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翟南请她姐妹上车。

黛玉坐进车里后掀开帘子，见翟南亲自挥鞭御马，迟疑道：“怎么不见驾车的小厮？”

翟南拉着缰绳，一边小心御马，一边解释道：“昨日的小厮被二奶奶吓坏了，今日说什么也不肯来，我寻思着不来也好，免得跟着我们受了无妄之灾，我们心里也过意不去。你放心，我来之前和小厮学了半日的御马拉车，虽然算不上技巧高超的一流车夫，但总归不至于将你们带到泥沟里去了”

他话落，宝钗黛玉便笑作一团。

荣源街离贾府很近，不过三刻钟马车便停在了铺子前。

翟南主动掀了帘子，请她们下车。

荣源街人来人往，旁边的揽月楼更是驻足了不少宝马雕车，与外面的喧嚣热闹相比，刚装修好的铺子清冷得简直可怜。

宝钗放眼望去，只见宽阔的大堂内摆了十几张……灶台。

她指着一个个灶台问：“你们怎么不放桌子？”

黛玉笑道：“这不就是桌子吗？”

宝钗：“谁家的桌子上会挖一个洞，谁家的桌子又会在下面开个灶膛？”

“好姐姐听我解释。”黛玉笑得合不拢嘴：“上面那个洞是用来放铜锅的，下面的灶膛则用来烧碳。”

宝钗：“这不就是灶台嘛，你还诓我是桌子。”

黛玉继续解释道：“你若非认定它是灶台，也不算错，只是店里来的客人，都要围着灶台吃饭，所以它也算是张桌子了。”

宝钗笑道：“这可奇了，吃饭不在桌上吃，偏偏跑到灶台边围着一口锅吃，这是什么吃法？”

翟南笑道：“下面烧着火，上面架一口锅，这便是火锅了。”

宝钗笑个不停：“原来这就是火锅的二字的来历，你们开业那日一定叫上我，让我尝尝火锅是何味道。”

除了十几张灶台，大堂内还摆了许多时令花卉，头顶悬挂了许多彩色油纸伞，漂亮的让人挪不开眼。

宝钗赞叹道：“这样的铺子，哪怕不是为了吃饭，我也想在这逗留片刻。”

黛玉笑道：“都是翟南的主意了说是要打造什么‘网红’店铺，能吸引客人‘打卡’，宝姐姐一定听不懂这些话吧，其实我也听不懂，总之是能吸引客人的意思。”

大堂内除了雅俗共赏的装饰，靠着西面的墙壁，还设了长长的木枱，分上中下三层。

宝钗问：“这又是做什么的？”

黛玉解释道：“上面一层用来放各种小料，中间放巴掌大的小碗，下面一层放盘子，供客人自取。”

宝钗笑道：“都让客人自取，你们倒省事了。”

三人说笑着又上了二楼，二楼与大堂的空间一样大，只是四面窗户大开，阳光照进来，更显宽敞明亮，且设了不少大小不一的雅间，全用屏风隔断。

每个窗棂上方都挂了一只护花铃，风一吹，便叮咚作响，极为悦耳。

与花里胡哨的一楼相比，二楼明显素雅许多，多用梅兰竹菊四君子做装饰，屏风上也大多都是高山松柏等山水画。

宝钗四处看了看，赞赏地点了点头，又问：“铺子的名字可想好了？”

黛玉道：“只有今早写下的摘星二字，除此之外，没想到别的。”

翟南道：“好大气的名字，不如就取摘星二字，隔壁是揽月楼，咱们是摘星楼，有朝一日，咱们的小铺子，必定能和大名鼎鼎的揽月楼比肩。”

宝钗思忖片刻，摇了摇头：“不好。”

翟南疑惑地看她。

“我实话实说，你们莫要见怪。”宝钗解释道：“一来，揽月楼距此不过短短几步，摘星揽月四字，意境皆是大气磅礴，揽月楼建造极高，当得起揽月二字，而你们的铺子却只有区区两层，远远做不到登高摘星，有名声赫赫的揽月楼在前，新铺子取摘星二字岂不惹人笑话？”

黛玉听她贬低自己的铺子，心下有些不快，眉头便轻轻蹙起。

“林妹妹莫气。”宝钗忙握了她的手，道：“我话虽难听了点，却是真心实意为你们着想。二来，你们铺子摆满了时令花卉，令人见了便联想到四月芳菲，二楼素雅，又受文人墨客的喜欢，为何不取个暖意应景的名字，偏偏要追寻孤寂寒冷的‘摘星’？”

黛玉听她说完，心里的气渐渐消了，后知后觉她所言有理，同时又忍不住暗骂自己，改不掉敏感易怒的性子。

“宝姐姐说得对，是我一时糊涂了，在这给姐姐赔个不是。”

话落便向她俯身行礼，被宝钗及时拉住。

黛玉挽着她的胳膊，笑嘻嘻地问：“既然宝姐姐说了这么多，黛玉便厚着脸皮，求姐姐再为我们想一个好名字。”

