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魔域少主

瑶池幻境主殿之内，一脸慈祥笑容的杨娘娘正端坐于主位之上。

她确实早算好了孟满今日要来，已经备下了仙果，就等着他那两壶酒了。

孟满进入主殿之后，远远朝高位上的人行了一礼，“拜见杨娘娘。”

杨回微笑着请他入座。

孟满坐下之后，看着还站在他身旁的清波，调侃道：“你不回你家娘娘身边去？”

清波眼睛眨了眨，转而微笑起来：“我家娘娘说了，我喜欢在哪儿就在哪儿，我喜欢站在孟先生旁边。”

嗐，这小姑娘倒真是不通人情世故。

“月浓，她喜欢跟着你，便让她跟着你好了。”杨回掩唇笑道。

西王母说了这话，孟满便坐不住了，他连忙站起来，拱手一拜，“娘娘折煞小仙了，清波仙子得娘娘数千年栽培，如今终有所成，小仙怎么可能……”

“瞧你，本座也没拿你怎么着，你就诚惶诚恐起来了，我们清波天真懵懂，她喜欢什么，都由她去。”杨回笑容不减，仿佛看着孟满那一脸菜色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不过说来，你当真不是来跟我讨清波的？”

孟满再拜：“当真不是。”

一旁的清波听得云里雾里，懵懂着一张脸，一会儿看看高位之上的杨娘娘，一会儿又看看身旁的孟满，最后学着孟满的姿势拜下去，也道：“当真不是。”

她这一拜，逗得杨娘娘连声发笑，却让孟满哭笑不得。

这姑娘哪里是天真懵懂啊，完全就是痴傻！

虽是修成了人形的仙灵，但是同别君府上那些逗人发笑的仙宠有何分别？

孟满看着身旁的姑娘，只觉得她有些可怜。

跟西王母的会面很快就结束了，孟满起身告辞之后便往主殿外面去，可清波却跟在他身后。

一直跟到瑶池那方平台上，孟满才回身看身后的清波，“你怎么还跟着我？”

“我要送你出瑶池呀！”清波仰着灿烂的笑脸说。

“不必了。”孟满此话落下，便见到清波的脸渐渐沮丧起来，她似乎是理会出了他话语里的嫌弃，他又挤出笑容来，“想必仙子也有旁的事情要忙，就不劳远送了。”

清波听他这么说，脸色又雀跃起来，“我没有别的事情要忙，我的事情就是为杨娘娘将客人迎到主殿里去，等客户要离开的时候，再将客人送出瑶池去。”

果然同那些仙宠没什么分别啊。

孟满唇角牵起敷衍的笑容，拱手一拜，“我就不必送了，我先走了。”话毕，便招来祥云，起身跃上祥云，头也不回地离开。

清波站在云头底下看着他离开，仰着笑脸摸了摸自己发髻上的那截红绳。

她还挺喜欢这月下仙师孟先生的。

见着孟满的身形已经远去至消失不见，她转身往主殿而去。

殿里杨娘娘还坐在主位之上，见着清波进殿来，伸手招呼她过去。

“清波啊，孟月浓送你的红绳，你喜欢吗？”杨回问道。

清波点头：“喜欢。”

“真是心思至纯之人啊。”杨回叹道。

杨回只一眼便看出清波头上的红线乃是出自红线天，那红绳有什么功用，她再清楚不过。只是这红绳之于清波，居然无用。

“过些时日蟠桃盛会将要举办了，你跟女仙们一起，去蟠桃园里帮忙好不好？”杨回慈爱地看着清波。

清波连忙点头：“好！”

自她有意识开始，便被困在这瑶池幻境之中，这数千年来，她每日看到的都是漫无边际的莲花莲叶，现在有机会出去看看，自是欣喜异常。

领了差事，清波便同杨回座下另一位女仙清沅仙子往蟠桃园去了。

清沅于五千年前位列仙班，一进入仙界便来到了杨回手下当差，算是杨回手下第一得力干将。

她姿容秀美，常着一身鹅黄色襦裙，衬得整个人更是温柔娴静，各宫中人见了她都会唤一声清沅仙子。

清波跟在清沅身后，便像是长姐带着少不经事的幺妹。

蟠桃园在昆仑地界，恰是阳春三月，满山绯红。

这是清波从不曾见过的盛景，她大老远就拽着清沅的袖子嗷嗷叫。

清沅拉着她，好让她别跌下云头，“清波妹妹，你瞧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模样，说出去好似我们杨娘娘一直关着你不成。”

“可我确实没见过嘛。”清波倒不以为耻，还自顾自探身望着那片绯红之山。

“蟠桃园栽种有三千六百株桃树，前一千二百株三千年结果，食之可得道成仙，中一千二百株六千年结果，食之可长生不老，后一千二百株九千年结果，食之可与天地齐寿。”清沅一边拉着清波，一边介绍道。

清波回应：“这个我是知道的，东君府的小鱼仙就是吃了蟠桃成仙的。”

正说着，两人便已经来到了昆仑山。

看守蟠桃园的侍者拦在两人面前。

这侍者名唤霍湘，身着盔甲，一手持镜，一手持长矛，姿容威武，气质拔群，看起来法力高强。

“我们是王母座下的清沅和清波。”清沅报上名号。

清波跟着点头，“是杨娘娘让我们来摘桃的。”

“每年杨娘娘举办蟠桃盛会的时候，总有一些恶徒蓄意来偷果，两位仙子莫见怪，先来照一照浮世镜，待我确认两位仙子的身份之后，再为二位打开山门。”霍湘一边说着，一边举起镜子往二人照去。

