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跳绳糖

周一进了教室门，方朝彻迎面撞上了萧国添，萧国添笑着道：“醒酒了？”方朝彻笑了一下，“那玩意儿比白酒劲儿还大，我昨天头疼了一天。”

“就没你那么喝的。”萧国添说，“你们走之后林菡还问你呢，我想你俩一起，你也不会有什么事儿。”

此时方朝彻的眼光不由地朝谢安的座位方向瞥了一眼，萧国添恰恰捕捉到了这一点，他也只是一笑，他和曹斌他们不一样，他不乐意去探究别人感情上的事，况且他自己对这些事情也是一脑袋浆糊，否则这么多年，他也不至于只和林菡保持着朋友关系。

“没来得及跟她打招呼，回头你帮我说一句，下回请你们吃饭。”方朝彻道。

“不用。”萧国添笑了笑，“下次再一起坐坐喝两杯。”

“去哪儿喝两杯？”没等方朝彻答话，曹斌从后门窜进来，对着他俩接了一句。

“跟你有关系吗？去哪儿你也不来。”萧国添说。

曹斌朝方朝彻看了一眼，稍微压低了点声又对他俩道：“你俩去了？怎么样，有什么艳遇吗？”

“有个屁，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到哪儿都瞄着好看的女的。”萧国添怼了句。

“那你们去干啥，就喝酒？那还不如去烧烤摊喝。”曹斌道。

萧国添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他瞥了一眼方朝彻，道：“只喝酒，也挺有乐子，看你怎么喝了。”

方朝彻明白萧国添的话中指向，他俩对视了一眼，彼此一笑而过。

曹斌见他俩神神秘秘地在那儿打哑谜，兴趣被勾上来几分，他道：“看来你们玩儿得不错啊，下回我也去。”

这时，赵子龙拎着书包进来了，他看了看方朝彻，对他道：“周六没来吧？”

方朝彻点头，曹斌道：“学霸就是牛逼，来不来有什么所谓。”曹斌因为这次抄方朝彻的答案在家长会之后尝到了甜头，他拍了一下方朝彻的肩笑道：“不过我要是你，我肯定得大张旗鼓过来招摇一下，考第二我妈不得乐得把我天天供起来伺候。”

方朝彻勉强勾了勾嘴角，没笑出来，恰此时老韩的身影正正出现在了教室前门口，只听他站定在那儿对着班里气息稳健地叫了一声：“方朝彻。”

方朝彻循声看过去，老韩一脸严肃地正盯着他，曹斌他们几个赶忙各自散开了，老韩继续对他道：“出来。”

方朝彻把书包放回到座上，他要转身的时候看见坐在后面的谢安朝他看了过来，他对着谢安轻微一挑眉，一脸并无所谓的轻松。

他走到门口走廊，老韩直接问他：“周六家长会你家长怎么没来？”

“家里没人。”方朝彻说，“出差了。”

老韩不满地盯着他，“为什么不请假？”

方朝彻没马上回应，他低头盯了一会儿自己的鞋尖，而后又抬起头看着老韩，道：“老师，以后开家长会这样的事儿，我能不能申请不来？”

老韩愣了一下，“你这是什么意思？家长不参加家长会，怎么了解自己孩子的在校情况？”

“我什么情况，我家里人没兴趣了解，我考多少分，也不重要。”方朝彻平静道，“所以我自己知道我的情况就行了。”

老韩看了他片刻，“我会给你家长打电话了解一下情况。”

“你要不嫌麻烦也行。”方朝彻说，“你要让他来他也能来，我就是考虑你们都麻烦，我也麻烦，没必要。”

老韩看着他的目光里显然有几分不可思议，他没马上说话，方朝彻又道：“老师，反正再有一年半载我也就毕业了，我考多分上什么大学我自己负责，我也能负责。”

走廊里一早上的人流未绝，大家都各自往各自的班级里进，老韩的眼神无所指向地朝走廊瞥了一瞥，转而又落定在方朝彻身上，“你也许有什么难处，你不想明说，我也不去追究你的隐私，但你还没有成年，你在学校的所有行为需要家长监护，这是必须。”老韩停顿了一会儿，又道：“你但凡能在学校消停点儿，你以为我想三天两头找家长。”

方朝彻一个无奈的笑意，“我觉得我挺消停的。”

“你消停吗？”老韩一个面无表情的反问，方朝彻看老韩的气势，瞬间没了再反驳的勇气。

“以后要有什么事，您教诲我就行，非必要别叫家长了。”此时他对老韩的态度比刚才柔和了不少，好像还带着点像曹斌那样的讨好。

老韩看了看他，挥手道：“行了，我知道了，回去吧。”

