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2 章 40.真诚之心

“后来，小兔子芭比蒂又结识了许许多多的新朋友，她每天都会和田野里新开的花、道路旁的草叶子、刚搬到树桩里的蚂蚁说话，她的生活快乐又充实。

只是偶尔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会想起罗本，她想等她曾经最好的朋友回来道歉，那样她就可以把他介绍给那些新朋友啦。

时间就这样一年年地过去，她等了很久很久，但罗本再也没有回来。”

“……哈利，哈利？”

帐篷晃动的灯光底下，哈利从《诗翁彼豆故事集》诗集中抬起头，看到赫敏一脸担忧。

“你又走神了，”赫敏抽出他手里的书，“我们今天就得转移，你还在发愣。”

“我们接下来去哪？”哈利打了个呵欠，从简易的折叠椅上站起，“邓布利多总是喜欢玩这套，反正除了这些幼稚的故事我什么也没看出来，我快受够了——”

“拿来，”赫敏将手一伸，“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哈利，那个盒子，你带着它一整天了，我真应当额外准备一个装魂器魔法口袋，那样罗恩……”

她忽然止住了话头。

哈利恍然一惊，他把挂坠盒从脖子上扯下递给赫敏，没再说什么了。

距上次魔法部行动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他依旧对最后那段凶险的逃脱心有余悸，要是当时他们能思考得更全面一些，提前清除掉那间办公室内潜藏的隐患，就不会暴露身份了。

这一个月里他都提心吊胆地关注着《预言家日报》，生怕就此连累了珀西，然而却杳无音讯。他无法用“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来安慰自己，那是自欺欺人，报纸上所有的消息都指向亚克斯利这段时间正在疯狂地攫取权力排斥异己，他实在没有理由放过这么一个杀鸡儆猴的好机会。

所以哈利理解罗恩的出走，换做是他家，如果面临这样的危局，他也一定要回去弄个明白。

赫敏沉默地收起帐篷，露出了头顶灰蒙蒙的天空，清晨的雾霭在狭窄的河面上流淌，暗淡的枝桠上挂着萎靡的叶片，枯黄的草甸像地毯一样铺在脚下，四周静悄悄的，一点儿声息都没有。

这是防护魔法的效用，将嘈杂的声音屏蔽掉，才能监听到特定的动静。

即便这只是一处临时的休整点，赫敏依然谨慎地布置好了一切。

哈利不自觉地向她脖子上瞥了一眼，金色的链子在那里闪闪发光，“我怎么觉得你好像不会受魂器影响似的？挂坠盒激发的负面情绪太可怕了，它简直是场噩梦，戴着它我感觉整个人的生命都灰暗了。”

“可能是我更些理智吧，我的魔力能稍微压制它的魔法磁场，”赫敏一边把剩下的东西放回她那枚施了空间魔法的珍珠小包，“这纯粹是一个魔法控制力的问题，你要是重视过魔法原理，凭你深厚的魔力，现在应该能很轻松地释放高级魔咒才对。”

闻言哈利眼神一黯，他抿了抿唇，抽出魔杖向中间走了两步，协助她清理附近起居的痕迹，“我们也许可以去阿尔巴尼亚碰碰运气，伏地魔在那苟延残喘了很多年，我们去找找看有什么自然形成的岩洞——”

“那里肯定什么都没有，”赫敏收起魔杖，抱起手臂看着哈利，“在他被流放之前已经做了五个魂器，而且邓布利多确定第六个魂器就是纳吉尼，我们都知道那条蛇根本不在阿尔巴尼亚……”

“谁也说不准他会不会转移魂器，万一呢？”

“我们根本不可能完成那种程度的搜索，”她冷静地指出，“你不会真以为邓布利多在海边逛了一圈就找到了藏魂器的岩洞吧？事实上我非常怀疑那处岩洞，就算它真是天然形成的……”

突然，哈利回头冲她比了个噤声的动作，赫敏惊讶地凝神细听，果然听见不远处的沉重脚步声。

哈利缓步退到了她身边，虽然营地的防护咒能确保里面的动静不被外面察觉。

赫敏立刻从小包里摸出了两对伸缩耳，递给哈利一对，这种肉色的带绳耳塞是一种绝佳的魔法监听道具。

他们将伸缩耳的细绳端扔向营地外，伴随着一阵放大的枝叶摩挲声，在汩汩河水声中，哈利分辨出了三个不同的脚步声，又过了一会儿，他才听见了他们的交谈声。

“趁现在还早，我们可以在这里搭起帐篷。”一个疲倦的男声说。

“先搜搜看，”接话的嗓音尖细刺耳，“今天我们时间充裕，该找个合适的地方多待几天。”

赫敏紧张地看向哈利，哈利摇了摇头，仍紧紧地攥着魔杖。

不速之客在河对岸停下，丛丛草木的掩映下，他们只能望见几道晃动的影子。

“要么先搞点吃的？我饿一天了。”

