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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20章

意识仿佛跌入深湖,水面托着身躯浮浮沉沉,轻柔的水漫过我的耳际、眼睛、鼻尖,窒息感涌上,我正在迟缓地向下沉去。

很奇怪,明明不用呼吸,我依旧感到窒息感沉闷地积蓄在胸膛,仿佛要将我肺腑压垮。

我越沉越深,窒息感愈发沉重,闷闷地压迫着心脏,鼓膜几乎要被心跳声震破。视野经历了光明,微亮,昏暗,黑暗的转变,像是从一个世界跌到另一个没有光的世界。然而就在极致的黑暗深处,升起星星点点朦胧的星光。

意识迷离间,我循着逐光本能抓住离我最近的光点。

光明骤至,世界颠倒。

我睁开眼,发现自己处于幽灵状态,漂浮在一座山庄内。正值春日,山头桃花正艳,放眼望去如同一团团粉色的云。

我不能随意行动,只能飘飘悠悠地跟在一个五岁左右的小女孩身后。小女孩爬上山顶,来到山庄门前——

牌坊上写着三个大字:“桃花坞”。

小女孩推开朱红大门,眼前尸横遍野的残酷景象霎时红了她的眼。亲人、师长、兄弟姊妹通通变成没有温度的尸体,表情定格在狰狞、不甘、恐惧上,血从他们体内淌出,将天地染作猩红。

在无数无数充斥血腥味的红里,一道青色身影提剑而来,脸上戴着不应景的兔子面具,与桃花坞格格不入。

他高大无比,长剑上的血蜿蜒滴落,影子在身后拉出一道深渊,走到小女孩面前,向她伸出了手。

小女孩抬起猩红的眼,隐隐有泪光闪烁。

“死,或者跟我走。”

小女孩没有选择,搭上了他的手。

青衣人化作一把青色钥匙,打开了另一扇黑色大门。我跟着小女孩进入黑门内,里面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还未踏脚,小女孩忽然消失了,我也不再是悬浮的幽灵状态,有实体地站在地上。

门后是一片漆黑,宛如无尽深渊,一步踏下去就将万劫不复。这时,门口延伸出三条不同的路,分别通往三个不同方向。

左边一条是红路,很宽阔,路由白骨筑基,鲜血铺面,稳稳当当,一眼看的着底。

右边一条是黑路,还算宽,由无数散发恶臭的粘稠物组成,路面偶有石子凸起,要看很久才望见尽头。

中间一条是白路,极其狭窄,却以星光、微笑以及无数美好又残酷的东西铺就,有歌声从远方飘来,其上乱石嶙峋,路面崎岖,一眼望不到尽头。

三选一?不,根本不需要选择。

我毫不犹豫地踏上白路,碎石扎破脚掌,我却笑了。左右看去,红路化为血水坠落,黑路变作泥浆散发恶臭。

我所坚持的,一直是正确的。

沿着白路一直走,脚掌被扎破、被磨破,血液流淌在洁白的路上,一步一个血脚印。我不停地走啊走啊,红路汇聚过来将血脚印浇得更艳,黑路渗入地底把白路托得更高更险。

我本就行走在悬崖间,悬崖如何高低都改变不了一旦失足,就会粉身碎骨的命运。

路越走越窄,与此同时,路两旁的黑暗浮现出细碎的光点。一朵光晕飘到身侧,我看到一幅画面。

【青衣兔面具牵着小女孩回到名为“暗影刺客组织”的新家,告诉她,要想要报仇,第一步就是记住仇人的脸和名字。

青衣人摘下面具,露出一张与她三分相似的脸,他说,我是你的兄长。

天字辈第壹,当代刺客首席,代号:兔。】

右脚掌被尖利的碎石刺中,顿时血流不止,我面不改色向前,纵使血液几乎要将这一段路染红,也不曾停下脚步。

又一朵光晕飘来。

【“天壹哥哥,陪我练剑。”小女孩举起剑,稚嫩的脸上面无表情。

天壹含笑答应,一次又一次躲开小女孩看似无害实则暗含杀机的攻击,再给予玩闹似地反击,他每一次反击小女孩都招架不住,击败后再一针见血地点拨两句,将这场早已变味的训练拨回正轨。

“你想变强吗?”天壹问。

“想。”小女孩抬起充满恨意的眸子,“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

天壹哈哈大笑,笑得眼角泛出泪来,结果乐极生悲,被一口口水呛得咳嗽不停。

“好,我等着。”】

一条荆棘扎入左脚踝,我踉跄了下,弯腰拔出荆棘,步履微颤着继续前行。荆棘被我远远甩在身后,可脚踝的痛却甩不去了。

更多光晕如同星光飘浮。

【“你就是被天壹带回来的那个孩子?”娃娃脸的男孩从树上一跃而下,向小女孩伸出手,“交个朋友,我是天禄,你叫什么?”

