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翌日早晨，沈忱昨晚运动完洗过澡以后难得睡了个好觉。

刚收拾完书包就收到了江亦然发来的微信。

江亦然：早安。

江亦然：我在新南城车站等你。

一分钟前。

他背起书包拿上钥匙出门，顺手拿上了那瓶没有打开过的矿泉水。

来到公交站，果然有一个背影停留在那里。

走近了发现，江亦然手上还拿着两个用袋子装好了的糯米团子和两瓶牛奶。

沈忱提了一把书包带。

“早。”

江亦然抬起头来，露出一个和这天气一样明媚的笑容。

“你来了。”

她把右手上的那个袋子递给沈忱。

“早餐。”

沈忱看了一眼，没接。

江亦然以为他不喜欢吃这个。

“你不喜欢吃这个吗？”

“那等一下我们到校门口去买别的吧，你下次如果有什么想吃的可以提前跟我说。”

她手稍稍收回去，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沈忱看着她，突然无声的笑了一下。

他伸手把早餐拿过来。

“没有，我挺喜欢吃这个的。”

公交车靠站，江亦然先一步走上车。

她下意识的准备从口袋里掏出硬币，身后那人先一步伸长手过去，直接把卡放在机器上刷了两下。

“两个。”

对啊，她怎么忘了，车费是他来付的。

还是并列，他前她后。

江亦然双手握住前面靠背。

“晚上放学我就在车站等你。”

说完好像又感觉有点不太对。

好像是她更晚一点吧。

“如果我来晚了，就……你等我？”

略显试探的语气。

这次沈忱很爽快的应下了。

“好。”

……

公交车站离学校不远，路上都是车辆和行人，穿着和他们身上一模一样的校服。

两人一起往马路对面走，也不说话，中间隔着一大片空气。

有人从他们中间窜过去，路上很多认识他们的人报团议论。

沈忱抬了一下金边眼镜，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白色口罩戴上。

江亦然注意到他的动作，显然还有些懵逼。

然后就听见他问出声。

“你要吗？”

“什么？”

“口罩。”

终于察觉到自己身上那么多处目光了，江亦然连忙点点头。

沈忱单肩将书包翻到前面来，从夹层里拿出一个未开封的口罩递给她。

“谢谢。”

江亦然赶忙撕开包装，将口罩戴上。

红绿灯前离得最近的那个黑色蹭亮的轿车里，曹轩朝窗外眯着眼盯了一会儿。

他拍拍右边正打着瞌睡的江远。

“诶，那是阿忱和美女姐姐吗？”

他大大咧咧的，声音没有把握，坐在副驾驶座上刷着手机的余笙抬起头。

他们已经走过了马路，这时候有男生跑的急，手臂不小心碰了江亦然的肩膀一下。

力有点大，她踉跄一下，朝旁边退去。

沈忱眼疾手快的上前一步，准备扶一把她，免得摔了，结果她的后背带着书包直接倒进他怀里了。

江亦然才168，从后面来看刚刚好被186的沈忱堪堪挡住。

口罩里的热气喷洒出来，她能很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脸在发烫。

书包不是很大，她的脑袋抵在沈忱身上。

好像是锁骨处。

江亦然晕乎乎的，她揉揉后脑勺。

这人，长的那么奶那么乖，怎么身上硬邦邦的。

余笙攥紧拳头，咬肌鼓起。

江远推了一把曹轩：“你傻了吧，这时候别提他们。”

人家少爷气还没消呢，上赶着找死干嘛。

……

下课期间，高三四班后排几个男生热火朝天的开始议论。

“听说没有，咱们万年不沾男人的校花被高二那个新来的兄弟拐跑了。”

“早传开了吧，合照一张接一张的。”

“听说好像还是人家上赶着去讨好别人呢。”

“真的假的，这种舔狗行为配她的脸，我怎么觉得这么好笑呢哈哈哈。”

南殷去后门的垃圾桶那边倒垃圾。

一个长得很高的男生看见他了，故意开始阴阳怪气。

“之前可能还有人因为人家帮他说过一句话就往自己脸上贴金吧，啧啧啧，真好笑啊。”

另一个男生哈哈大笑：“人家好学生那是嫌吵才说话的，哪是帮他讲话啊。”

方敏正在跟一道数学题死磕，她还就不信算不出来了。

但是她这个人太受外界干扰了，没法静下心来。

陈欣就不一样，她明显已经习惯，打算对班上这些狗腿子无视到底了，从口袋里拿出随身听戴上耳机继续做题。

后面的声音一会儿大一会儿小，都想趁着江亦然去交作业的这期间好好嘲讽一下南殷。

“某些人啊，以为当了人家同桌就有机会近水楼台先得月了，现在想想真的是痴人说梦啊。”