宝钗立于窗前，扶着窗棂，思忖半日，忽然问黛玉：“我记得你说过，这铺子是你和翟先生一同开的？”

翟南抢先道：“正是，说来这铺子之所以能那么快装饰好，还是林姑娘出了大头钱，否则单凭我一人，哪里能将铺子装饰的这样好？”

宝钗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道：“那便各取你二人名字的后一字，叫‘南玉斋’如何？”

“南玉斋。”黛玉跟着念了一句，脸色微微发红，问宝钗：“怎么想起这个名字？”

后者道：“自然是因为文雅好听，怎么，你不满意？”说着，便在不动声色地捏了一下黛玉的手腕。

黛玉微微发愣，不知她是何意，但还是点了点头：“是挺好听的。”

宝钗又问翟南：“翟先生觉得如何？”

黛玉都觉得好听了，他自然也无话可说，于是名字就这样定了下来，交由做牌匾的工匠打出一块匾来。

回去时，黛玉悄悄问宝钗，为何要捏她手腕。

宝钗轻声道：“怕你相不中南玉斋这个名字。”

黛玉更疑惑了：“只是一个名字而已，哪里用得着这样费心？”

宝钗微微笑道：“这便是为你好了。”

她解释道：“你不仅是女儿家，年纪比之翟先生也尚小，并非我敌视翟先生，而是防人之心不可无，怕你吃了亏，因此将你二人的名字合在一处，这样可日日提醒翟先生，火锅铺子也有你的一份，防止他独吞了你的那份好处。”

黛玉吃了一惊，没想到宝钗竟如此精明，不愧出自商贾之家。

虽然自己一直信任着翟南，但宝钗说的也不无道理，她已是死过一次的人了，确实该多长几个心眼。

黛玉瞧着宝钗，感激地笑道：“多谢宝姐姐提点，姐姐为我好，我日后也会记挂着姐姐。”

—

铺子的装饰和名字都已敲定好了，剩下的便是雇佣人手了，翟南贴出了招聘信息，很快便有许多年轻人过来应聘，翟南将应聘地点设在了铺子里，他坐在大堂内做面试官，黛玉便坐在屏风后凑热闹，观察他如何选用人手。

忙活了半日，因为还不确定铺子的生意如何，所以最后只招了六个年轻小伙，和一个中年男人。

四个年轻小伙两人一组，分别负责楼上楼下。中年男人曾是大户人家出来的管事，有管理银钱账户的经验，所以便让他守在柜台，负责结账。

剩下两名小伙做过帮厨，翟南便让他们在厨房给自己帮忙。

无论是端茶倒水，还是帮厨送菜，都不适合黛玉，于是黛玉自告奋勇，留在柜台，跟着中年男人学记账。

开业时间选在了夜晚，荣源街各处挂起了彩灯，黛玉开了直播，身着翠绿色弹墨撒花裙，带着碧绿色面纱，和翟南一起揭了匾额上的红布，门口放了一串长长的鞭炮。

噼里啪啦的巨大声响，瞬间吸引了不少人围观。

门口放了两个介绍火锅的手绘板报，是翟南央求黛玉书写绘画的，相当于现代的海报了。

翟南抱拳对围观群众拜了拜，朗声吆喝道：“大家伙晚上好，今晚是小店开业之时，我们南玉斋主营火锅，火锅是什么，想必大家伙都没见识过，所以今晚我们限定七桌客人，一桌最多可坐六人，也可一人独占一桌，总之只要在六桌之内，我们都会给客人打半价，六桌之外便只能婉拒进店了。”

之所以这样安排，是因为金陵大部分都没吃过火锅，不知道怎么个吃法，需要有人引导才行。

而店里新招的年轻伙计只有六位，翟南已经对他们进行了细致的培训，由六个伙计分别引导六桌客人，这样客人才不会因为不懂吃法，而生出恼怒之情。

当下便有一位华服男子问：“店家开的是家食肆？”

翟南点头：“是。”

男子不解道：“人家的食肆都有无数种菜品，你们南玉斋却只准备一道火锅，只有一道菜怎么开食肆？还有，什么是火锅？”

翟南失笑道：“火锅与其说是一道菜，不如说是一种吃法，我们南玉斋虽然只有一道火锅揽客，却能保证满足所有客人的胃口，这位爷若是不信，尽可进店品尝，不满意不收钱。”

华服男子大笑：“这位店家好大的口气，就不怕我们吃干抹净不买账？”

翟南坦然道：“一来是信的过诸位客观的为人，二来也是信任我们南玉斋的火锅，我这个做掌柜的都不怕吃亏，难道这位爷还会怕什么不成？”

华服男子笑道：“自然无甚可怕，既然店家有这么大的口气，那我今晚便试一试这奇怪的火锅。”

话落，便越众而出，随他一起出来的，还有三个穿短打的小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