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你要走了吗？”白发少年挖了勺冰淇淋塞进嘴里，视线落在黑发少女身上。

“嗯，就在最近吧。”晏清咽下嘴里的冰淇淋，有些庆幸是五条先开的口。

晏清在缘一身边五年，在晴明身边四年，那依次类推，在这个世界，她最多只能待三年。

早在第一年她就和五条说了自己离开的大概时间，但随着日期的临近，她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在什么时候？”又挖了一大勺，五条觉得今年的夏天太过难捱，冰凉的雪糕下肚都不能驱散半分炎热。

今年初春时，他准备和晏清告别，可一整个春天过去了，少女依旧在他身边。

本以为或许她能再多留些时间，或许她不会走了，但最近晏清的种种表现都在向他表明，她要走了。

“三天后。”日期越近，她的感应越清晰。

“我不问的话，你打算什么时候和我说？”扯了扯身上的和服，五条严肃地考虑要不干脆把柜子里的和服全换成短袖。

“今晚。”这确实是晏清原先的打算。

“哦。”一定要全换成短袖。五条开启无下限，试图把炎热的空气挡在外面。

两人没了下文，气氛一时陷入了沉默。谁都没有再说话，就如往常一般，各做各的。

过了很久，五条悟突然开口问：“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不能了吧。”晏清停下擦拭当归的手，抬头看向少年苍蓝色的眼睛，笃定地说着既定的事实，不留一丝幻想。

在离开缘一后，她曾问过意识，是否还能回去。而意识的回答是不能。

她的到来只是意外，离开也如买了单程票，两条平行线在短暂的交汇后再次分别，不复相见。

“哦。”少年的声音带着漫不经心，一个单音节像只是为了回答而作出反应，其余的，毫无意义。

像是觉得自己太过敷衍了些，向来任性随意的少年又补了一句：“我知道了。”

语气轻飘飘地落不到实处，还是一贯的清冷。

他知道了什么？晏清不知道。

月朗星疏，夜风微凉，虽说是盛夏，但今晚的景致却和三年前初春的那个晚上很像。

晏清一袭白色锦袍站在庭院中，月光洒在她身上，长袍上用银线勾勒的花纹隐隐泛着流光。和五条悟常穿的那身相似。

五条悟站在她对面，白t黑裤，倒是比穿和服时多了几分人气。

看着面前的小少年，晏清心中无端生出了不舍。轻叹了口气，走上前，揉了把五条悟的白发，少年出奇的没有躲开。

“吃甜品要适量，你还小，别小小年纪就长蛀牙。”

“冰的也要少吃，对胃不好。”

“按时睡觉，别总是为了研究术式熬夜，小心长不高。”

“学咒术的同时，文化课也别落下。我们不能只涨武力，不涨智商。”

“量力而行，能做的就去做，做不到也不要勉强自己。”

“以后上高专了，可以多交些朋友。一个人和有人陪着终究还是不一样的，多关心自己在乎的人。”

“想要做什么就去做，你不必为了任何人或事委屈自己。”

晏清跟撸猫似的，有一下没一下地捋着五条悟的白发，嘴里絮絮叨叨地叮嘱了很多。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月上中天，晏清停住了话头，最后理了理五条悟略长的刘海。

“我要走了。”

五条悟没有说话，只是抬起一直垂着的眼睛，被誉为“苍天之瞳”的蓝眸直勾勾地看着晏清，抿起唇，点了点头。

“再见。（さようなら）”

白光一闪，黑发少女消失不见。

五条悟双手插兜，往房间走去。

他开始讨厌夏天了。

“再见，姐姐。”

“你是要站在我对面吗？”长大了不少的白发少年面无表情，似嘲讽般念出那个称呼，“姐姐。”

完了，生气了。

养了五条悟三年，赤司清对他的脾气还算了解，这么阴阳怪气地腔调，一听就知道是真的气狠了。

瞥了一眼地上躺着的伏黑甚尔，确认人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赤司清决定先把所有精力放在给猫顺毛上。

“我自然是站你这边的，悟。”赤司清用灵力把伏黑甚尔定在原地，向五条悟走去，“救他不过是为了能有个好用的工具人罢了。”

在距离五条悟三步的地方站定，赤司清比了比两人的身高，不禁感叹道，长得还真快啊。

离开前小孩还没到她的肩膀，现在都高她一个头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那句“站你这边”哄住了，五条悟虽然依旧臭着张脸，但语气却没有开始那般阴阳怪气了。他问：“你要他来做什么？”

“嗯……”赤司清沉吟了一会，不确定地说道，“给你找个体术老师？”

“哈？”五条悟当即炸毛，“让这家伙给我当体术老师？老子才不要！他不仅杀了天内，还差点杀了我！”

