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鬼使敲门

暴雨，午夜，老旧居民楼，昏暗的楼道内传出高跟鞋懒懒的敲击声。嗒…嗒…嗒……不紧不慢地向7楼某户延申，在门牌号703前停下。屋内此时玻璃碎裂的声音此起彼伏，一个醉酒家暴男，在发酒疯，摔了全屋能摔的所有东西。8岁女儿躲在桌子底下，倒也不哭，只是冷漠地等待着，有一半时间，发疯的男人发泄完，会倒头就睡，而另一半时间，是把气撒在家人身上。她的母亲，妹妹都遭了这男人的毒手。曾经也试过求救，到头却只能换来一声“别人的家务事，管不了”。她明白，是人间中的腐朽纵容了罪恶，但留得青山在，只要她想，总能有机会逃脱，不仅自己逃，还要带上妹妹。所以她要忍着，活着才是最大的希望，她坚信能等到。忽然，她被癫狂的父亲拽了出来，扬起手就要打她。此时，本要施暴的手一把被人拽住，不等他反应过来，已经被抓住脖子狠狠地摔在地上，头着地处的地砖被砸裂，人也当场没了动静。完成这一系列动作之后，黑衣女子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11点55，还有5分钟。接着她又转头看跌坐在地上的女童，发现对方也在看着她。

“怕吗？”她问。

女童摇头。时神情无比镇定，眼睛明亮。

“他不会再醒来了对吗？”女童平静地开口，像在确认些什么事情。

女子走到女童面前蹲下，微笑着，温柔地地打量她，理智坚韧，聪慧善良，果然两姐妹都是可造之才，日后能成大器，她想。

“接下来的事情我只说一遍，你照着做即可。等一下时间过了十二点，你就给医院打电话，说你的父亲醉酒自己摔倒了。妈妈留给你跟妹妹的保险和积蓄存折在床头柜里，你拿着保险，去医院付妹妹的治疗费。过两天会有一个阿姨来接你，是你妈妈最好的好朋友，你和妹妹跟她走，以后她会好好对你们的。记住了吗？”黑衣女子语气温和地说。

“记住了，谢谢姐姐。”女童点点头，认真地说。

黑衣女子满意地站起身，打开了手上的黑色手工长伞，时钟踏正十二点，一团黑雾从地上的身体升起，被收进了伞内。

“对了，今夜你可曾见过我？”女子回头问道。

“没有见过。”女童心领神会，马上回答。

女子笑笑，然后便化作一缕灰烟消失在空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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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常引路，孟婆煮汤。在奈何桥上，一般亡灵只有两个选择：饮下孟婆汤，忘却前尘，转世投胎；或是带着前世的记忆跳进桥下忘川，等上千年。而上官新月得到的，是第三个选项，成为鬼使，为冥司神灵无常二神所用。无常二神一黑一白形影不离，黑无常除邪惩恶，白无常赏善赐福，手下鬼使，亦分黑白。成为黑鬼使者，前世多为人德才兼备，却不幸含怨而终或被施以诅咒之人。成为鬼使后，会暂时忘却前世记忆，在世间修行，直到有机会化解前世之怨，方能终归平静。而成为白鬼使者，则前世多为善良正直之人，可得此机会修行，最终超脱尘世，免堕轮回。

上官新月，是黑鬼使。前世之事，她已经尽数忘记了，有时她会觉得这黑鬼使的差事会持续到天荒地老。但七哥曾玩笑着说过，这鬼使也是有流动性的，解劫的缘到了，自然可以卸下这使命，不然阴间的鬼使都要比鬼魂多了。

