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2 章 洗礼

肉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变化着。

不多时，在万丈光芒之中，近两米高的人形物渐渐显形，八片白色羽翼缓缓挣开隔离罩，金色的华丽铠甲覆于身，他右手执剑，左手持盾，完美无瑕的身姿显得神圣而不可侵犯。

无与伦比的圣光自这只大天使身上爆发开来，驱散了一切黑暗。

虽然早有防备，可吸血鬼和狼人还是受到了重创。在充斥着光明的空间内，他们每一次呼吸都像是被火焰灼烧着，皮肤发出滋滋的焦声，直视天使的时候双目更是疼痛难忍，较为弱小的血仆们很快就蜷缩着化为了灰烬，其余的也多瘫倒在地发出忍痛的呻//吟。

眼见手下像骨牌似的倾倒，吸血鬼之首大吼一声，血色的雾气再次滚滚而来，笼罩住了己方的人。

在这道强力的光芒下，白清一伙人也不得不退避些距离。

她看了眼自己有些通红热烫的手臂，肃道：“这下麻烦了啊……”

“啧，真是恶心的感觉。”妖力的本质偏向黑暗，年锦嫣也多少受到了这股力量的影响。

“喂，你们快看那边！”斯汀突然指向前方喊道。

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众人惊诧地发现，那棵“大树”正缓慢地缩回地底，枝干所连接的太空胶囊里的人此时一点一点的化为了光点，从胶囊里飞出，然后聚拢到大天使的周身，与其融为一体。

年锦嫣冷着脸吐出两个字：“献祭。”

大天使的力量过于强大，就算能够孵化，也没有足够的力量将他稳定在人间，而这种邪异召唤最普遍的稳定方法，就是利用此地生灵的性命作为代价交换。教会该是一早就没有打算让这些“弥赛亚”活下来。

闻言，队里的妖和人都露出凝重的表情，斯汀更直接变了脸色，颇为气愤地道：“这根本就是个恶魔！”炼金术里也严厉禁止用人作为实验材料，这是身为人应有的道德底线。

“我神已经诞生，接下来，就请各位接受我神的洗礼吧。”

威廉的含笑声传遍了整个空间。

就在侵入者们为这所谓的神各自警惕的时候，结界里，神职者们也因威廉献祭的行为起了不小的骚动。

凯首当其冲，他指着太空胶囊铁青着脸发问：“威廉主教，这是怎么回事？！”他是知道计划，可他从未听说要把人作为祭品献祭。

“嗯？”威廉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猎魔士先生，这全都是计划之内的事情，请冷静下来。”

“你是在开玩笑吗？！”凯揪住威廉的衣领吼道，“教宗大人怎么会允许你做出这种邪恶的事情来？”

威廉面不改色地道：“我所做的一切都符合教宗大人的期望。”

凯一脸的不可置信，他怔了一瞬，又吼道：“你这个渎神者！休想欺骗我！”

对于凯的愤怒与质疑，威廉只是扬起冷漠的微笑。

“凯，住手。”

一个苍老的声音打破了两人紧张的局面，声音的主人在场的神职者都异常熟悉。

“教、教宗大人。”凯松开了手，怒气稍敛，他几步来到坐着轮椅的教宗前，单膝跪下，冷声道：“教宗大人，威廉主教私用禁忌之法，有违人伦，我请求废除盖罗·巴尔克多的主教之位，并予以重罚。”

教宗长长的吁了口气，他眼皮抖了抖，睁开了一条缝，原本浑浊的白色眼珠此时竟变黑了许多，他咳了几声，缓声说：“威廉所做的一切皆有我的授意。”

“什么？！”凯震惊地抬起头，他难以相信地起身退了几步，“您、您怎么能做出这么糊涂的事来？您这样做与那些肆意玩弄人类的魔鬼有什么不同？！”

“闭嘴！”教宗有些恼羞成怒，他狠拍了下轮椅扶手，“我做的事情轮不到你置喙！”

凯的脸色青白交错了好一会儿，再次半跪下来，“教宗大人，请您停手吧，不要再继续错下去了！您这是渎神，我神一定不会轻饶的！”

“呵呵。”教宗忽然笑了，他摸了摸胡子，意味深长地道：“你放心，很快，我就会是凌驾于这个世界的神了。”

