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这不是开玩笑，尼诺，”布罗迪拿着钥匙严肃地说，“你只有十五分钟时间，速战速决，如果被发现我可没有办法能帮你。”

按照常理说，哥谭警局的档案室应当不对除了内部授权以外的人开放，唯一例外的那个人是蝙蝠侠。

可这里是哥谭。

尼诺通过另外一个案子搞到了法院的调查令，顺理成章地跟着布罗迪来到了警局的档案室，当他翻阅完应该翻阅的资料后，他又继续请求布罗迪让他翻阅一下希拉·海伍德当年医疗事故的调查档案。

档案室的摄像头早就不知道被谁弄坏了，此刻如同一个摆件那样呆在墙角。

“我保证。”尼诺麻利地卷起袖子，而布罗迪站在门口，看在双倍工程款的份上替尼诺望风。

电子化时代给人带来便捷的同时也有相应的坏处。

毕竟电脑上很容易调出一个小警员的访问记录，而档案室这种清闲的地方反而不会有人注意到十几年前的一本无关紧要的卷宗。

尼诺顺着时间来确认标签，他猛得拉开柜子，飞扬的灰尘让他连连咳嗽，他翻阅着堆积如山的档案，从一堆纸头中抽出自己需要的那份。

希拉·海伍德既然能在半个地球开外的埃塞俄比亚同小丑搭上线，那么她在哥谭一定还会有熟识的人。

答案显而易见。

首先排除是害她怀孕的前男友，其次也不可能是她的家人，出自犯罪巷的孩子，很少有亲人能活到她成年的时候。而从另外一个角度看，她相处最多的反而是同事，现代人工作的时间往往比什么都长，大部分人熟识自己工作中的一草一木，可有时候甚至没有去过家附近的公园。

“找到了。”尼诺轻声说。

他飞快地翻阅当年希拉·海伍德的调查记录，短短几分钟时间显然不够他全部记下来，所以尼诺提取了卷宗中的重点。

工作的医院，接触的同事，认识的药品供货商。

等尼诺把卷宗重新赛回柜子并试图恢复原样时，时间也才将将过去十一分钟，布罗迪还安静地守在门外。

尼诺没有回头，他又继续开始翻找。

两年前康妮的入室抢劫案，三年前海蒂同她姐姐的分尸案，还有四年前谢利的激情杀人案。

这三本卷宗尼诺只想任意翻阅一本。

好在康妮的案件时间尚未过去太久，而哥谭警局的文书工作显然不太到位，康妮的卷宗甚至尚未归档，厚厚一本就和其他文书一样堆在一旁，这给了尼诺可趁之机。

“布罗迪！你怎么在这？”

尼诺重重叹了一口气，看来今天他的运气还不够好，他遗憾地把所有东西归位，趁着布罗迪同来人聊天的功夫最后翻看了一眼卷宗的最后一页。

末尾处写道——

经办人：布罗迪·弗里德曼。

尼诺一瞬间屏住了呼吸，布罗迪从未同他提过这件事，他轻巧地把文件合上，在布罗迪打发走来人后调整好了表情。

“找到你要的了？”布罗迪问道。他还穿着旧警服，领口处被洗得发白，胸牌也显示出岁月的痕迹。

尼诺想起布罗迪的传闻。

哥谭警局老资历的警察，这么多年来身边搭档来来去去，他还是安心做个小警员，有些灰色收入，但不过分，没有怎么当过□□无赖的联系人，也没破过像样的案子。

于是尼诺的疑心渐渐收了回去。

他看起来实在太普通了，就像楼下咖啡店喜欢给人免费加奶油的大叔，像华人餐馆半夜打着瞌睡炒饭的厨师，像是身边的每一个寻常照面见到的普通哥谭公民。

警员负责固定区域的案件是常有的事，或许这么多年来布罗迪的辖区从未变过。再说，戈登会让一个有问题的人在眼皮下待这么多年吗？

尼诺对布罗迪笑了一下，他没露出任何破绽。

“是啊，”尼诺感激地说道，“很顺利。”

维姬·维尔也许算不上一个好人，但不可否认的是她作为一名记者的能力不容忽视。

在尼诺给她发消息后的三小时，她就已经调查出了希拉曾任职医院的所有供应商的人员往来，而一家位于哥谭港口附近的跨国供应商尤为可疑。

一直有消息说这家公司参与一些不合法的药品买卖。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在夜幕的掩护下，开着一辆二手车来到了海岸线附近。

“你还没同我讲过你到底是怎么套来这个情报的？”

维姬坐在副驾，她带了一顶黑色的假发和一副老土的眼镜，脸上的粉底比她平时用的黑了两个色号，穿着宽大而不合身的卫衣，任谁看了都不会在第一时间内把她和那个哥谭市有名的记者联系起来。

尼诺穿得比她更简单，只是简单的穿了一件灰色的旧卫衣，用兜帽遮住脑袋。

“关于这个，”尼诺开着车心不在焉，“是一位女士告诉我的。”