方敏转过身来冲他们翻了个白眼。

“安静一会儿能死啊？你们不学习别人还要学呢，整天欺负人家老实人有意思吗？一个个都是闲得慌吧。”

那个摆满书挡住桌子的男生不乐意了。

“哎，不是……”

旁边有人拱了他一下。

“别说了别说了。”

江亦然拿着名单从后门走进来。

看了他们几眼，然后她抽出一张表格递给南殷。

“作业拿这个登记。”

南殷抿唇，伸手接过：“好，谢谢。”

江亦然默不作声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方敏见她回来了，赶忙抽出卷子坐到她旁边的位置上来。

对上南殷那略显委屈的表情，方敏朝他咧嘴一笑：“位置先借我坐一下呗同学。”

南殷愣了一下，然后点头，站在旁边等。

方敏见他就在这里杵着，便抬手指了一下自己的座位：“你可以先去我位置上坐。”

南殷把表格放在桌边的那叠书上，那一把笔压住：“好。”

看见江亦然，她突然就不太想做题了。

“诶，我听后面那刘达说，他今天在校门口看见你跟沈忱抱在一起了，你速度挺快的啊！”

江亦然一脸问号：“啊？”

“什么啊，你自己都不知道啊？”

方敏趴下，闷闷的说：“我还以为你要成了，我可以宰你一顿呢。”

这么想着，她握拳轻锤了一下桌面。

“可恶的刘达，整天乱溜达传绯闻！”

像是想到了什么，方敏突然又坐起身凑近江亦然，问她：“然然，你带手机了吗？”

江亦然点点头：“带了。”

“快，打开论坛看看。”

方敏接过手机以后直接输入密码。

可是这上面却显示密码错误。

她以为是自己输的太快摁错了，便又重新输了一遍。

结果一样，还是错误的。

“然然，你改密码了吗？”

江亦然有点心虚，快速的眨了眨眼睛。

“啊对，我改了。”

方敏满不在乎的还给她：“那快打开。”

江亦然输入密码解锁。

“我去，你俩真抱上了！”

她有点惊讶，声音压低了一些。

江亦然立马矢口否认道：“没有，是我不小心被人撞了一下，他把我扶住了。”

方敏将照片放大观赏。

“啧啧啧，这弟弟手放哪呢。”

听她这么一说，江亦然也忍不住探过去看。

刚刚还没有怎么注意，现在通过照片才发现，沈忱的双手跟书包带擦边，落在她的肩膀上，如果两人不认识，这个动作说只是扶住的话倒还是有信服力的，可是现在……。

“就是扶了我一下啊。”

江亦然没觉得有什么奇怪。

可是方敏并不这么认为。

“诶，你俩这么巧啊，在校门口碰上了就撞进怀里去了。”

“不是，我是跟他一起来的。”

劳动委员拿着扫把，站在讲台边细声细语的说有值日生请假了，有没有人愿意替他扫一下。

方敏在听完江亦然说的话以后，哑口无言了一会儿，最后满脸惊讶的大声道：“我去！”

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她身上了。

……

方敏生无可恋的拿着扫把。

她看着江亦然和陈欣，眼底里的意思被摸的透透的。

陈欣连忙脱身：“我爸爸今天回来了，张叔要快点接我回家吃饭。”

江亦然侧着脸：“我那个……有人在等我一起回家。”

方敏欲哭无泪，连问都不问那个人是谁了：“姐妹本是同林鸟，扫地当头各自飞啊！”

“没良心啊你们。”

……

陈欣笑着问她：“小学弟在等你？”

“嗯。”

对于陈欣，可比方敏好摆脱多了。

“想不到啊然然，你一下手还挺快的。”

车子停在两人面前。

陈欣上车摇下车窗：“我先走啦，拜拜。”

老张问她要不要捎上江亦然一程。

她摇摇头笑着说：“不了，她呀，有人等。”

……

江亦然到车站的时候发现沈忱还真的乖乖的坐在那里在等自己。

手里提着一杯奶茶。

“我刚才有点事，你等很久了吗？”

沈忱摇头，把奶茶递给她：“我刚刚到。”

江亦然错愕了一下。

“给我的？”

“嗯。”

“谢谢。”

