽起衣袖摘菜洗菜。

吃饭时，洛琪下意识坐在简杭旁边，尽量离蒋盛和远一点，跟老板一起吃饭，容易消化不良。

她们小声聊天，简杭说：“我打算重新设计瓶子，设计好了先给你看。”

“行，到时发给我。”

两人嘀嘀咕咕，蒋盛和跟秦墨岭没听到她们聊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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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杭和秦墨岭从家里出来才九点钟，蒋盛和还要回公司加班，吃过饭又坐了一会，匆忙离开。

秦墨岭让司机把简杭的车开回去，他开车载她。

路上，他拐了一个弯，不是回别墅的路。

“要去哪？”简杭问。

“家里牛奶没了，”秦墨岭说：“给你去买牛奶。”那个牌子的牛奶不是每个超市都有。

简杭靠在椅背，侧脸看他，看了他一路。

秦墨岭知道她在看他，他专注开车，没说话。

下了车，秦墨岭站在车头，等她走过来，他伸手，牵住她。牵着她往喧闹的超市入口走。

入口有人流出来，秦墨岭反手将她揽到身后，没让人流冲散他们。这拨人流过去，他又攥住她的手，跟她并肩走。

扶梯上，他让简杭站他前面。

秦墨岭鲜少逛超市，最近几年这是第一次逛，“还买不买其他东西？”

简杭摇头，“不缺。”

家里日常用品有专人采购，不用他们操心。

“那去结账。”秦墨岭右手拎牛奶，左手牵着她。

两人逛超市只用了八分钟，直接拿了牛奶就去收银台排队。

从超市出来，简杭看时间，从进到出，一共用时十六分钟。

这十六分钟里，至少有十分钟的时间，他在牵着她。

他们顺路又去操场跑了四圈，简杭的水平还停留在四圈，打算过段时间再加一圈上去。

坐上车，简杭拿毛巾擦擦额头的汗，“明天我在家没事，去公司待半天。”

秦墨岭不许，“你双休。”

简杭打算在家里加班。

秦墨岭问：“四部决定关四百家经销商的户？”

简杭看他，“你这么快听说了？”

“嗯。问题比你想象中复杂。”

“我知道。”

“简杭，有压力跟我说，上班时间也能找我。我对四部苛刻，对你不是。”他看她一眼，又转回去看路。

“谢谢秦总。”

行至半路，简杭揉了揉小腹。

秦墨岭以为她胃疼，“家里有没有药？”

“不是胃。可能是生理期提前了两天。”小腹微胀。

回到家，洗澡时，大姨妈到访。

简杭今天睡自己的枕头，靠他怀里，他什么都不能做，很煎熬。

秦墨岭也洗过澡，关灯。

“肚子疼不疼？”他问。

简杭：“不疼，从来没疼过。”

秦墨岭本来想给她揉揉，现在也用不着。

“你生理期肚子不疼，不怕黑，不怕打雷，那你怕什么？”

简杭侧躺，看着他的轮廓，道：“我没有怕的。”

秦墨岭：“......”

他应该是希望她偶尔撒撒娇，简杭坐起来，拿起自己枕头放床边，她躺到秦墨岭怀里，“我其实也有怕的。”

“怕什么？”

“怕晕3D。”

“......”

简杭抱紧他，言归正传，“我贴着你睡，你不难受？”

秦墨岭把她收怀里，“你别乱动就行。”

简杭做到了没乱动，秦墨岭却半夜起来冲了一次澡。

翌日。

秦墨岭正常去公司。

高秘书已经办妥了手表的事，本来没指望能直接买到，符合老板要求的表，都得定制。

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她打了各家旗舰店经理的电话，没想到碰到一款对表。

这款情侣对表因价格昂贵，一直没有售出。

秦墨岭摘下自己的表，戴上新手表。

那块女款表，他放进表盒，递给高秘书。

高秘书问：“周一那天，我送给简总？”

“你先放保险柜，我自己送。”秦墨岭凝视腕表片刻，询问高秘书：“我和简杭戴这款表，别人能不能看出是情侣表？”

高秘书：“...不放一起看的话，很难。”表盘是情侣设计，但谁又会盯着他和简杭的表盘看。老板这么在意别人的看法，是她没想到的。

看不出是情侣表也没关系，高秘书有办法，“到时我会让他们知道您跟简总戴的是情侣表。”这种八卦消息，还是很好传的。

“不用。”秦墨岭道：“我找个合适的场合送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