第一个男声的提议很快得到了一致赞同，哈利听到了隐约的念咒声，其中一句抬高的咒语声他听了个明白：“大马哈鱼飞来！”

哗哗的水声在震荡，几条鱼挣扎着破水而出，飞进灌木丛中。

对岸升起了篝火，烤鱼的香气飘了出来。

“给你，拉环。”

妖精？赫敏用口型对哈利说，哈利点了点头。

“谢谢，”妖精干巴巴地说道，“你是个不错的巫师，卢多·巴格曼先生。”

难怪那个男声很耳熟，哈利这才想起来，卢多·巴格曼不就是三年前主持三强争霸赛的那位魔法部体育司司长吗？

不热衷运动的赫敏反倒对他没有印象。

“谢谢你们带着我。”

一个出人意料的女声透过耳塞传了过来，这个声音年轻得过份。

卢娜？哈利震惊了，赫敏也瞪大了眼睛。

“你怎么会一个人跑出来？”巴格曼问。

“也不是一个人，”卢娜的嗓子因疲惫而沙哑，不再是哈利记忆中那个梦幻的声音了，“我原来和迪安在一起的，可是他为了帮我引开那群家伙……”

篝火噼啪响了几声，哈利觉得自己的心脏被谁揪了一下。

“别想那么多了，孩子，”巴格曼低声说，“没准他能跑出搜捕队的锁定范围，幻影显形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不，”卢娜语气淡淡的，但哈利能听出当中蕴藏的伤痛，像是揉着肺腑发出的那样，“我能感觉到的……我的视域在扭曲，小精灵们都告诉我，我会去陪他的。”

妖精冷冷地哼了一声，嘴里嘟哝着零碎的话语，和咀嚼声混在一起。

“那你呢？”巴格曼换了个询问对象，“你为什么离开了古灵阁，拉环？”

“我没有选择，”拉环说，“叛徒们交出了古灵阁，我没有选择。”

“我以为你们会站到神秘人那边，”巴格曼说，“毕竟妖精一贯与那群人来往密切。”

“我们不站在任何一边，先生，尤其是巫师，我们只对你们的金子感兴趣。”

“这倒是新奇，你们之前和黑巫师走那么近，任谁也会怀疑的。”

“那是你们的说法，我们不在乎什么黑巫师，你们每个时代禁用的魔法都不同，说不定过一阵子那些魔法又不是黑魔法了。”

“不会的。”卢娜忽然开口，哈利似乎感到有隐晦的目光扫过他们的营地，“少数人的魔法不是魔法。”

“那你呢，巴格曼先生，”妖精没有理会神神叨叨的卢娜，“你怎么也跑出来啦，魔法部不怎么针对混血种吧？”

“是亚克斯利——我可从没得罪过他，谁知道他竟然诬陷——”

“你肯定碍着他了，”妖精圆滑地说，“他最近在拼命讨好那群有钱人，才不会把你放在眼里，你肯定是反对了他的提案。”

“那不是——等等——你的意思是放开巫师与麻瓜界的资产流通限制，是他弄出来的？我还以为……”

“你还以为那是他们的试探？”妖精咯咯地笑出了声。

巴格曼尴尬地咳了咳，像是被鱼刺梗住了。

“可见你对资本一窍不通，”妖精声音高昂了不少，“刚才这位小姑娘说得不错——少数人的魔法不是魔法——少数人的世界也不是世界，你也不想想，世界最能创造财富的地方在哪里，难不成在这个只有几千人的魔法界？”

“那他们都是魔法界的叛徒！”巴格曼愤怒地说。

“你们巫师不是喜欢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吗？”拉环嘲笑道，“你们已经控制了古灵阁，用新的分红方案整合了大半个魔法部，亏你还蒙在鼓里，司长先生。”

巴格曼不舒服地清了清嗓子，“那你可真是一位不贪财的好妖精。”

“该羞愧的是你们，巫师！”妖精尖着嗓子说，“你们的财富源于掠夺，是你们奴役了我们上千年，然后把所有金银据为己有！你们甚至为了保住财富相互缔结了邪恶的盟约，继续压榨古灵阁为你们服务——”

“是他们。”卢娜平静地说。

“如果你是指那群腐朽又顽固的巫师世家的话，”巴格曼说，“我也听过好些传闻，都大同小异，说是他们互有盟约，保证利益只在他们当中流转。”

“腐朽？”妖精冷笑，“明明利益结成的圈子最是牢不可破，我的司长先生，请睁开眼睛看看，直到今天，最富有的巫师家族依然是一千多年前的那群人，他们垄断了财富，他们既斗争又团结，纵使有姓氏陆续消失，你什么时候看到过新的姓氏补上去？”

“可是——”

“不要反驳我，”妖精不耐烦地打断他，“这是我的专业，你可以把产业交给我们打理，但最上面的圈层只能靠人脉来维系，想想吧，看看马尔福家，还是你觉得这么多年下来，从来没有人打过他们家金子的主意？”

