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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服输

燕如碧将匣子打开,递到青年面前。

里面装着的东西,便是连显贵世家出身的齐云合都不禁咋舌,垒成小山的金锭并不算稀奇,那些随便堆在一起的珠玉首饰,才是真正的大头。

无论是容器的狭小简陋,还是收纳者的粗暴手法,都没有掩盖住它们的华美光辉。此等品相,他只在母亲压箱底的嫁妆单子中见过。

“这些够吗?”

齐云合好半天才将视线移开,勉强道:“定然是足够了,秦廷玉对你可真够大方的。你求医想做什么?美容养颜,还是调养补气?”

燕如碧茫然抬头,发现他误会了自己的意图,连忙解释道:“我不是为了自己,而是想找医生来看看,秦桑的腿还能不能治好。”

她将男主给少年下药,却被自己偷偷换掉的事讲了一遍,随后满眼期待地看向对面,无比希望能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

可齐云合却沉默良久,才艰涩开口道:“你不应该去换药的,这样只会平添他的痛苦。”

“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不敢置信地上前几步,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齐公子,你能不能再说一遍,我刚才没有听清……”

这样的话语落在齐云合耳中,与垂死挣扎无异。

他合上桌上的匣子,推回到燕如碧面前。

“小桑的情况不一样,当初他父亲不知寻了多少名医,来看过之后都无计可施。既然能有这样一味药,可以缓解他的痛苦,你不该掉包的。与其守着这样渺然的希望,还不如实际一点。”

语罢,齐云合也意识到这样的话太过伤人,试图宽慰她道:“最开始的时候,我还怀疑过你别有居心,担心你对他不利。可现在我才明白,对小桑来说,能够遇见你实在是一件幸事。”

燕如碧将匣子抱回到怀里,仿佛拥着最后一丝希望。

她努力压下声音中的颤抖,勉强冷静道:“这不需要向你证明,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他好好活下去。”

“你也是够好笑的,充当着负责任的好叔叔,冠冕堂皇地帮他审查着身边的人,过去怎么不见你这么关心他?你还不如我呢,你只能偶尔想起他。”

房门被狠狠拍上,她埋着头扎进了凝墨般的夜色中,不愿再与他废话一句。

再怎么讥讽齐云合的不作为,也无法掩盖她心底的惶恐。

她害怕齐云合说的都是真的,自己做了这么多事,不仅都是无用功,可能还帮了倒忙。

今夜无月,只有两三点暗淡的寒星,躲在阴云身后若隐若现。

秦桑躺在床上,却丝毫没有睡意。

令他心神不宁的,不止是双腿的隐隐作痛,更多的是今日发生的种种,譬如她不规矩的手指,胡乱在他脸上戳来戳去;又如她含着泪的眼睛,泪珠大颗大颗地滚落在他的手心。

即便闭上眼,也还是她委屈巴巴的小脸。

院门处一阵响动,还不等秦桑反应过来,来人便长驱直入到了他的面前,借着火盆微弱的亮光,他看清了她的面容。

与他脑海中的那张脸如出一辙。

燕如碧跌坐在床沿上,怀中抱着的匣子被她随手放到一边,发出沉闷的磕碰声。

“对不起,我把你吵醒了。”

秦桑正想说没关系,却又被她打断:“但我实在没办法了,如果不把实际情况告诉你,我不仅自己于心难安,对你也是不公平的。”

她隔着被子,将手轻轻覆上少年的膝盖。

感受到掌心中微弱的颤抖,她却没有移开手,而是将另一只手也覆了上去,形成了一种奇怪的保护姿态,仿佛这样就能减轻他的痛苦。

燕如碧深吸一口气,将齐云合告诉她的话,给少年复述了一遍。

她勉强忍住声音中的哽咽:“我自以为是地觉得只要有治好的希望,哪怕一丝也不应该放过,所以擅自让你承受着这份痛苦。可我没想到,原来根本就没有希望,那我做这些为了什么?我只给你添了麻烦。”

好心帮倒忙,不是推卸责任的借口。

秦桑撑起手臂,费力地将上半身移到床边,对上那双盈盈的泪眼。

怎么总是哭鼻子?

