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陆贰叁

周尔全神贯注地陷入工作的氛围中，全然忘记了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

她在工作间隙从茶水间冲了一杯咖啡，呆呆地站在落地玻璃窗前，注视着外面的高楼。

“原来，能够工作，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周尔心中忽然萌生了一些暖意，和清苦的咖啡同时存在感知当中也是一种奇妙的混合，如同黑巧克力。

想到此处，周尔咧了咧嘴。

外头的雨丝打在玻璃上，整个画面朦胧了一些。外头的艳阳伴着雨滴，居然也能和谐地作着夏日的协奏曲，没有些许不搭调。

一只手慢慢地放在她的肩头，掌心的寒意穿透肩胛骨渗入心肺之中。

周尔愣了片刻才不知所谓地转头脸。

“你是？”

那人合拢嘴唇，梨涡在下巴的两侧悠然自得地忽隐忽现，一双狗狗眼正真挚地凝视着她。

好像是一个认识多年的朋友阿，却是没有一点记忆。

他垂目的瞬间，摊开周尔的掌心，在中间位置写下“0623”

周尔眸子瞬间空洞，她转过头看向远处天空中的长龙，那电流就像是冲着她而来，正以极快的速度刺入她的双目。

“啊！”

周尔掩面，咖啡杯掉落在地，滚到了一个人的脚边。

“你这是怎么了？”

付莳冲冲走进茶水间，便看到这个女人非同寻常的举动。

“付老板，你刚才看到一个穿风衣的男人走出去吗？”

周尔抓着付莳的手臂，紧张地询问。

“没有。我进来就看到你一个人在这里。”

“这里有监控吗？”

“私人空间，没有装监控。”

“那过道呢？”

“这边是员工休息区，按照员工的意思都没有安装，你这是遇到坏人了？”

付莳睁大眼睛在周尔的脸上找缘由。此刻，他有些意识到这事情的蹊跷之处。

“刚才有一个人，好熟悉，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可就是想不起来。”

“那他说什么了吗？”

付莳提了一口气，绷住半分钟都没有呼出。

“他留了一个数字。”

“什么数字？”

“0623。”

周尔松开手，有些不知所措地捣鼓自己的长发。

“这有什么特别的吗？”

“不知道，但是我听到这个数字就很难受！记得毕业之后我家都没有出现过这个数字。我不行的，我听不得。”

“没事了，一个数字而已。来我办公室休息一下。”

付莳拉着周尔走出茶水间。

“不了。”

周尔挣脱开付莳的手。

“走吧，你一离开我的视线，就会出现一些事情。我可不想我的员工老是不开心。”

付莳伸出手，周尔低着头从他的身边走过，情绪依旧低落。那只手在半空中停留了一会儿。

付莳终于体会到了落寞。

“你躺这里。”

“不用，我坐会儿。”

周尔看了看手表，确认已经十二点二十。

“你不睡，我也睡不着。下午还有很多事要忙。”

付莳递给周尔一条灰色的空调被。

“好吧。”

周尔以最快的速度躺下，盖好被子，闭上眼睛。

然而，0623的数字像是时空穿越的隧道，一直将她带入无尽的遐想当中，一时间都不知道身处何地。

“0623？0623……0623！”

天桥上。

“0623，给这位漂亮的姐姐买一束花吧？”

“妹妹眼光好，都要了！”

校门口。

“0623，我不喜欢你！”

“周尔，我喜欢你就够了！”

这是哪里？一片漆黑。

“周尔，你快跑……”

“不，0623，你坚持住！”

“周尔，你快走！”

“0623！0623！”

全是血，全部都是。

“啊……啊……”

周尔惊醒，这尖叫声将付莳吓到，他从沙发上滚落到地上。

“怎么了？做梦了！”

“不怕，没事！”

付莳赶紧抱起周尔，将她的脸努力地埋于自己的胸口处，像是保护幼小的孩子一般。

“呜呜呜呜，0623是谁？”