凯瞪大了眼，“……您的意思是？”

不等凯得到答案，一位神职者走上前来，对教宗躬身道：“教宗大人，仪式已经准备完成了，请您移步。”

教宗嘶哑地笑出声，脸上干枯的老皮挤在一起，看上去有些吓人，他伸出瘦干的手，对威廉道：“孩子，是时候了，走吧，推我过去。”

“是，父亲。”威廉恭敬地弯腰，然后从教宗贴身佣人手中接替了轮椅，推着教宗离开。

从凯的身边经过的那一刹那，威廉的嘴角挑起一缕不甚明显的轻蔑笑容。

脸色冷硬，凯攥紧了拳头，他深吸了口气，转身就要跟上那两人，然而却有神职者挡住了他。

“凯先生，没有教宗的允许，您不能跟过去。”

凯冷冷地看着拦住他的人,在他压迫力十足的气场下，神职者们不由自主的畏缩了一下。

拦住他的其中一人咽了口唾沫，冷汗涔涔地道：“凯先生，请别为难我们，这是教宗大人的命令。”

“那么事情很简单。”凯剑眉倒竖，“只要你们让开就行了。”

“这……”

“还是说，你们愿意成为下一个弥赛亚？”

凯说的毫不留情，令不少神职者当场白了脸色。威廉连一般人的圣源都不放过，又怎么能保证他不会对他们这些圣源高于普通人的神职者下手呢？

趁着神职者们动摇犹豫的瞬间，凯双腿一蹲，一个猛力的跳跃，直接越过了神职者们，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威廉和教宗的离开的方向急掠而去，留下十多名表情各异有些不知所措的神职者。

没人发现，此时他们的头顶上有一道不明显的白光闪过。

威廉推着教宗来到了仪式台前，他如往常一般细心的搀扶起教宗，让他坐在了正中央的座位上。

“父亲，仪式过程中会有些疼痛，还请您务必忍受下来。”半跪下来，威廉温声叮嘱道。

“我会的。”教宗颤颤巍巍地抬起头抚摸了下威廉的脑袋，“这都是为了我的孩子们。”颜色愈加深邃的黝黑眼瞳透出丝丝的诡谲。

威廉顺从地应了声，然后起身走下了仪式台，站到了控制台边。

仪式台的地面刻画着一个巨大的阵法，中央包括阵法周围共摆放着六台机械。这机械是教会最新研制出的用于缚神的道具，最中间的机械体型较之其他的要来得更大，它将会把被束缚的神进行压缩，并抽取其中的精华制成“圣源本源”，接着把圣源本源与人体融合。得本源者，即会获得超越人鬼魔的强大之力。

眼中掠过一缕志在必得，威廉抬手命令：“开始吧。”

随着这声落下，控制台边的人员推动了开关，只听那六架机械“嗡嗡”地开始运转。

与此同时，结界外的众人感觉到了巨大的震动，随即就见先前才沉入地底的大树再一次升起。只不过，这次腾出的是大树的枝干，每一根枝干的顶端接连接着一颗太空胶囊，胶囊里赫然是身着教会衣饰的男男女女，粗略算去大约有十人。

与教会同样来自西欧的斯汀几乎是在瞬间就认出了这些人，他不由得睁大眼白着脸喊道：“天啊，是圣子和圣女！”

圣子和圣女的力量是最容易受神喜爱的，用他们的力量驾驭神是最适合不过的了。

“一群疯子。”白清沉凝着表情说道，很快又皱了下眉头，似乎想到了什么。

年锦嫣望了眼还在与结界对峙的吸血鬼们，肃道：“重头戏要开始了。”转头把斯汀给揪了过来，“你有办法打破结界吧？”

在充满威胁之意的美眸下，斯汀露出讨好的笑容，说道：“女士，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别装了。”年锦嫣冷淡地觑着他，“你来这里的目的不就是为了那块肥肉吗？这一路当个看客也看够了，该拿出点身为盟友的样子了吧？否则别怪我直接在此将你碎尸万段。”

此话一出，斯汀的随从立刻上前紧张地将人护在身后，警惕地看着白清几人。

站在后头的斯汀眸光闪烁了下，而后笑了笑：“果然骗不过您的眼睛呢。”