八爷也说，新月最让他头疼的就是藏在她性格里的自由反叛，最让他欣赏的恰恰也是这份自由散漫。正如新月最近的一次任务，根据生死簿记载，女童会不幸被自己父亲打聋一边耳朵，成为一个残疾人，但这并不会妨碍她日后成为一名坚韧出色，为民请命的大律师。但新月却提早出手，阻止了本该出现的暴力，这样女孩将拥有健康的身体完整的听力，未来依旧飞黄腾达，而且省去了身体缺陷的痛苦。一般来讲，这样的越轨改动是不被允许的，因为万一把握得不好，就会扰乱未来，需要耗费极大的精力修复。但新月却依然我行我素，虽然会招来八爷责备，但她凭借进退有度，恰到好处的操作，从无纰漏。所以就算是她的上司，八爷也只能说她两句，着实是一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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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夜是一家位于g市cbd地标大厦的高级俱乐部，一共有三层，最下层是舞池，夜夜笙歌，第二层是高级会所，只对会员开放，最顶层是vip层，能进去的只有老板和贵宾名单上的人。

老板是夜猫子，昼伏夜出，所以顶层设计了玻璃穹顶，也不开灯，靠着四周摩天大楼的灯光便足够将空间照亮，呈现出一种光怪陆离的景象。

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新月慢悠悠地走了进来，随手将伞放在玄关处的架子上。雨伞架由黑曜石打磨而成，鬼使们每月过来进行交接，便是将收集灵魂的雨伞放在此处，由黑曜石净化吸收，离开时将伞取走即可。

星月拱照的琉璃穹顶下的空间可随其主人的心情随意改变面貌，可以是华丽昂贵的贵宾会所，可以是时尚酷炫的游戏室，可以是中世纪欧洲古老图书馆，新月的这位上司从来都是热衷探索人间的各种新奇玩意儿的神，霸道率直，张扬果断。而今夜，这里是一个开放式厨房，那个英俊的男人穿着昂贵的衬衫马甲，戴着围裙，卷起袖口，正在煮饭。

“到啦？来坐！”男人心情不错，正动作麻利地煎着牛排。

“嗯。”这倒是出乎新月所料，她犯规了，本以为会被念的，没想到八爷看着，倒是一点没准备说她的意思，她缓缓走到吧台坐下，面前摆着西餐餐具，裹着金边雕着花，造型十分浮夸。

“来试试，今天空运到的，新鲜得很。”八爷一边给新月的杯子倒上葡萄酒，一边将煎好的牛排放到碟子上。

新月倒是没急着动手，无事献殷勤，必要有个“然后”。

”我犯规你也不念，还好吃好喝的，怎么？有事求我？“新月幸灾乐祸地看着他，挑战权威这种事，新月总是忍不住要皮一下。

”哈哈！想多了，新月妹妹是我的得意门生，每月都是你第一个完成目标任务，值得奖励呀！“八爷干笑着胡说八道。

”你又惹七哥生气了。“新月同情地看着八爷，她可太懂这一黑一白两兄弟了，因为她已经帮时常作死的八爷做过无数次和事佬。

”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业务上……有点小分歧。“八爷没有办法，只好承认了。

”说吧，怎么帮。“新月效率好的很，直问重点。

”这个，你帮我拿给他。“八爷拿出一盒昂贵的茶叶给新月，是七哥的茶馆会用到的一款茶，每次吵架，最后都是他买贵礼物赔罪。

“行。但是哥哥，我还有一件事情要跟你讲。”新月接过茶叶，认真地看着八爷。

“什么？”八爷问道。

“前几天一只恶鬼附身了一具尸体并当街绑架了一个人类，还想吃人。我去收复这只恶鬼的时候，一个凡人竟然能在我施了隐身咒的情况下看见我。”新月若有所思地说。

“……”八爷的神情凝住一瞬，随即又恢复正常。

“无事。凡间偶尔也会有带阴阳眼的人，洗去他们记忆便是。”八爷看似语气轻松，实则夹杂着某种说不清的情绪。

“嗯。”新月点点头，倒也并未起疑心。

吃完饭，又聊了两句，新月便要起身告辞，毕竟还要帮着送礼物呢。临走前，八爷叫住了新月。“小月啊，最近人间不太平，万事小心，不要逞强。”八爷叮嘱道。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哥哥。”新月乖巧地答应着，一边拿起雨伞走进了电梯。独自留下的黑无常使却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