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洗冤

“我真的没杀人！我进来的时候屋子里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

秦朗满脸写着‘信你有鬼’，又问道：“你说你是来看病的？”

尹慕尘：“是啊。”

秦朗：“什么病？”

尹慕尘想了想，道：“我有隐疾。”

白望：……

秦朗：……

尹慕尘自己说出来倒没什么，反正他本来也是个没羞没臊的人，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他好像都不知道‘廉耻’两个字怎么写。

可皓辰派不同，苦了两个刚入世不久的孩子，一个个脸色又红又白，尴尬得能用脚趾抠出个地洞钻起来。

过了许久秦朗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说你进来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

尹慕尘：“对啊。”

秦朗：“既然屋子里没人，你为什么没有直接离开？”

尹慕尘微顿，随即回答道：“我来的时候发现门没关，敲了几声也没人回答。我想跑一次也不容易，不能连人都没见着就回去吧。于是就自说自话进来看一眼，要是真没人我就在屋子里等着，等神医回来。”

”这里应该是一间暗室。”白望看了眼一旁的书架，“机关是尹公子你打开的吗？”

“我也是第一次来这，哪里会知道什么暗室和机关。我进来的时候这扇门就开着，一下子就看到里头坐着一个人，真是把我吓死了。然后我就听到外头有动静，我害怕是凶手回来了，便想着从窗户逃走，然后就撞见了二位仙师。”

白望：“可还有看见其他人？”

尹慕尘干脆摇头：“没有，只看见了你们。若要说杀人凶手的话，我也可以怀疑是你们几个先杀了人，然后等我出现再嫁祸在我头上，来个贼喊捉贼啊。”

秦朗气愤：“你说什么呢？我们堂堂皓辰派怎么会随意杀人？”

尹慕尘无辜地撅了撅嘴：“谁知道，毕竟你们几个带着武器，功夫也好。”

“你简直是！”秦朗气得直跳脚，若不是有身旁的白望拉着，尹慕尘怀疑他极有可能冲上来直接撕烂自己的嘴。

尹慕尘一边胡诌一边心里暗爽：就你们两个刚断奶的臭小子还敢问本爷爷话？看我不耍得你们团团转！

其实他故意隐去了认识天机老人的事实，还有刚才关于钱予的事，一方面是不想被两个小辈认出身份，另外一方面，他总觉得弥生道一事颇有蹊跷，他需要自己查清个中缘由。

相比于秦朗的怀疑和恼怒，白望要显得平静得多。经过清水镇一事后，他对这位尹公子的印象还是不错的，也不相信对方会是杀人凶手，只不过鉴于对方是唯一的目击者，所以多问几句罢了。

白望这样想着，忽然目光凝在尹慕尘白皙的脖颈处，问道：“尹公子你受伤了？”

尹慕尘一顿，顺着白望的视线抬手一摸，才发现他脖子上破了一块皮，指尖触碰上带有微微的刺痛感，应该是刚才与钱予争斗时留下的。

尹慕尘不在意地一笑：“小伤，刚刚上山的时候一不小心刮蹭了下。”

相比于白望的信任，秦朗反而不依不饶：“哦？这么巧？”

“你们该不会还怀疑我吧？”尹慕尘简直被对方的驴脑袋给气笑了，指了指天机老人的尸体，“你们看看尸体，干瘪僵硬成这个样子了，少说也死了个把月了吧。如果我真是凶手，会待在这里这么久，等你们来抓我吗？”

秦朗冷冷看了眼尸体，虽然心知尹慕尘的话没有错，但一想到他刚才满嘴喷粪的揣测，心里还是咽不下气，只阴阳怪气道：“那可难说，说不定你就喜欢跟尸体待一块呢？”

……

尹慕尘心中无比后悔，当时他在清水镇的时候不应该救人的，就该让行尸把这小子当场咬死！

尹慕尘也懒得再多解释什么，干脆半身倚在墙上，一脸‘爱信不信’的表情回看着众人。

僵持下，白望低眸一笑，安抚道：“尹公子莫怪。我们也就是随口一问，并没有怀疑你的意思。”

有人出来打圆场，尹慕尘作为长辈自然也不好多与他们计较。

他不再理会秦朗，转身看向白望：“我还没说你们呢！你们怎么会突然跑这里来？经过清水镇的事情，你们不是应该回皓辰派了吗？”

白望倏地敛下笑容，正色道：“我们是为了追查沧州的拔舌女尸案才来的。”

尹慕尘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不确定白望所说的词是不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再次确认道：“拔什么？”

白望正要回答，一旁的秦朗却拽着他的衣袖，拼命跟他使眼色：“你跟他说这个干什么？万一他和凶手有关系怎么办？”

真他妈的够了！

尹慕尘无语：“我连脚都没踏进过沧州，拿什么杀人？”

“沧州接连死了十余人，其中一名受害者曾来此地寻医，我们正打算过来询问却发现主人已死，只偏偏撞上了你，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不怀疑你怀疑谁？”秦朗说话的时候不自觉地向前走了一步。他个子比尹慕尘现在的身体要高一些，直接逼视过来不免让人有压迫感。