她接过奶茶，是温热的，跟贴心嘛。

这个小奶包还挺乖的，等到手了一定要好好欺负两下。

这个想法在江亦然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她觉得自己好像变坏了不少。

这次上车她很快就窜进去找位置。

等沈忱刷完卡上来了才发现她跑后面去了。

后面的位置都是两人座，她已经往里坐了，留了个外面的位置给他。

江亦然取下书包抱在身前，看见沈忱过来坐下。

他今天的状态比昨天要好一些，那双大眼睛炯炯有神的，脸上的伤也看不见痕迹了。

她瞥到了他校服口袋里露出来的耳机线。

“你不听歌了吗？”

他反问：“你想听吗？”

江亦然点点头。

沈忱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纯白色的随身听，用耳机插上，然后拿了一边给她。

她把耳机塞进耳朵里。

悦耳的音乐顺着耳机缓缓播放出来。

江亦然本来以为，沈忱听的音乐应该是那种沉闷婉转类型的，亦或是些英文歌，可是现在……

……

回到家以后，沈忱把脏衣服扔进洗衣机里去。

放在桌上从进门开始就没怎么管的手机突然嗡嗡作响。

他擦干了带有水珠的手，手刚刚触到手机时愣了一下。

没有备注，是一串数字，不过他看一眼就能知道是谁。

沈忱接通电话。

“喂，阿忱。”

那边传来少年略显沙哑的声音。

“嗯。”

那边咳了两声，然后继续说话。

“妈让我给你转的钱，他全拿走了？”

“拿走了。”

声音很平淡，没有泄露出一丝一毫的情绪。

那边像是喝了一口水。

“你还有钱吗？”

沈忱瞥了一眼那个罐子里所剩无几的糖。

自从江亦然知道他不喜欢吃甜的以后就再也没有给过他糖。

“有。”

沈愉有点怀疑：“真的？”

“算了，妈不知道，我明天再转给你一些，你换张卡存着吧。”

还没等沈忱回答，那边就传来一阵敲门和中年女人的声音。

“阿愉，你不是说饿了吗？出来吃夜宵。”

熟悉，又很讽刺。

沈忱不动声色的将电话挂断。

“沈忱！”

他看向房间的门。

沈潮穿着拖鞋躺进沙发，身边还有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跟着。

沈潮接过女人递来的水，跟她介绍着：“这是我儿子沈忱，他可厉害了，每次考试都是年段第一名。”

女人身上带着些刺鼻的劣质香水味，沈忱不得已放轻呼吸，微微蹙眉。

“你好。”

沈忱并没有回应她。

“臭小子，摆张臭脸干嘛呢？怎么这么没礼貌？”

沈潮看他一眼，随意的抬手撩了一把刘海。

“这是你刘阿姨，再过不久就是你妈了，对人家客气一点。”

女人笑着：“小孩子嘛，没事的。”

沈潮听到这话就不爽了。

“小什么小？都多大了？马上要成年了还屁事不懂。”

见沈忱一直把那道冷冷的目光放在自己身上，沈潮突然爆发了。

他拍桌而起，咆哮着冲沈忱怒吼：“你他妈再用这种眼神看我，老子打死你信不信？”

刘兰被惊了一下，缓过神来也没有再劝了，只是坐在那里看戏。

“没良心的白眼儿狼，没有老子还会有你这么个赔钱货吗？”

“不是老子给你吃给你住，难不成你还指望你那个带你哥跑老远去了的妈啊！”

他呸了一声。

“蠢货，沈忱，你妈她不要你了，你就是个赔钱货懂不懂！？”

看沈忱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立在原地，沈潮脑海里出现了一个女人的身影，随后他情况不明的暴怒起来，一脚踹上去。

“老子在跟你说话！”

“你还敢跟老子摆架子！啊！”

“跟你那个死妈一个德行，怎么不给老子滚去死！？”

拳头如雨点般重重砸在沈忱身上，他咬牙，伸出双手全力保护住头部。

刘兰完全被眼前这一幕吓到，顾不上别的，拿着包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

余笙刚刚出电梯门就看见了一个女人神色慌张的钻进电梯里去。

回过头来看。

沈忱家门没关紧，露出一条缝隙透着灯光。

里面还有很嘈杂的，像是打斗的声音。

余笙总觉得有点说不上来，怪怪的感觉。

他疑惑的拉开门。

“沈忱，你在家吗？”

下一秒，有两道视线都往门外看。

余笙瞳孔猛的一缩。

他看见沈忱双手抱头，额角有暗红的迹象，被一个戾气沉重的中年男人摁在地上狂揍。

他手臂上露出来的那一小截皮肤还有刚刚被打过的痕迹。

警车的车笛声划破夜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