方朝彻朝他一个轻微的鞠躬，转头进教室了。

政治课上，方朝彻无聊，他心血来潮把自己的书桌里外收拾了一遍，然后又意外地从书包里翻到了之前谢安给他买的一塑料袋糖。

他随手拿出一袋，是跳绳糖，他把书立在桌上，头埋在后面，撕开了包装，一整条像绳子一样的五彩糖线的一端被他咬进了嘴里。

这味道还不错，虽然现在吃起来能辨识出都是糖精加工的，但小时候就能那么迷恋这种添加剂的味道，也是神奇。

他正想着，小幅度地转过身睨了一眼正在低头记笔记的谢安，他伸出手在谢安的桌上轻敲了两下。

谢安抬头一看，方朝彻嘴里叼着一条长线正对他报以邪魅一笑。

旁边的陶丹侧头看方朝彻一眼，不禁笑了一声，小声问他：“这什么啊？能吃吗？”

“来点儿尝尝？”方朝彻问。

陶丹微皱着眉摇了摇头，方朝彻又给谢安抛去一个会意的眼神，略有得意，谢安的嘴角有几分上扬。

“方朝彻，你读一下这一段。”

前面政治老师一声石破天惊的点名，惊得方朝彻在陡然回过头来的瞬间把嘴里的糖线咬断了，那袋糖随着他转身的瞬间冲力掉在了地上。

过道两旁的同学的目光都不由地投向他桌下的那个东西，还有散在包装袋外面被他咬断的一长条糖。

曹斌还特意抻过头来仔细地看了看包装袋上的字。

我操！好可惜！

方朝彻在心里骂了一句，但他已经顾不上这个，他只得顺势拿起书站了起来。

他一脸茫然地看向前面黑板，想从板书里头寻出点蛛丝马迹，好推测一下政治老师问的问题是什么，但有点遗憾，黑板上只有寥寥几笔，于是他把求助的目光转向了陶丹。

陶丹会意地手指着书页上的一行字，示意他这就是答案，但未等方朝彻翻到那里，只听政治老师在讲台上一本正经地质问：“听课了吗？”

方朝彻没应答，主要的原因是他嘴里还含着一堆刚才吃进去的没嚼完的糖，他一开口就会暴露。

政治老师盯了他几秒，一脸不满地说了句：“你不是演讲的时候能把书里的内容背得头头是道吗，怎么这时候不行了？”

方朝彻知道这是在借机讽刺他，这老师一向刻板严肃，好像什么事都得上纲上线，他上回当着全校人的面瞎拽了那一大通话，对政治老师这种人必然听不入耳。

但他仍然选择继续沉默。

“别以为会点儿东西就飘得不行，这些都是很严肃的纲领，哪容你们不分场合地乱说乱用。”政治老师扶了扶眼镜，又针对性地斜睨了方朝彻一眼，转而又点了另一个人名回答问题，继续开始讲课。

方朝彻见他丝毫没有再搭理自己的意思，随即就把掉在身侧地上的糖迅速捡了起来塞到了书桌里，然后无聊地站到了下课。

“哎，我糖掉了。”下课铃打响之后，方朝彻斜过身对谢安说了一句。

谢安一边整理着桌上的书本，一边似笑非笑道：“所以呢？”

“没得吃了啊！”方朝彻故意一脸懊恼地看着谢安。

“你上课吃，而且还在他的课上吃，不是找不痛快吗。”谢安说。

方朝彻转而把一只手肘搭在谢安的桌子上，他笑着道：“要不，你再给我买点儿？”

谢安抬眼看他，“上次买那么多，你都吃完了？”

方朝彻脑子里迅速闪过了书包里那一大袋的各色糖果，然而他随即无比坚定地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吐出一个字：“嗯。”

谢安不可置信地看了他几眼，又轻微点了点头，道了一句：“知道了。”

“谢了啊。”方朝彻愉快地说了一声，他转回了身，但不到两秒他又忽然转了回去，他又道：“哎，你是不是也爱吃大白兔？”

谢安朝他瞥了一眼，“什么大白兔？”

“没什么，我瞎猜的。”方朝彻含笑瞄着谢安，说了一句：“不过用糖纸做书签，够别致。”

谢安有点惊讶，此时他俩的目光恰交汇到一起，方朝彻笑得意味深长，谢安没再说话，只是微低下头，一个并不坦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