周尔眼角滚烫的泪珠唰唰地往下滑落。

“不要想了，下午我们回家，好吗？”

付莳突然觉得有些心悸，毕竟他从来都看不得他人在他面前忍受折磨，这种场面他难以承受。

“不！我好难受！”

“我知道。”

“为什么你知道？”

“我能感受到你的痛苦，仅此而已。”

付莳喉头微动，手心开始出汗。

“你是谁？”

“我是付莳。”

“周尔，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继续工作，跟我回家吧。”

付莳打开百叶窗，周围落地玻璃墙外围着一群人。

周尔的声音惊动了这些围观群众。

『也许，是生活太过于单调和枯燥，也或许，别人的伤痛比自己的更加富有感染力。』

周尔这才明白过来，这个工作怕是又要失之交臂了。

她擦干眼泪起身，愤然离去。

付莳扶着脑门，跟上了她的脚步。

“啊？”

“什么？”

“老板这位姐姐，怕是女朋友吧。”

“我看不像。”

“那不会是霸王硬上弓？”

『谣言总是随处飘散，随处落地，随地生根。要连根拔起，必须要挖地三尺。』

付莳有些伤脑筋地回头大喊了一声：“到点了！各就各位！”

身后那些办公室的女人和男人，获得的快乐，比加薪还要多得多。

『乐子，无关于寻求快乐的人本身过得好不好。快乐可以毫无成本和资格的传染。而这种乐子往往生在他人的不知所措中，死于他人重获坦荡之时。』

暴风雨之后，水泥地上已经升华了一些热气。

周尔独自走在街道上，付莳的车一直在她身后跟着，不远不近。

付莳咬着左手的手指，目光注视周尔的背影。

画面中动人的轮廓边突然来了一个人，还在不住地拉扯她。

付莳歪着脑袋，将车加速绕到二人的面前，然后，缓缓地开门下车。

“何总？”

“怎么，跟周尔认识？”

“哟！这不是付氏董事长么。久仰久仰！我是何长青。”

“少来！大街上，拉拉扯扯干嘛呢！”

“这是我女朋友，闹了点别扭。”

何长青满脸尬笑，还有些惊悚。

“呵～在我还没有出手之前，快滚吧！”

“哎！别，我现在就走。”

周尔忽然有种大跌眼镜的感觉。虽然何长青曾经是她的劣质初恋，但是她也没想到这人如今是耍口舌的小人。嘴硬人怂，真是太跌价了。

“你也滚吧！”

周尔推开正在展示大男子气概的付莳。

“周尔，别生气了！你跟我生什么气！”

付莳拽着周尔的胳膊，几乎用身体将她逼进了副驾驶室。

“你想干嘛？”

“能干嘛？早干了！”

付莳松了松领带，有些气不太顺的样子。

“你能告诉我0623是谁吗？”

“我怎么会知道？咱们才认识多少天，你的事我一无所知！”

付莳反锁了车门。

“不过，我愿意和你去找0623。接受我的帮助，可以吗？”

“你不要这么看着我，我是一个侦探，怎么会看着你陷入痛苦中而不施救呢？”

付莳说得非常有理，逻辑通顺。

“真得？”

“当然！”

“收费吗？”

“免费！我不缺钱。”

“我缺钱，谢谢你！”

周尔这才神情有些松弛下来，从她逐渐轻盈的呼吸就可以感受到。

付莳一侧的嘴角上扬，挨着周尔的这一侧依旧平静。他满意地倒车，而后向右调转方向盘，向他在青都城区的住宅飞驰而去。

雨后彩虹倒挂在天边。

－－－－－－题外话－－－－－－

突然遇到一个人，他说你就是某某某吗？你说是的，然后，一些突然而至的事情发生了。不必感动，说不定就是一些别有用心。也不一定，可能是推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