不错！这世上不会有这么巧的事！

天机老人的死，钱予的出现，又无端的消失，似乎是有人刻意制造了他与皓辰弟子的‘偶遇’。

为什么？这一切又是否与噬魂阵有关？

自从他在这具新的身体里醒来起，他总觉自己好像身处迷雾之中，分不清方向。而在这浓浓黑雾里还隐藏着一双眼睛，洞悉他的一举一动，无论他如何躲藏都逃不过。

既然躲不掉，那我便顺着你铺的路往下走，我倒要看看尽头究竟是悬崖还是地狱！

尹慕尘心中已有决断，他面色一凛，直接对上秦朗质问的眼神：“若是我助你们找到沧州命案的凶手，我的嫌疑是不是就能洗清了？”

他要帮他们？！

这样的答案是几名皓辰弟子始料不及的，一个个面面相觑，好半晌无话。

尹慕尘不耐地拍了拍三人的后脑勺：“你们几个别一脸做不出考题的样子。谁先来跟我说说沧州命案到底怎么一回事？”

这下三个人更傻了…

尹慕尘亲手安顿了天机老人的尸体，毕竟好友一场，总要让人入土为安。然后他又看了眼杂乱到无法下脚的屋子，散落一地的书籍，没吃完的点心，擦完没洗的帕子，本想顺手把屋子整理一番后再走。

可一想到好友生前的性子，尹慕尘又释然一笑：罢了，理干净了就不是他的屋子了。

尹慕尘将门关上的那一刻，也将这段记忆关进了心里。

这世上真正懂他疼他的人又少了一个…

做完这一切后，趁着太阳还没落，三人便匆匆下山。一路上白望把沧州命案的大致经过给说了一遍。

沧州，距离天机老人所在的无暇山仅十里路，隶属皓辰派管辖区域，数十年来一向太平安分。可从半年前起，城中开始出现奇怪的命案，死者均为年轻美貌的花女子。

最先开始的两桩案子之间足足隔了三个月，再加上烟花之地的女子本来都属贱籍，老鸨担心发生命案传出去影响生意，便悄悄把人埋了，息事宁人。老鸨不说，其他知情的人自然也不会多管闲事。

可谁都没想到这一切只是一个开始！

后来城里陆陆续续又死了几名女子，而且行凶时间也越来越短，从一开始的三个月，到每月，再到半月，最后竟每隔一天就死一人。这时大家才意识到事情真的不对劲了！

皓辰派赶到后迅速查验了几名死者的尸体，结果让人大吃一惊。

死者除了都为年轻女子这一共同点之外，她们的舌头竟然都被人连根拔去。不仅如此，死者嘴里还都长着细细长长的黑色绒毛，有长有短，各不相一。

白望秦朗二人觉得事情诡异，多番询问后又从老鸨口中得知最先被害的两名女子尸体所埋之处。尸体被挖出来的那天，所有人都惊呆了。

已死了半年之久的尸体竟然完好无损，没有半点破败腐烂的痕迹，好似她们并不是死了，只是睡着而已。而更叫人意外的是，除了消失不见的舌头外，两名女子的口中都被一团黑色东西塞满，几乎要溢出双唇

“黑色的东西？是什么？”尹慕尘听到这里忍不住好奇打断，“是黑色的棉花？”

白望摇头：“我将二人口中的东西取出后仔细查看了一番，最后的结果却实在叫人惊骇。饶是弟子见过不少怪事，也忍不住不寒而栗。”

尹慕尘更好奇了：“你说得这么神神叨叨，到底是什么？”

白望沉沉一叹：“头发！”

尹慕尘：“头发？！”

白望：“不错。那些塞满女子口中的黑物就是一团又一团头发，丝丝缕缕搅在一起。”

尹慕尘满脸嫌弃：“凶手杀人拔舌后还塞了一团头发在尸体嘴里？这是什么奇怪的癖好？”

白望沉默片刻，才道：“不是凶手塞的。”

尹慕尘问：“什么意思？”

“是那些头发自己长出来的！”

死人的嘴里怎么会长头发？！

尹慕尘匪夷所思地看着白望，但见傻小子一脸正色模样，显然不是在开玩笑。

下一刻，白望又道：“我对比了几名死者的尸体，发现刚死不久的尸体口中只有些细碎的黑色绒毛，而最早被害的两位嘴里已生长出密密麻麻的一团。后来过了几日后我又再次查看了尸体，发现口中的黑色绒毛当真变长了。”

尹慕尘沉吟几许，随后问道：“除了无暇山的神医之外，你们可还有其他线索？”

白望：“我们还查到所有受害女子皆为能歌善舞的花楼歌姬，其他的…就没有了。”

“就这些？”尹慕尘冷哼。

白望脸色一红：“眼看着凶手行凶愈发频繁，只希望能在下一位遇害者出现之前尽快找到凶手。”

尹慕尘双手抱胸：“既然你们找不到他，那就让他来找你们。”

秦朗只觉得这人大概是疯了，喝道：“凶手怎么会主动来找我们？”

“怎么不会？只要诱饵足够诱人，就不怕他不上钩。”

白望立刻明白了尹慕尘的意思，不由皱眉：“可如今沧州城内女子人人自危，一时半会儿上哪找一个歌姬？而且就算真有，让一女子以身犯险实属不妥。”

秦朗平时脑袋不行，一到歪点子上的时候却特别灵光，他看了尹慕尘一眼，狡黠笑道：“怎么就没有！咱们尹公子不就是禹州出了名的乐师吗？能歌善舞哪样不行？”

尹慕尘急了：“我是男人！不符合凶手的要求！”

“瞧你这娘们…哦不，娇俏的小脸蛋，赢弱的小身板，只要换身衣服，再抹点粉，谁看得出来你是男人？”

尹慕尘：……

我现在承认我就是凶手还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