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8 选择和离别

事情忽然就这样峰回路转了。

当然今年高联的全国大赛已经开打，这是无论如何也赶不上了的，但好歹恢复了今后两年的参赛资格。

好消息一经传出，篮球队的训练也就恢复了正常。所谓失去后的东西才知道珍惜，篮球队的小伙们训练起来都是劲头十足，连平时最受诟病的体能训练也是一个个嗷嗷叫着往前冲。刘栋梁更是摩拳擦掌，准备使出浑身解数在明年拿一个全国冠军回来。

但也有人高兴不起来。

李大伟万万没想到，雷昊阳拒绝他的理由居然是想帮一中拿一个全国冠军。

他本来以为家庭方面会是最大的阻力，已经做好了上门游说的准备，没想到连球员这关都没过去。

你说你一个已经有职业青年队水平的球员，非要打高中联赛算什么事？

他一时间想不明白，就准备去找一中篮球队的教练说道说道。

你一个普通学校的体育老师懂什么篮球训练？这么好的苗子放在你这不是误人子弟吗？

“刘……刘哥？”

“你是？”

“我小伟啊！以前咱们在青年队的时候，我给你打替补的！那时候我饭量大吃不饱，还是你给翻墙出去给我带的夜宵！”

“哦哦……”刘栋梁这才想起来有这么个人。一晃几十年，曾经的青葱少年都变成了大叔模样，也难怪他认不出。

不过叙旧归叙旧，正经事还是要谈的。

“刘哥，你的水平我是放心的，不过这高中联赛和专业队毕竟是差了级别。雷昊阳也快16了吧？这个年纪其实应该参加全国U17比赛的。如果表现的好，国青队也不是不可能。总比在这里打低级别的比赛要锻炼吧？”

刘栋梁沉吟了许久，心里也是犯了难。

想拿全国冠军，没有雷昊阳是万万不行的。范杰今年就要毕业了，只靠一个楚天宇能不能拿Z市冠军都是个问题。

但对于雷昊阳来说，早点去专业队，提前适应高强度的比赛，无疑对他个人来说是更好的选择。

“他自己什么意思？”

“少年人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我这不是来找你做工作来了么。”

雷昊阳进来的时候，看到刘栋梁和李大伟在一起，登时就明白了原委。

“教练，我想拿个全国冠军再去专业队。”

“你现在正是涨球的时候，早点去对你以后的发展是有好处的。”

“我家里的情况您可能不了解，现在去跟我妈说肯定是行不通的，拿了全国冠军后反而有点希望……”

雷昊阳把自己老妈望子成龙的计划跟两位教练解释了一下，一时间两位教练竟是相顾无言。

国内的教育环境，读书永远是第一位的，什么体育艺术都得靠边站。好一点的家长能把这当成兴趣爱好，严厉一点的家长就直接怒斥为不务正业了。

这是国内的大环境问题，基本无解。

雷爸和雷妈倒不是那种没文化的家长，不然也不会有小时候让雷昊阳去专业队试训这回事。

问题是当年因为人家身高的原因直接给判了死刑，现在别人好好上学已经读到高中了，眼看就要临近高考。这时候忽然来这么一出，搁哪个家长都会觉得接受不了。

如果雷昊阳真的是成绩太差升学无望也就罢了，偏偏他的成绩也不错，照这样下去虽然够不到国内的顶尖学府，但上个一本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这时候你去告诉人家家长让孩子辍学去打篮球，家长没拿大嘴巴子招呼你就算不错的了。

就算雷昊阳已经有职业青年队的水准，谁能保证他就一定能成为职业球员呢？就算成为了职业球员，在CBA里打了一两年就退役的人大有人在，谁能保证雷昊阳不会成为其中的一个？

篮球本来就是吃青春饭的，用一个虚无缥缈的未来去换取孩子一生的前途，正常家长都知道该怎么选。

李大伟也没了刚来时的志在必得，只能一个劲的说可惜。

“要不这样，昊阳你暑假里不是也没什么安排？你去跟着大伟训练一下，就当参加夏令营了。”

刘栋梁却是别出蹊径，想出了一个两全的办法。

“这也得我妈同意才行啊！”

雷昊阳一脸的无奈。

“试试吧，实在不行我去和你家里说。”

李大伟却是惜才，不忍看到这么个好苗子错过了涨球的黄金窗口，什么方法都愿意试一试。

雷昊阳本以为“夏令营”的事得跟老妈斗智斗勇，起码拉锯个三百回合，没想到却是出乎意料的顺利。

所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刘清雅也只是单纯的希望儿子能上个好大学，有个好前途。至于是靠成绩上大学还是靠篮球特招进大学，其实没有那么重要。

她在了解到儿子已经被Z大的教练抛出橄榄枝后就动了心思。

按她的想法，Z大应该是孩子大学的底线。如果成绩实在不够，哪怕再复读一年，也不能将就更差的学校了。

但孩子成绩这事谁又能说得准？升入高中后成绩下滑的例子数不胜数。就算成绩稳定，高考发挥失常的人也不在少数。

千军万马走独木桥不只是一句口号，真的是稍不留意就会粉身碎骨的。

如今儿子能凭借篮球这个特长在高一就锁定了Z大，等于给上大学的事情兜了个底。她没有不支持的道理。

学习上的事情自己再抓紧一点就是了，能多一条上大学的途径，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雷昊阳参加“夏令营”的事情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

转眼间就到了学期末，篮球队的训练搞得热火朝天，每天固定在东南角球场围观校队训练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只是这人群中却藏着一个落寞的身影。

李明亮因为张大军的事情被翻出了老底，一中虽然没有开除他，但高中联赛他肯定是参加不了了。

于是他直接退出了校队，只能站在人群中默默用羡慕的眼光看着曾经的队友。

期末考试完的那天，李明亮连散学典礼也不打算参加了，一个人默默的收拾了东西就准备回家。

“李明亮！你这是要走？不参加散学典礼了吗？”

走出教学楼的时候，却是碰到了迎面走来的雷昊阳。

“不去了，下学期我就转学了。”

“啊？你不是这学期刚转过来……”

“呵呵，角色球员就是这样，永远在不停地转会嘛。”

可能是这个笑话太冷，雷昊阳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我送送你吧。”

李明亮也是光棍，就背了一个书包就准备离校，也不知道那堆成小山的试卷和考试资料都被他怎么处理了。雷昊阳连帮忙拎包的机会都没有。

两个曾经的队友就这样一前一后的走出了校门，一路上竟是一句话也没说。

“拜拜啦，祝你们拿到全国冠军！”

李明亮倒也洒脱。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雷昊阳问道。

“打算？我爸妈倒是希望我苦读一年混个大学上上，但我这成绩估计够呛……实在不行就去当兵，保卫国家嘛，也不丢人。”李明亮自嘲的一笑。

“你还会打篮球吗？”

“会吧，毕竟锻炼身体嘛。”

李明亮冲雷昊阳摆了摆手，双手插兜吹着口哨渐渐的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