清沅从镜子前面过时，还是清沅的面容，等到清波从镜子面前过时，镜子中间便出现了一朵洁白无瑕的莲花。

验了真身，霍湘转身打开山门，迎两位仙子入内。

看到山门打开，清波拔腿就往里面冲，冲了没两步，她发现清沅没有跟上来，于是回头：“清沅姐姐，你快跟上啊！”

彼时清沅正扭头看着守在山门之外的霍湘，听见清波的叫唤，她才回身提裙跟上。

蟠桃园极大，放眼望去，一派绯色。落茵之下是青色草地，清波小孩子心性，席地而坐，捧了一大把花瓣向空中抛去，看着花瓣又飘扬着落下，笑个不停。

清沅见她自己玩起来了，笑着摇摇头，拿出了无量宝袋，转头开始仔细挑选着资质上乘的桃子。

清波玩得正起劲，又一次去捧花瓣的时候，触碰到一片温热。

在堆叠的花瓣之下，有一只手。

清波霎是瞪大了眼睛，想要叫清沅来看看，回头四顾，却发现清沅的身影早就已经不见了。

她大着胆子缓缓拂去那些花瓣，很快就看清了躺在花瓣底下的是一个年轻的男子。拂去男子眼上最后一片花瓣，她正好奇地看着这个从未见过的人，突然男子的眼睛睁开了。

男子眼睛睁开的一瞬，清波看见他眼中闪过一丝不同于仙界众神的气息，虽然他很快就藏起了自己身上的气息，但是清波看得分明。

清波往后退了一步，直觉告诉她，这个男子并不是自己的同类。

男子伸手摘了低处的一个桃子，一边啃着，一边笑看着面前的姑娘：“杨娘娘座下的？”

他居然知道自己的来处！

清波身子又往后退了两步。

“我是封仞，封仞你听过的吧？”男子又啃了一口桃子，自我介绍道。

封仞这个名号听起来有些耳熟，但是一时半刻想不起来，清波看着他额间赤玄两色额图腾，突然脑中灵光一现，指着他直哆嗦：“你是是是是……是魔域的！”

男子看她一幅胆战心惊模样，抛了桃，笑道：“不错，在下魔域少主，封仞。”

见男子确认了身份，清波拔腿就想跑，不料封仞一个闪现，挡在了她跟前。

“你就这么怕我们魔域中人？”封仞唇边笑意更甚。

他一个男子，偏是男生女相，笑起来倒是妖孽得紧。

清波梗着脖子，道：“我不怕！”

“那你躲什么？”封仞继续问。

魔气漫上来，让清波愈加觉得不舒服，她狠狠一跺脚，脖子梗的更长了，“你非我族类，本就该避着你的！”

天呐，清沅姐姐快来救命啊！仙界里的仙官都告诉她，碰见魔域中人便要绕道走，因为魔域中人阴险狡诈，绝非善类。她怎么这么凑巧，碰见的第一个魔域中人便是少主封仞呢！

“看来我在仙界的名声很差嘛！”封仞伸手摸摸清波的头，见着小姑娘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他又捏了捏小姑娘的腮帮，“我们魔域跟你们仙界早就交好了，你没必要躲我。”

清波扭头，将自己的脸从他的手里挪开，嘀咕道：“魔域中人阴险狡诈，谎话连篇……”

“你不信我啊，你们杨娘娘可是请了我赴蟠桃盛会的。”封仞说完这话，从宽袖里取出一本玉函。

玉函之上有莲花腾蛇的徽记，那确实是从瑶池幻境出来的玉函。

清波这才松了口气，但是想到他方才捏自己的脸，又鼓起腮来，“我知道你了，可是你捏我脸做什么。”

封仞两手交叉抱胸，身子后仰，唇畔笑意不减，却是什么都不说，只是好整以暇看着她。

清波迎上他的眼神，觉得他像是在看一道菜。

对视没过多久，封仞突然道：“你今日不曾见过我。”

清波皱眉：“我不会说谎。”

她跟清沅姐姐回到了天上，一定会如实告诉杨娘娘，自己今天在蟠桃园见到了魔域少主封仞。

虽然她并不清楚封仞在蟠桃园里做什么。

“我有一个妹妹，听完蟠桃味极美，想尝一尝，所以我来蟠桃园里摘两个。”封仞仿佛猜到了她的心思，竟然自顾自解释起来。

清波纠正：“这是偷！”

“好吧好吧，我就是来偷仙桃的，我妹妹嘴馋，本来带她参加蟠桃盛会就可以吃到了，但是她等不及了，再说这仙桃一年结这么多，我偷两个也不要紧的吧，你们家杨娘娘不会那么小气的，我也不要你说谎了，你什么都不说，帮我保守这个秘密就行，可不可以？”封仞的语气柔和下来，带着诱哄的味道。

清波听闻他说起自己的妹妹，又好奇起来：“你妹妹怎么了，为什么会等不及？”

“她啊，她病了。”封仞挑了挑眉，随即做出一派哀伤的表情。

看着他那悲伤的模样，清波突然就不忍心去告发他了，于是闭上眼睛，说：“你是魔域少主，抹去记忆的法术你会的吧，你把我这段记忆抹去吧！”

封仞那哀伤的表情一下子没崩住，被小姑娘这番话惊得目瞪口呆，也幸好小姑娘闭上了眼睛，不然就发现他那理由是胡诌的了。

轻咳了两声，封仞道：“这不好吧。”

“哎呀，我不会说谎，杨娘娘问起来我肯定就露馅了，要么你抹去我这段记忆，要么你就等着被杨娘娘问罪吧！”

少女从始至终都没有睁开眼睛，自是没发现站在跟前的男子看着她的眼睛愈发深沉。

许久，男子动手给了她颈子一记手刀，在她昏倒之际，将她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