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搏命

莫洛推一把莫起，道：“该你了呆子！快上去吧。”莫起第一次在众人瞩目之下登台，束手束脚的，倒像个小家碧玉。反观对面的白璃攸，则咬牙切齿，好像对方拖欠他二两银子二十年不还一般。只见白璃攸指着莫起的鼻子道：“好小子！可让我逮到了，今天便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进招吧！”莫起打量了他半晌，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呵！这不就是去年那个只会使下三滥招数的小兔崽子嘛，一年不见越来越娘娘腔了！”台下爆发出一阵哄笑，还夹杂着叫骂声。白璃攸怒上心头，抬脚便往莫起面门奔去，呼呼劲风掠过，莫起做拱桥状躲过一击，同时双足登地，腰间发力，像不倒翁一样弹起来，乘机三拳迭出。白璃攸脸边拳风呼啸，险状频出，只见他登地后跃，避开强攻。莫起不愿意放过这样的好机会，想也不想，足下发力攻过去。白璃攸呵呵一笑，待对方攻到身前，双手成钳，死死钳住莫起手腕，左足作为根基，右足施以旋转之力，这一招乃是颇为经典的“借力打力”，等同于两人的力道之和。莫起万万没想到中了他的奸计，心中叫苦不迭，无奈被对手扔在空中，抛物也似的向台下飞去。白璃攸心道：“成了。”众人却是一片哗然，原来，莫起两手仍死死扣住木台边缘，并没有落下台去，因此，比试尚未结束。白璃攸边靠近莫起边讥讽道：“如此难堪挂在台上，还不如滚下去！”莫起知道他必定过来给自己最后一击，索性以险境为依托，打对方个措手不及。白璃攸岂会善罢甘休，抬脚重重往莫起的手掌踩去，莫起心里则乐开了花，只见他伸手便拽住白璃攸裤摆，几乎把对手的衣服给扯下来。白璃攸咬牙切齿道：“小贼尽会使些下三滥招数，看我不替你老子好好教训……”话未说完，莫起的身体已然腾起，一招“倒挂金钩”腾起双足朝对方面门踢去。白璃攸闪避不及唯有还以颜色，然而他未考虑到自己的下盘牢牢被对手控制住，上半身越施力整体身体就越无法保持平衡，于是一个趔趄摔倒在地。莫起乘胜翻身上台，挥拳便砸，白璃攸被他压在身下，惊怒交加，却也不敢小觑对方攻势，只得左闪右避，伺机反攻。台下一片哗然，有几个壮汉似与白璃攸关系匪浅，从这场比试开始起，嘴上便骂骂咧咧，甚至挽起袖子要上台帮他，无奈考官们的力气更胜一筹，只得恨恨作罢。莫洛听出他们显然是在骂莫起，如何忍得住，便也破口大骂，两边吐沫星子横飞，好不热闹。

白璃攸虽在身下，但左接右挡，一招一式应付得有条不紊。反观莫起久攻不下，面色急躁，出拳越来越像胡抡的门外汉，渐渐失了章法。这一破绽被白璃攸逮个正着，使一招“拨云见日”，引开对方的双拳，迫使莫起胸门大开，防备皆无，白璃攸嘿嘿一笑，再使一招“蛟龙出海”，双掌齐出，结结实实印在对手胸上。只听“咚咚”几声，莫起连滚带爬摔在地上，头破血流。他端的怒不可遏，双目冒火，勉强使一招“鹞子翻身”重新站起，道：“再来过！”白璃攸瞧他明明落了下风还这般狂妄，当真是可狠，纵身跃上，一招“秋风扫落叶”势如破竹直奔莫起而来。莫起耳边风声大作，他还未做出应对，下盘便被对方劲腿扫到，“啪”的一声，整个人横着飞起来，再重重摔在地上。再次爬起来的莫起已然失了端正模样，观他衣衫不整，头发散乱，几道血迹顺着额头缓缓流下，鼻间嘴角也淌着鲜血，一对双目发出红光，看起来如恶鬼降临人间，森然可怖。白璃攸吓了一跳，稍微稳定心神后，道：“现在认输也不迟。”莫起骂道：“认你奶奶！再来过！”台下的几位壮汉把牙齿咬得“吱呀”响，站着骂不解恨，急得他们纷纷跳起来叫骂，莫洛也还以颜色，只是毕竟少了几张嘴巴，很快便落了下风。白璃攸似是被莫起的挑衅彻底激怒，双目如燃熊熊大火，话不多说，只一步便踏到莫起跟前，双手做钳，腰背为弓，拿住莫起便往上空掷去。这是擒拿招式，一般来说少有用武之地，但眼下莫起被打昏了头，无法应对，立时便被抛向空中。众人的眼睛也随之移向半空。只见那白璃攸得势不饶人，如开天辟地般劈向空中的莫起。莫起惨叫一声，狠狠地摔在台上。白璃攸不给他再站起来的机会，像失去理智一样，提膝顶住他的脖颈，狂风暴雨般的拳掌不断砸下。莫起起初勉强以双手做些防护，奈何对手攻势凌厉且招招狠辣，没几合便被揍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莫洛倒吸一口凉气，几个壮汉则拍手称快。

疾风暴雨还在持续，底下的一张人脸如血洗，考官已然看不下去，便判出胜负罢！

“这就要结束了吗？我还真是差劲呢？找回名字？笑话！怕是……这辈子都找不回了吧……”莫起发出阵阵惨笑。看着他的样子，白璃攸心中却忽然闪过一丝凄凉，这种感觉太熟悉了！曾几何时，自己也是这么狼狈，但是无论自己多么弱小，都有充分的要走出这里的理由，仿佛放弃比试，就是放弃自己的一生！

突然的一声闷响让观众们瞠目结舌，登时场下鸦雀无声，原来那莫起奋起残存之力，染满血的双手死死钳住对方手腕，以鲜红的额头带着浓烈的怨气，拼命砸向对方，他还欲再来一记头锤，却是体力不支，白眼一翻，昏死过去。白璃攸的发髻被莫起重重的一击撞散开，不多时，他的前额涌出鲜血，粘合了几撮头发，顺之而下，“啪嗒啪嗒”滴在地板上。

“胜者——白璃攸！”

“离攸离攸……”台下的汉子们嚷嚷着，“你没事吧离攸？”

白璃攸艰难地站起，整理一下衣衫，踉跄地转过身，向台下几位汉子道：“叔叔……伯伯们，离攸……无碍。”

莫洛狠狠瞪了白璃攸一眼，冲到莫起面前，晃着他道：“莫起，莫起，醒醒！你没事吧？莫起？”

白璃攸被一干人簇拥而下，临别时，只有悠悠而过的春风，嘈杂的一团混沌，悄然的回首，一个愤怒挥拳的模糊的影子，以及一个倒地不起的狼狈少年。他扶着剧痛的额头，稍稍驻足，随后，摇摇头，走得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