他用指腹拭去少女眼角的一点晶莹,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声劝哄道:“没关系的,我都习惯了。齐叔叔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啊?我们才不听他的,我觉得你做的才是对的。”

燕如碧的情绪越发低落,闷声道:“你没有必要为了让我高兴,编出这些莫须有的事来哄我,而且你明知齐公子不会轻易下这样的论断,除非此事已成定局。”

让她最为难过的,不是自己的努力成了无用之功,而是少年最后一点重新站起来的希望,原来根本没有存在过。

“我现在觉得你是故意的。”

秦桑叹了口气,无奈地戳了戳她的脸颊。

见她懵然抬头看过来,才耐心解释道:“你忘了我们前几日的赌约吗?说好了的,看谁的秘密最先暴露。我本想着要赢过你呢,你倒好,故意装可怜骗我说出来是不是?”

燕如碧揉了揉脸颊,被少年戳过的地方隐隐红了起来,不知是她脸皮太薄,还是他下手过重。

她虽一头雾水,却也容不得这样莫名其妙的指责,连声反驳道:“你在说什么呀,我没有!”

“没有便没有吧,我愿赌服输。”

他摊了摊手,可眼中的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上次我突然挤你,是因为发现与你接触时,会有一股奇妙的暖流从你的身上涌过来,能够减轻我身上的痛感。”

“我当时之所以问你有没有不舒服,是因为害怕这会对你造成伤害,不过确认无碍后,我才意识到这是一件值得欢喜的事。”

“很奇怪是不是?我当时也不敢相信……”秦桑弯了弯唇角,声音柔和道:“可事实就是如此,容不得我质疑。

这样的过程,与她所经历的一模一样。

燕如碧努力消化着这巨大的信息量,迟迟找不出该用怎样的态度来回应他,可少年却以为她是在害怕,有些焦急地攥住她的手指。

“你不要害怕,如果有一天这会对你有害的话,不需要你躲,我自然会和你保持距离。但起码现在,不要躲开我好吗?”

如果她还想前几日那样,一味地逃避的话,他实在无计可施。

燕如碧笑出声来,这是什么奇怪的请求?

求她不要躲,她又不是霸道总裁的小逃妻。

她擦掉脸上残余的泪水,看着对面的少年仍是一副惶恐不安的模样,忍俊不禁道:“我不害怕,我是为你感到高兴,真的。”

刚来到这个世界时,她发现自己只有依托着他人才能存活时,心中自然是无边的怨愤,埋怨这上天不公,不仅害得她白白丢了性命,现在连一个真正的人都做不得。

对那时的燕如碧来说,相比身体上的煎熬,自尊被折辱才更让她痛苦不堪。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很难不对秦桑产生恶感,即便他是最无辜的。

可在他第一次对她释放善意后,她那虚张声势的防备尽数崩塌,取而代之的是莫名涌上来的责任感,对秦桑的责任感。

她想对他的人生担负起一点责任来。

就这样一路被动地走过来,她竟然也渐渐适应了这种被支配的生活,还自得其乐地挖掘着生活中的点点乐趣。

但现在,燕如碧由衷地庆幸起来。

真好,他未来的人生还没有成为定数。

她轻轻勾了勾那根被少年攥在掌心中的手指,见他不自觉地战栗几下,得逞般地坏笑起来:“我的秘密可还好好保留着呢,你说的愿赌服输,打算怎么个服输法?”

“没见过这么坏的。”

秦桑故作不满地抱怨了一句,可在对上她皎如日星的笑眼后,登时败下阵来,只得纵容道:“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与我提,我一定尽力满足你的愿望。”

好啊,那她就不客气了。

燕如碧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少年,直到整个身躯都被她扫了个遍,才意犹未尽地停了下来。

她昂起下巴点了点枕头:“快点躺下。”

少年似是想起那日在书房的经历,面颊染上薄红,有些扭捏道:“你要做什么,是那次你不让我想的那些事吗?”

说什么呢?!

燕如碧一掌拍上他的额头,恼羞成怒道:“小小年纪,怎么脑子里都是颜色废料!”

她坐在床边,将双手按在少年的膝盖上。

“有感觉到你说的暖流吗?”

见对方点头后,燕如碧再一次提起方才的话题,咄咄逼人道:“你怎么能那样想呢?快和我道歉!”

秦桑懵然眨了眨眼,但还是顺着她的意道了歉:“对不起,可是‘颜色废料’是什么?我真的没有想这个,我只是想说——”

“如果你真的很喜欢数我的睫毛的话,不用偷偷地、趁着我睡着时才敢做,现在也可以的。”

“只是这样有点痒,你可不可以快一点呀?”

燕如碧:……

她在秦桑心目中的形象,原来是个爱数睫毛的变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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