小女孩刚要握上那只手,天禄忽然手一抖,从袖管里落出一把匕首猛刺向女孩伸来的手。女孩一惊,却在这时银光闪过,熟悉的剑刃劈开匕首,把天禄反震得后退几步。

天壹从女孩身后悠悠走出:“我路过,你们继续。”

天禄眨眨眼,连匕首也不要了,飞快地朝女孩说“很期待明年换代战上见到你!”便闪身逃走,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无忧,永远不要轻易交付信任。”天壹平静地说,“于我们而言,信任是最昂贵的奢饰品。”

小女孩静静看着他。

“剑和丝线不足以应对突发情况,你需要一把更灵活的武器。”天壹指着地上属于天禄的匕首,“去,捡起它。”

小女孩挣扎了下,最终走过去拾起匕首。

啪!

一只脚踢走匕首,小女孩的手僵在半空,表情透着恼怒。

“我说过,不要轻易交付信任。”天壹气定神闲地收回脚。

“包括最亲近的人。”】

一柄匕首扎入膝盖,失衡的左右腿支撑不了身躯,我扑通倒地,咬咬牙,拖着淌血的腿向前缓慢膝行。

散发着淡淡荧光的白色路面拖曳出一条醒目的血痕。

【“十年一度的换代比赛拉开序幕,在这激动人心的一天,谁将顶替谁的位置?”戴面具的中年人以一种慷慨激扬的语气朗声宣判比赛开始,最大程度调动起选手与观众的情绪。

“让我们拭目以待!”

杀戮在叫好声中生根发芽,浸泡鲜血的温土孕育罪恶之花。

只有十岁左右的孩子们迎战十五六岁的少年少女,无论哪一方死去,都是令人不忍的悲剧。

挑战天壹的孩子是本届有名的天才,传说在七岁时仅凭一人之力暗杀小门派掌门,年仅十岁的他完全有资格踏入天字辈前五的门槛。可野心蒙蔽了双目,让他向死亡发出邀请函。

两斧出,寒光现。

换作其他人,这一击无从躲闪抵抗,只能眼睁睁等待死亡降临。可他的对手是天壹,是百年难遇的纵世奇才。

没有刀光剑影,没有金器交击,仅仅一瞬间,目标消失了。

半管剑光一纵即逝,观众再看去,不自量力挑战天壹的那位天才已然人头落地,脸上凝固着势在必得的狂妄。

拔剑术,天壹只用了拔剑术,连剑都没完全出鞘!

全场噤声,不论是等待比赛的杀手们,还是目瞪口呆的观众,齐齐忘了呼吸。

身在擂台中央聚光灯下,天壹忽然偏过头,朝某个方向眨眨眼。

参赛位上握紧拳头的小女孩,悄悄松了拳头。可紧接着反应过来,更加用力地捏紧拳头。

很快轮到小女孩,她的对手是玄字辈第一,一个嗜血弑杀的家伙。

对手很强,光是满身血腥气的压迫感就超乎常人。小女孩手心渗出薄汗。

战斗理所当然地被碾压,小女孩实力不差,只是对上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对手,还是差了些许。

看着近在咫尺的锋芒,小女孩瞳孔几乎缩成针状,她的剑折了,丝线断得差不多了,失去武器又不善肉搏的她几乎没有一战之力。

可她不甘心啊,不甘心就这样死去。

她的理想还没完成,大仇尚未得报,这让她怎的——甘心去死!!

极致的不甘与愤怒灼烧理智,双目充血瞬间被杀意恨意覆盖,对手狞笑的脸竟渐渐与灭族那日茕立于血色天地中的兔脸面具,两相重叠。

深埋心底的恨涌上心头,小女孩拔出最后一支藏在胸口的匕首。

桃花盛放之日,你我结下血海深仇,诛灭九族,此恨无解。

“去死——!!!”

许是没想到小女孩临死前突然爆发,又或是被她眼中惊悚的仇恨所慑,对手居然未能避开,被这一击猛然刺中心脏。

喷溅的心头血间,年仅八岁的小女孩乱发飞舞,双目猩红。

俨然疯魔。

主持人竭斯底里地扯嗓呐喊:“新一代的玄壹诞生了!!这是今年换代大赛第一位挑战成功的选手,让我们予以热烈掌声!!”

闷雷般的掌声,雨点般的鲜花,不要钱的夸赞,全是给赢家的加冕礼。

小女孩的哭泣被掌声淹没,尚在淌血的幼小身子随着鲜花一同被拖下台去,她的呐喊无人听闻。

谁还记得,这一场比赛最大的奖励不是鲜花与冠冕,擂台上的困兽拼得你死我活,只为争一个活下去的权力。】

两柄斧子出现,悄无声息地斩断下肢,我的血迹在路面逶迤,越来越多的温热液体向四周晕染,将路铺成艳红。

代表过去的路是红色的,很短,也很深,足够的触目惊心,让血渗进我的童年,每夜与噩梦相伴。

但即使如此,我还能走,还能撑起破败的身躯匍匐前行,直到最后一枚光点展露出内容,我终于停下了。

仰起头,怔怔地流着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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