维姬显然联想到了慈善晚会，她得意的笑笑，“我就知道你对那群女人有办法。”

“嗯哼，你确定能在那里找到有希拉签名的送货底单？”

“你有你的线人，”维姬意有所指，“我也有我的。”

他们把车停在附近的隐蔽处，等待换班的时间，这辆二手车的音响坏掉了，而尼诺今晚显然心事重重，维姬在快把人逼疯的沉默中待了一会，不安分的性格逼着她开口。

“所以，你的朋友近况如何？”她好奇道。

尼诺转头看了她一眼，并不正面回答这个问题，“我最近看了一些新闻，”他说，“关于威尔逊·费斯克。”

维姬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女人把副驾驶座的窗户打开，点起一根烟。

“纽约的政治新星，我们的大慈善家，”维姬讽刺地说，“不幸的童年，悲惨的往事，看来人人都爱这一口。”

“有一篇文章上写道他杀害了自己的父亲，显然，证据不足，毕竟唯一的证人是他的母亲，一位无法自理的老人。”

“你相信了？”维姬眯起眼睛。

“本来半信半疑，不过看你的表情，维姬，这应该是真的。”尼诺揉着眉心。

“哇哦，那个记者还活着吗？”

“活着，”尼诺语气冷淡，“有人救了他，但他再也没法待在纽约了。”

“像你一样，对吗？”维姬感兴趣地凑近尼诺，毕竟能看见尼诺失控对她来说也是个新鲜事，“那你的朋友还活着吗？”

“维姬·维尔。”

女人咯咯地笑道：“别这么易怒，尼诺，我在好心劝你，离那种人远一点吧，亲爱的，你还是更适合待在哥谭。”

“真的吗？可在哥谭，我真的有看腻你和布鲁斯那些把戏了，”尼诺斜瞄着微笑的金发女人，“既然你这么聪明，维姬，你难道看不出他对你一点感情也没有吗？”

尼诺带着恶意反击道：“你对他这么感兴趣，到底是因为他身上的价值，还是说你真的或多或少有迷上他？”

女人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十分难看。

她深吸了一口气，显然是在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而尼诺也好不到哪里去，刚刚维姬吐出那句话的一瞬间，他甚至想让她直接滚下车。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好在谁也不是感情用事的人，在交班时间快到的时候，两人交换了一个虚假的笑容，随后尼诺利落地跟着维姬朝建筑内走去。

他们绕过保安，这回轮到尼诺放风，而维姬拿着一张员工卡刷开档案室的大门。

“去周边看看。”尼诺压低声音同谢利道。

谢利一向不爱出门，但康妮因为哥谭公墓之行心情低落，今晚的场景又不适合带女孩们过来——尽管女孩们已经不再适用未成年保护法，尼诺还是不打算让小孩参与进他的不正规活动中。

看着男人背着手飘走，尼诺转向维姬，只见女人在屋内疯狂翻找。

这家公司的文书归档工作比哥谭警局要差得多，文书杂乱的摆放在一旁，很难让人不对这家公司的水平产生怀疑。不过根据调查来看，它也不是靠合法渠道挣钱，所以文书工作也算可有可无。

毕竟毒品交易想必也不需要律师的法律意见书。

眼看着时间流逝，尼诺终于看不下去了，挽起袖子加入了维姬的工作。

“去望风。”女人头也不抬。

“然后让你一个人再找一小时吗？”尼诺不轻不重刺了她一句，随后解释道，“放心，我有在注意动静。”

谢利还在尽职尽责地替尼诺望风在，屋内的两人已经翻找完三个柜子了，最后才哭笑不得得的发现这家公司归档竟然不是按照时间，而是按照药品的首字母。

“真是脑子不好，”维姬累得假发都散开了，她拿着那张有希拉签字的单子，简单的扫了一眼，“很好，又一个离开哥谭市还不忘初心的犯罪者。”

尼诺干巴巴笑了两声，墙壁里冒出一个鬼魂来。

“尼诺，”谢利说，“快跑。”

尼诺二话不说，拉起维姬的手腕，直冲门去。这个女人不愧是哥谭市最优秀的记者之一，在这种情况下毫不惊慌失措，甚至比尼诺还要冷静。她记住了这栋建筑的所有路，尼诺怀疑她还有可能背下了巡视人员的路径。

“这边。”她领着尼诺闯进了不知道是谁的办公室，两人粗暴地拉开衣柜，踩着里面的西装外套挤在一起躲进去。

脚步声从衣柜外经过。

尼诺屏住呼吸，而一旁的维姬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他们从衣柜的缝隙向外看去——

巡视的保安带着小丑面具。

一切都有迹可循了，希拉的犯罪记录，罗宾的死亡，小丑为何突然出现在埃塞俄比亚。

原来是向母亲飞去的鸟，却被母亲亲手折断了翅膀。

维姬紧靠着尼诺的身体在不受控制地颤抖，而尼诺只是在心里悄悄叹了口气，为十五岁的杰森·陶德，也为了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