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对了，苏画你为什么忽然转来我们学校？”

李苏画面不改色地道：“嘿嘿，当然是因为咱们学校重本率高啊。”

不算撒谎，但避开了主要原因。

曲静大概只是随口问问，也没深究，两人愉快地聊起下一个话题。

回到教室，课代表把数好的资料依次分发，李苏画空荡荡的桌面终于开了张，堆着好几张墨绿色的语文提纲，有了那么点步入高三的紧张氛围。

祝成真很快也回来了，在座位上装订资料。

“那个，祝成真，能不能问你个事？”

“什么事？”

李苏画顿了顿，“刚刚那几个人，她们什么来头啊？”

“没什么来头，只是行事比较乖张罢了。”

他看了一眼李苏画凌乱的桌面，顺手把用完的订书机递给她，“非要说的话，最好还是不要和她们扯上关系。”

李苏画心领神会，接过订书机，道了声谢。

“话说回来，我发现大家都比较喜欢叫你班长……”

她把几张卷子对齐，摁下订书机。

“而不是祝成真。”

“叫班长比较顺口。”

祝成真把装订好的资料塞进抽屉，随便解释道。

李苏画却忽然开了话匣，喋喋不休起来：“可是，祝成真更好听啊，朗朗上口，你父母肯定是很浪漫的人，才会给你取这种名字。”

祝成真动作一顿，内心微微触动。

“为什么？”

“希望对你的期待能成真，希望你的梦想能成真，希望世间美好都能成真……”

第一次得知祝成真的名字怎么写，李苏画的脑海里便嗖嗖飞过这些念头，她想：这名字虽然怪了点，寓意还是很不错的嘛。

祝成真镜片后的眼神却一点点黯了下来。

见他不答话，李苏画有些疑惑：“我猜错了吗？”

“……没有。”

在她察觉到之前，祝成真缓和了脸色。

“你能这么想，挺好的。”

他最后三个字念得很轻，宛如羽毛落地无声。

一晃又到了周六，作业堆积如山，李苏画把发下来的卷子折好收好，一股脑塞进书包，在心里信誓旦旦地对自己承诺：我一定写不完。

嗯，大不了明天来学校参加晚修，补它个天昏地暗。

李司令对自己这番战略部署颇为满意，心情也轻松了不少，走出校门的同时塞上耳机，点开社交软件看看有没有什么乐子。

对了，笔好像不够用了，回家路上顺便买点吧。

要去的那家书店开在十字路口。店里卖的东西价格适中，种类齐全，附近的学生有事没事都爱来逛逛。

店里进了一批新的记号笔，李苏画随便选了两个颜色，准备在纸上试一试，一翻页，看见稿纸的角落里写了一小行字。

“跟朋友闹掰，周测成绩垫底，感觉自己真的好没用，昨天哭了一晚上……”

笔迹还挺新，应该是几天前留下来的。

李苏画微微倾身，在旁边的空白处写起字来。

“不哭了，给你画个小太阳。”

她拔开记号笔，画了个金色的小太阳，带着歪七八扭的笑脸。

嗯……虽说她也成绩垫底，好像没什么安慰别人的资格。

李苏画以前在龙华四中上学，班里有个女生叫林晓，两人是很要好的同桌。因为某些原因，林晓长时间被同学排挤，情绪低落的时候，李苏画也这么安慰过她。

后来，孤立的矛头又对准了李苏画。

李苏画不是什么忍气吞声的性子，即使势单力薄，那些不该受的委屈、不该背的黑锅，别人一丁点也别想甩给她。

以至于事情后来愈演愈烈，最终以她滚蛋作结。

想到这，李苏画在心里叹了口气。

狼狈是狼狈了点，她也不后悔，只是不知道林晓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窗外的夕阳逐渐行至天边，书店里的人也慢慢多了起来，衣服上别着不同的校徽。

耳机里放到一首节奏轻快的英文歌，李苏画优哉游哉地靠在柜台角落画火柴人。

与此同时，书店门口进来一行穿着龙华四中校服的人，三男一女，有说有笑。

其中一个皮肤略黑的用手肘撞了撞旁边的人，戏谑道：“东哥，这次考得不错啊，都快赶上咱们班的庄晟了，你爸准备给你多少钱？”

走在中间的男生忙回复着手机里的消息，略带敷衍道：“嗯，改天请你们吃饭……快帮我挑几本书回去装装样子，省得他们到时候怀疑。”