年锦嫣抱臂凝视他，“可别小看妖兽的嗅觉了。你的身上时不时传出一种奇怪的味道，我一直觉得有些熟悉，但就是想不起来，直到进入这里时你拿出了那本书记录……我没猜错的话，那应该是巫师用的东西吧？书页的味道刺鼻得我想不知道都不行。”

“是的，正如您所说的。”斯汀只是温和地笑笑，丝毫没有被发现了的惊慌，“我本是巫师氏族下的一名子孙，因为某些事而离开了家族，之后加入了炼金术士公会。”

“你也是为了教会的神之力吧？”白清眉头微皱道。

斯汀毫不避讳地点了点头，沉默了片刻，他说：“我需要力量。”

和年锦嫣对视了一眼，白清默默的摇头，什么话都没说，她没有立场也没有资格去评判斯汀做的究竟是对是错。

年锦嫣亦无表态，只是轻描淡写地扔下一句话：“可别后悔。”

力量是把双刃剑，能让人走上巅峰，也能让人跌进深渊。

“我明白。”斯汀依旧温和地笑着，眼中透着视死如归的坚定。

“现在可以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了吧？”揭过刚刚的话题，年锦嫣挑眉问。

收起所有的情绪，斯汀顿了下，笑道：“我确实有办法进去，不过，需要再等一等。”先前的混战里他可不是光在旁边傻傻的看着什么都不做。

“需要我们做什么吗？”白清问。

斯汀想了一下，“我的小玩意只能坚持五秒，需要请各位在不引人注目的情况下尽量接近结界的……”他抬头看向巨大的结界，“中心点。”

白清嘴角一抽，中心点？

这结界外的空间几乎被吸血鬼们占据了，半空中满是飞来飞去的蝙蝠，地面上是四处窜动血仆……这要怎么才能不引人注目啊？！

年锦嫣眯了眯眼，“你既然已经做好了准备，应该早就想好了对策吧。”

露出无奈的表情，斯汀苦笑道：“您真是直截了当呢。”接着他看向结界的一处角落，“那边有个隐藏门，门后有座台阶，从我之前放出的侦查器来看，这台阶直通到天花板，应该是维修用的通道。”

白清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

斯汀微一颌首，“是的，只要找准位置落下，再借用点外力，就能很轻易的进入结界了，然而此法也有风险。”

“我们人数也不算少，一同行动难免招人注意，再有就是跳落的时间点和……”白清的目光转到斯汀身上。

“和我打开结界的时机。”斯汀微笑着补完。

“我想斯汀先生贵为炼金术士，这点小事还是能判断得好的。”年锦嫣同样露出微笑，“至于不引人注目这一点，我能暂时屏蔽各位的气息。”

“这件事关乎我个人的目的，当然会用心完成。”斯汀行了个绅士礼。

“既然如此，就别耽搁时间了，我们走。”

就在这时，结界里突然传来了巨响。

众人的视线随即集中在声源处，方才还威风凛凛的大天使周身突兀的出现了几条粗大的锁链，锁链好似蛇类般钻动，径直穿透了大天使的血肉，喷溅出的蓝色液体在结界壁上扩散，犹如朵朵盛开的娇花。

已然生出些微灵智的大天使倏地发出了掺杂愤怒和痛苦的吼叫，震耳欲聋的音波使在场的众人脑中猛地一晕。它奋力挣脱，却被锁链缚得越紧，此刻，它也察觉到自己力量开始流失，危机意识令大天使全身散发出刺目的金光，额中忽然有一只硕大的眼睛睁开，咕溜溜地转动。

那只眼睛四处扫动，很快，就发现了坐在仪式阵法中的教宗，而它的力量，正被穿进血肉中锁链抽至阵法四周的仪器里。

它再一次发出愤怒的吼叫，紧接着，就抬手朝教宗挥去——

“见鬼！怎么比预期的时间还要早！”脸色青白交错，斯汀低声咒骂了句，“我们快走！”说完便朝隐藏门跑去。

斯汀的话白清她们听得清楚，虽然知道对方还隐瞒些什么，但此时俨然不是再追根究底的时候，对视一眼，两人随即领着其他人跟上斯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