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回山

木离离和长生回到院中，看见景源一脸无奈地坐在院中，大腿上挂了个人，付阳已经转醒，死死地攀住景源的大腿不肯松手。

木离离看得挑眉：“你们这是闹哪出？”

景源看见她们，像是看见了救世主一样，“腾”地站起来，欲向她们走来。没想到付阳抱得太死，就算景源站了起来，但付阳整个人挂在他身上，像一块重石头坠在腰间，压得他动弹不得。

景源挣扎了几下，还是甩不开付阳，他把头扭向一边，活脱脱一个贞洁烈女，只能困窘地挤出一句：“付公子，你别这样，求我也没用。”

付阳抱住他不撒手：“我不管，我已经无依无靠了，付风的人天天都要杀我，你们必须要带上我。”

他转头看见木离离二人，又马上把景源放开，起身向她们奔过来，哭得一把鼻子一把泪：“妖女！”

木离离皱眉，一抬手将他挥开，景源连长生的衣角都没碰到就到了地上。

“打住。”

木离离揣手睨着地上的男子，“我们千崖山不收闲人。”

她不欲跟付阳过多纠缠，对景源说道：“此间事了，我们该回山了。”

景源与木离离对视一眼，点头答道：“好。”

先前在屋内，景源查看了木离离的伤势，木离离以神魂为引，点燃同游灯，中途遇袭又导致心神稍分，神魂大伤。

二人都明白此遭木离离元神大伤，就算景源为她输送了灵力，此时的木离离也是外强中干，需要马上回到最安全的地方。

敌暗我明，但此行也不算全无所获。

被摔在地上的付阳见这三人要走，赶紧爬起来向长生扑过去，抱住长生的裙摆。

没想到他被木离离扔了之后还能蹦跶，长生一时不察，被付阳抱了个结结实实。

长生微窘，想把裙摆抽出来却抽不动，脸红道：“付公子，你先放开我。”

付阳又开始干嚎：“我家里面人全部死完了，我现在无依无靠，我是个孤儿啊！妖！不不！仙女！你们可怜可怜我……啊！”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景源拽着后脖子扔到了一边。

长生隐隐动了恻隐之心，悄悄看了看木离离和景源的脸色，试探性地说道：“他确实是一个人了……”

听闻此言，木离离抬眼向长生看来。

看到木离离的眼色，长生顿了顿，又小心翼翼地继续说道：“他是璃清姑娘的故人，我们跟璃清姑娘也算有交情，权当帮璃清姑娘照顾故人如何？”

长生轻轻拉了两下木离离的衣袖，正大光明地撒娇。

木离离嗤笑一声，看向付阳：“倒是知道求谁。”

“长生。”景源皱眉，“不要给千崖山带来麻烦。走了。”

付阳大声抗议：“我不会成为麻烦的！我会杀鱼！还会做鱼！我什么鱼都会做！我只是个凡人，不会法术，你们动动手指就可以捏死我，我不会威胁到你们的！”

听到景源的训斥，长生没有多说，只是低着头沉默着，拉着木离离衣角的手也不放下。

木离离轻轻叹了口气，转过身子把自己的衣角拽出来，笑道：“好了好了，别把我裙子拽皱了，千崖山上正好差个会做鱼的厨子。”

木离离不识五味，平日吵着要吃点东西一是为了学学凡人的模样，二是乐意和景源玩玩，那呆子生平就做饭这一点爱好，她还是可以满足他的。

也正是为了让景源做饭有成就感，这事景源不知，长生却曾经在无意中知道木离离不识五味一事。

听闻此言，长生哪能不明白，木离离根本不需要一个会做鱼的厨子，她只是随便瞎诹了一个理由随了长生的意罢了。

长生高兴地笑起来，“谢谢姐姐，姐姐真好。”长生笑容甜美温婉，摇曳如一朵盛开的小白菊，柔弱纤细却有力量。

第一次见神女展颜，付阳看呆了眼，觉得自己内心好像也有一片花田跟着盛开了，他都能够听到那些花骨朵炸开的砰砰声，劈里啪啦跟放炮仗似的。

正发生呆，付阳的手臂突然被拽了一下，他一个踉跄差点失去重心，等他回过神来，他们已经在云里面穿梭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付阳低头看下面是山川河流，顿觉腿脚发麻，抬眼看周围是蔼蔼云霞，温柔地将他围绕。

再转过脸来，旁边是大帅哥的冷冰冰的侧脸。景源只是拽着他的手臂确保付阳不会摔下去，一个眼神都不给他，“回山了，少想其他的。”

“哼！”付阳也毫不客气回了景源一个白眼。

“哥哥”，长生驭云至景源身旁，似是有话要说。

“怎么了？”

长生咬了咬唇，犹豫了一会儿问道：“你今日回院时，有看到小满吗？”

“没有。”景源思忖道：“他约莫是东海事务繁忙，提前离开了。”

“哦”长生垂下眼眸，略微有一些失望，“好。”

“谁啊？妖女，你不会喜欢上谁了吧？”付阳不知道怎么回事，在旁边急得直跳脚。

“没有！”长生猛地抬起眼来，满脸通红，下意识就想辩驳，却对上了景源若有所思的目光。

“我……”长生突然说不出话来，觉得自己的脸被烧着了一般，“哥哥，我们落下太多了，我去追木姐姐。”

话音未落，长生一拂袖，便如一朵白云般飘走了。

“什么嘛”付阳小声嘀咕，“还害羞了。”

付阳一路上想向景源打听长生的事，特别是那个叫小满的人是谁，景源却像个闷葫芦，半天挤不出一个字来，最终一无所获。

两三天后，四人到达千崖山。

“老大啊！我好想你啊！”小青瓜哭哭啼啼地朝木离离扑过来，还没跑到跟前，却被一个东西结结实实被砸了个满怀。

他一愣，老大有这么想我吗？揉揉眼睛，跟怀里的付阳大眼瞪小眼。

木离离一挥手将付阳扔给小青瓜，让他照看住这个凡人，不死就行，自己便进了后山闭关。

木离离前脚刚进去闭关，后脚景源便把长生叫到了练武场。

长生看着全副武装的景源，头都大了，“哥，真没必要打，我不瞒你了便是。”

景源脸色不虞，收了架势，“那你说，离离遇袭那天是怎么回事？”

长生叹气，没有做过多解释，“便是那样了。”

她的事情，哥哥最清楚不是吗？先天不足，族里的医官早就说过她活不到两百年。

而火凤二公主殿下景生，今年一百九十六岁。

这回答显然在景源的意料之中，他痛心不已，“我不知你虚弱到这个地步了。”

长生淡然一笑，她已经习惯了安慰旁人：“无妨，哥哥。”

“会有办法的。”

“嗯。我知道。”

长生脸带笑意，语气平和，仿佛快要死的那个人不是她。

这样的对话发生过很多次，每次都是这样——对面的人不甘、不服、不平静，她来倾听、抚慰、化解情绪。

最后得到一个他人信誓旦旦，她自己却不在意的承诺。

长生想活，可她知道她活不了。

这两百年来，母皇父后、长兄友人，穷尽多少心力，上天入地、遍寻四海，依旧是无计可施。

还能怎样呢？两百年了，还不能接受吗？

太过沉重的爱和偏执，对于被爱的孩子来说是一种负担。

长生有时候会觉得有点累，但她是个好孩子，仍旧不厌其烦地宽慰着——“没事的，我很好。”

就像现在面对景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