“剧本我都想好了，下次退步五十来名，被叫去办公室小谈一次，下下次直接挺进年级前三十，一千块到手，家长会上被蠢女人疯狂表扬。”旁边戴眼镜的女生接着调侃道。

“哈哈，多损呐。”

几人边开玩笑边往里走，路过文具专区的时候，那个女生忽然口气一转，低声道：“咦，你们看那边。”

其余人注意到角落里塞着耳机的李苏画，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也不知道李苏画这两天倒了什么霉，总遇见找自己茬的人。

“我说谁这么眼熟呢，原来是被开除的老鼠屎。”

潘昊站在过道上，故意说得很大声，引来旁人的目光。

“真他妈晦气。”

听到熟悉的声音，李苏画嘴角一抽，边默默骂人边拔下耳机。

“我去哪上学关你什么事？”

“人没本事，脾气倒是挺大，继续啊，继续去教导处告发我们啊，你不是挺会伸张正义么？”王旭东盯着她那身育才的校服冷笑道。

李苏画笑了一下，反唇相讥：“看了半天，看不出我是育才的学生？需不需要我上水滴筹给你筹一副义眼？算了，我看你也没救了，还是留给更需要的人吧。”

“你他妈这张嘴是真欠，别以为自己转学就清净了，老子有的是方法找你麻烦。”

潘昊气得竖中指，绞尽脑汁地想放点狠话，却忽然被人打断了。

“不好意思，借过。”

他气急败坏地扭头，脸色一怔。

对方语气很平静，措辞也很委婉，只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莫名带着点让人脊背发凉的冷意。

这潘昊，刚还嚣张得像个狗仗人势的泰迪，转眼又夹起尾巴。

不知道是不是背光的关系，这人的脸色显得有些阴沉。

潘昊好像特别害怕他，推着同行的几人走了。

李苏画觉得这人的侧脸有点眼熟。

等他转过身，心下一惊，“祝成真？！”

没戴眼镜差点认不出来。

白炽灯打在他一贯从容的脸上，祝成真有些迷茫地扭头道：“他们是？”

“以前学校的，脑子不太好使……你也知道，每个学校都有这种人。”

李苏画无奈地摊了摊手，见他手上拿着几本教辅和习题集，转移话题道：“咦，你题刷完了，来买新的？”

“不是买给我的。”

祝成真顿了顿。

“之前坐你位置上的那个人休学住院了，我去送这周的作业，顺便带几本自学用的教辅给他。”

“住院休学……这学期都不能回来了吗？”

“嗯，开学前办的住院手续，需要静养很长一段时间。”

这位同学前脚刚住院，她后脚便转了过来，占了他的位置。

这么想想，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但换个角度，也是一种缘分。

李苏画心血来潮道：“我跟你一起去吧。”

祝成真愣了一下。

“你要去？在第三人民医院。”

“嗯，你先结账，完了在书店门口等我一下。”

祝成真效率地结好账，在书店门口等她，过了一会，见李苏画抱着一捧五颜六色的花束从对街过来，像个大号版花童。

祝成真：“……”

过于隆重了。

-

医院离学校也不算远，步行大概十五分钟的距离。

李苏画不是在这片辖区出生的，也搬过几次家，所以不怎么熟悉这边的土地规划，这还是她第一次来三院的住院部。

在这之前，祝成真已经来探望过几次了，在绕得人头晕的病房区拐了几个弯，领着李苏画来到一间病房前。

走廊里静谧无声，散发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偶尔能听到别的房间传来电视声。

祝成真用好看的手指叩了叩门。

“请进。”

两旁没人，中间的床位上坐着个男生，嘎嘣嘎嘣嗑着瓜子，被子上横着张小桌板。他看向门口，视线在祝成真和李苏画之间来回跳跃两下，最后停在祝成真脸上。

“这你女朋友？”

李苏画：？

祝成真置若罔闻：“她叫李苏画，上周转来的，李苏画，这是赵家铭。”

赵家铭迅速正经起来，收了瓜子小桌板，伸出手道：“幸会。”

两人都不认生，打了个招呼，又天南海北地胡侃了一通，算是认识了。

“苏小姐真客气，还带鲜花来看我。”

“不客气，我姓李。”

“呃……李小姐，这份恩情鄙人定不辜负，等出了院再好好答谢。祝成真，你可得替我好好照顾人家。”

祝成真完全不接茬，塞给他几本教辅。

“这几版加了新考点，难度和我们平时做的差不多，认真写。”

面对他，赵家铭又换了一副脸孔，娇滴滴道：“好哥哥，你亲手挑的题目我肯定做。”

李苏画：“……”

梁山好汉是吧，下一版水浒没你我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