“抱歉，打断一下。”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事实上，理子妹妹还好好的。”

五条悟下意识往后看去，当看到那熟悉的三个身影时，眼睛都不自觉瞪大。

六眼仔仔细细把天内理子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确定是真正的天内，然后又把目光放在地上的那具“尸体”上。

“那是什么？人偶？”刚刚乍一眼没看出来，现在仔细瞧瞧，确实不是人。

“嗯，替身傀儡。”赤司清点了点头，没有打扰差点生离死别的四人团聚，走到伏黑甚尔面前，拿出了一张合同在他眼前晃了晃，“签了吧。”

伏黑甚尔看都没看一眼，无所谓地撇过头道：“要杀要剐随便。”

“甚尔！”

这声音！伏黑甚尔身子一僵，慢慢把头又转了回来。

“奈奈？”病逝多年的妻子突然出现在眼前，说不震惊那都是假的。伏黑甚尔喉结上下动了动，下意识想起身，发现原本束缚着他的力量消失了。

天予暴君略微踉跄地从地上爬起，碧绿的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女人。这是他的妻子，不会错的，伏黑甚尔如此坚信到。

男人伸出手想将女人揽进怀中，可在即将触碰的那一刹又生出了些许胆怯，犹豫不决的指尖生怕在碰到妻子的那一刻，女人会如幻影般消散。

就像曾无数次出现在他梦里的那样。

“甚尔，是我。”禅院奈奈看出了男人的犹豫和害怕，主动扑入丈夫怀里。

“奈奈……”没有消失。伏黑甚尔垂下与身形不符的长睫，把头埋在妻子的肩膀，紧紧地搂着妻子。

看到这一幕，赤司清就知道事情肯定能成，也不枉她专门从地府那把奈奈夫人借出来。

禅院奈奈天生拥有庞大的灵力，但这份力量在生前只给她带来了负担，导致其在年纪轻轻时就病逝。而在死后，没了身体的束缚，这份灵力反而能够很好的运用。

地府常年缺人，鬼灯看上了奈奈庞大的灵力，就询问她是否愿意留在地狱当差。

禅院奈奈一因排队投胎的人太多，二因牵挂丈夫和儿子，就答应了鬼灯，在地府当了个临时狱卒。

地府的规矩是不允许狱卒与阳间的亲人相见的，但赤司清靠着身份，硬是让阎王开了个后门。

地狱也是通情达理的，清楚赤司清的目的，为了能让她快点解决自己的家事，别再给地狱增加负担，借人借得相当爽快。

“哇哦，没想到这样的人都能有老婆。”同样看着夫妻俩互动的五条悟不爽道。

虽然伏黑甚尔差点杀了他，但他学会了反转术式和[茈]，也差点把人杀了，再加上天内也没事，也勉强扯平了。

当然，恨什么的确实说不上，但不顺眼肯定是有的。

“他还有个儿子呢。”赤司清补充道。

回想起伏黑甚尔的托孤遗言，五条翻了个白眼，然后把注意力放回赤司清身上道：“清（qing），你头发是怎么回事？”难道说之前的黑发才是染的？

“现在是清。（kiyo）”赤司清纠正道，“之前确实是黑发，后面发生了些事，就变红了，两种都不是染的。”

kiyo？五条悟眨了眨眼睛，若有所思地看着少女的红发。

赤司清曾和他提起过在遇见自己的前一个世界，她在安倍晴明门下当了四年的学生。可即便如此，她都是使用自己华国的名字。

现在，不仅发色变了，就连名字也成了日语名。

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五条如此下定论。

赤司清和四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起来，有五条的态度作证，夏油也确信了她不是敌人。先是为了自己对她的攻击道歉，再是向她保全天内理子二人道谢。

当五条听到夏油在赤司清手下连一招都没走过，当即哈哈大笑，嘴里还不忘嘲讽。

夏油被他挑衅得额头都暴起了青筋，要不是还顾忌着时间和场地都不对，当场就能和五条悟打起来。

给了两人一人一个爆栗迫使他们冷静，赤司清还特意在弹五条悟这个拱火人时加重了力道。

“砰”。赤司清可没收着力，常年练剑的力道就这么弹在脑瓜上，疼得两人瞬间噤声。

“啧。”五条悟揉了揉额头，不满地撇了撇嘴。

他皮肤白，红起来也相当明显，不知道的还以为受了什么重伤。

他不高兴了，自然也看不得别人高兴，眼珠子一转，朝那边的夫妻俩喊道：“喂，那位夫人，你老公把你儿子卖了呢！”

“是吗？甚尔。”禅院奈奈笑眯眯地看着面前突然僵硬的男人。

这臭小鬼！伏黑甚尔磨了磨后槽牙，就应该多捅他几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