耳塞中传来的声音暂停了一阵子，哈利死死地攥着伸缩耳的绳子，攥得指节发白。

“你打算去哪儿，拉环，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吗？”卢娜岔开了话题。

“我们——”

噼啪——

响亮的爆鸣声划破空间，戴着伸缩耳的两人被这一震，都陷入了可怕的眩晕中。

但他们很快稳住了心神，丢开伸缩耳，哈利目睹了几个大块头从对岸的空气中现身，手指魔杖凶神恶煞地喊道：“举起手来！你们被捕了！”

“哈利——”赫敏上前一步，“趁现在——”

哈利摇了摇头，举着魔杖遥遥对准了新冒出来的敌人。

“我们留在这只会让他们更危险！”

赫敏压着嗓子劝阻，但他不为所动，于是她也只好举起了魔杖。

“呸——我当是谁，几条小杂鱼？”一个粗鲁的声音嚷道，“就是你们大清早的说出黑魔王的名字，搅了我们的好觉？”

“不是——”

“我们没有……”

赫敏举着魔杖的手一抖，慌乱地看向哈利，哈利抿起了唇，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又一个学生？真是见鬼……”

“啧啧，这可是个嫩妞儿……”另一个充满恶意的声音说，“好歹能赚些酒钱，不然老子早送他们去见梅林了……”

“见鬼！我早该想到的！”赫敏低咒了一句，“怪不得——”

“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哈利疾声说道，“他们就四个人，我引开他们——”

“不——”赫敏猛地想起了什么似的，又扯出她的小包，从中翻出了两只小玻璃瓶，递给哈利一只，“快——复方汤剂！”

哈利一口灌下，这片刻的功夫，巴格曼、卢娜和拉环已经被那几人杖尖飞出的绳索牢牢捆住了。

“都给我老实着点儿！别自讨苦吃！”第一个人威吓道。

一位身材魁梧的男人拽着他们朝外走了两步，不是很稳当，当即就有人打趣道：“哟，悠着点儿，高尔，老马尔福先生还能少了你那点子分成？”

“你够了，克拉布……”高尔瓮声瓮气地回道。

搜捕队，或者说食死徒们纷纷哈哈大笑起来。

“听我数——”

赫敏的脸也像蜡油那样迅速融化，蠕动了一阵子，终于凝固成了一位陌生人相貌。

她屏住了呼吸。

“一——二——三——昏昏倒地！”

两道呼啸的红光飞掠过河面，击倒了两人。

高尔向河中倒去，卢娜他们跌跌撞撞地跟了几步，摔到了灌木丛上，却挺着脖子望向这边。

“谁！”

“你们敢——”

营地的防护咒就此破碎，哈利赫敏各自躲开两道回击的咒语，战斗在河边爆发。

“昏昏倒地！”

“昏昏倒地！”

“钻心剜骨！”

红紫色的光芒几个起落间，地面就炸出了几个大小不一的窟窿，汹涌的泥沙壅塞了半条河，河两岸倒折的草木不计其数。

哈利的魔咒又疾又凶，几乎是以一敌二地将剩下两位食死徒逼进了树林。

狭窄的树林腾挪的范围有限，但重重树木也挡住了哈利的魔咒。

赫敏趟过河水，食死徒发现了她的意图，只听见一声声诡异的吟唱，周遭温度陡然升高。

“赫敏——”哈利催促道，他第一次在战斗中慌了神，因为他隐隐意识到了克拉布要做什么。

赫敏一记切割咒切断了绳索，拉起了卢娜，巴格曼也从地上爬了起来，拔出了魔杖。

“快，随从显形——”她不安地抬头望了林中的食死徒一眼，瞳孔骤缩——

——竟然是厉火！

一头鲜红的火兽裹挟着炽烈的空气冲向他们。

“盔甲护身！”哈利怒吼出声。

一堵无形的墙壁瞬间拔升而起，火兽身形一个停滞，赫敏就带着人消失在了。

树林里响起轻咦声，似乎是在惊讶一个普通的铁甲咒怎么做到隔着一长段距离拦住厉火的。

轰隆——

震耳欲聋的轰鸣炸响，刺目的光芒爆开，一道汹涌的热浪掀起，黑色的烟雾升腾，迸射的土石漫天散开，河水没来得及挣扎就尽数蒸发，无数水汽混着黑烟再次爆炸，紧接着是第二道火浪，哈利犹豫了一下，又往那个方向丢下一个铁甲咒，才仓皇地朝后退去。

火焰吞噬了一路，哈利跟着几头野兔和獐子朝一个方向奔去，不断有碎石像雨点那样坠落，噗噗地砸到地面上，枝叶哗哗地翻动着，簌簌的振翼声四处响起，树林在他身后哀鸣，他也为此感到心痛。

等到暂时脱离火场，他悲伤地张望了一圈，举起魔杖幻影显形到了他们约定的地址。

关于韦斯莱家的安危和马尔福家的情报，他想也许巴格曼先生能给他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