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放过自己，原谅自己吧

竟是帝姬自己布置的禁制！

姜酒恍然大悟。

难怪，说起要为她解除禁制，帝姬的表情那么嘲讽。

想来这等强力的禁制，一般人也没能力来安排。

也只有能与獬豸一战的帝姬本人，有能力布置了…

可是为何…

眼前，出现了帝姬进入棺木当日的景象…

帝姬的衣裙上都画满了禁制的符文。

符文令她痛苦不堪。

当她躺进棺木的时候，她曾经信赖的族长，一言不发的，亲手在她身上钉下一颗颗透骨钉。

数十颗透骨钉，钉入她的每处关节和骨骼……

最后一颗钉子，钉在她的嘴里。

但之前在身上打入太多的钉子，剧痛令她本能的咬紧牙关，肌肉绷紧，竟是一时松不开牙齿。

族长站在她面前，静默的等待了三秒钟，然后便伸出手，拗断了她的下巴。

下巴被拗断，嘴便自然打开了。

男人拿出透骨钉，深入她的嘴中。

最后一根钉子，从她的口腔，穿透她的后颈。

将她彻底的钉在了棺木上。

她只有眼球能动了。

眼中是熟悉的面孔，却突然有点陌生。

她看着男人退开了。

但耳边又传来他的声音：“可以合上棺盖了。在棺盖边缘也要打上一圈钉子，加盖三层棺木，每一层都要打上钉子，一颗也不能少。对了，你们都过来，最后看一眼帝姬大人吧。”

其他人走上前来，他们都看了一眼躺在棺木里，浑身被血染透，惨不忍睹的女人。

有人问：“帝姬大人还有意识吗？”

“也许没了吧。连惨叫都没发出来过。”

“但我看她眼球还在颤动。”

“啊…忘了，帝姬大人说过，需要摘下她的眼珠子，封闭五感，会让她的灵魂更加强大…可是，要用什么工具呢？”

“抠掉就好了，本来也没有意识了吧。”

眼球被抠掉了。

眼前一片漆黑。

棺木一点点的合上。

耳畔的声音变得很遥远。

“救救我。”

姜酒忽然听见了微弱的声音。

四周很混沌，她什么也看不见了，只有细小的声音在哀求。

“我好怕，好痛，救救我。”

姜酒：“……”

“不，我不应该恐惧。”

“我是圣君陛下的女儿，是高贵的皇家的血脉，亦是青鸾真人座下首席弟子，我的使命，便是为百姓们守护这一方地界。”

“如此死法，是我自己的选择，也是我期盼看到的结果，我无怨无悔。”

“求求你，救救我。”

“为什么，我付出了那么多，他们最后看我的那一眼，却都那么迫切的希望我死？”

“因为我的死，能给他们带来平静…”

“我为什么要为他们而死，承受永恒的痛苦，给他们带去平静…”

“这是我的使命，是我应当做的。”

“肉体的痛苦不算什么，漫长的孤寂也算不上什么，只要能守卫这一方的安宁…”

“我……”

“我……”

“我……”

“我后悔了。”

“我不后悔。”

“我真的很后悔。”

“我永远不会后悔。”

嗡嗡嗡，嗡嗡嗡。

耳边是欢笑声，也是哭泣声。

是哀切的求救声，也是决然的呼喊声…

姜酒的耳边一片混乱，脑海中亦一片混沌。

她好像也被剥离了五感，只剩下脑子里杂乱的思绪…

心神一恍，她睁开眼睛。

回到了现实世界，帝姬的脸又在她的面前。

没错，还是这张脸。

七百年了，和她在记忆里看到的并没有任何变化，连透骨钉都和七百年前一模一样。

禁术保存了帝姬的尸体，也禁锢了帝姬的灵魄，将她永远困在此地。

姜酒看着帝姬的脸。

失去的双眸的脸蛋依然美丽。

姜酒想到她将自己的灵魂用来镇压凶兽时，脸上的决绝。

是要怎样的意志力，才能忍受那样的痛苦…

姜酒突然说：“……原来獬豸就在这下面，难怪如此强横的怨恨……”

“它早已沉眠，不足以再为祸人间。”帝姬开启红唇，“此地的邪祟，是我。”

姜酒：“……”

姜酒：“你竟将自己称之为邪祟啊？”

“你看到了？”帝姬问，“因为你的血与我融合，我们的记忆贯通了，你看到了我的生前事，是吗？”

姜酒说：“不止是看到，我甚至体会到了，你所有的感受。”

“解决獬豸的惊心动魄，被村民们拥戴的荣光与骄傲，决心献祭生命守护这片土地的热忱，也包括……在棺木合上的那一瞬间，你心里的恐惧和绝望。”

帝姬的脸上泛起一丝不自然的神色：“哦？你竟感受到了我可笑的绝望。”

姜酒：“……”

帝姬说：“天师，事已至此，你若有本事能杀了我，我会感激你的。但你若是不能杀了我，你和在你镯子里的朋友们，恐怕就得永远陪我在此地了。”

姜酒垂了垂眸子，“我倒是想杀了你，但我弄错了一点，其实我没有能力解开你设置的禁制。这些古老的符文和禁术，就算是我，也没有能力解决。”

帝姬发出了古怪的笑声：“哈哈……哈哈……看来我们还要继续在此长眠了，天师，你的灵魂也无法离开此地了，嘻嘻，嘻嘻嘻……”.七

姜酒平静的说：“能解开此地禁制的，世上唯有一人。”

“你说谁？”

“自然是设置成阵法的人。”

“……”

“我？我若是能解开，我何必等到今日？！我早便离开此地，将那些背弃我的人都屠杀殆尽！！”

“你自然是可以的。只不过，你被你的心魔控制而已。”

“……”

“你无法接受你的软弱，你的懦弱，你的恐惧，你的贪婪……”

“你一生荣光，偏偏在你生命的最后一刻，这些负面的情绪击垮的了你的灵魂，令你堕落至此。”

姜酒看着已然完全堕为恶灵的帝姬。

“其实那些并不可耻，恐惧死亡是人类的本能，哪怕是神灵，在陨落之前也会垂死挣扎，以求一线生机，更何况渺小的人类呢？就算是天师，我们也只是普通人而已，没有义务为了谁坦然赴死。”

“真的，你已经做的够多了，放过自己，原谅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