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少年不再年少，少年有了白发

对于自家王爷的窘态，大概也只有秀秀敢于出言调侃一番。

她本身就是这种性格，一贯如此。

唯有徐野狐挠着头不明所以的跟着傻笑，时不时还要遭秀秀的白眼嫌弃。

对于这个傻大个儿，她和他实在是道不同。

……

夏去秋来。

龙烟市的生活节奏，总体上要比起任何一座城市都要慢上几分。

谎言之，这座城市的整体活力，并不如东海市那种风云际会的地方，极为适合修身养性颐养天年。

这座城市的年轻人，都去往别的城市打拼。

当然，也不乏一些家境殷实，子承父业的年轻人，继续留在这座父辈耕耘的地方，不过都是少数。

从东海市回归之后，李青雀几人的生活，称得上是平静。

期间，

程浮生，韩复等人多次来登门拜访，都被他拒之门外。

这段时间，李青雀心境逐渐平复。

闲暇之际，会坐在书房里翻阅古籍，亦或是重新提笔，抄录着一本本的儒释道三家典籍。

耐不住性格不甘寂寞的秀秀，时不时会孤身一人消失一段时间。

徐野狐嚷嚷着要回北军部，为齐元山探探路。

说直白点，

如今的秀秀和徐野狐，无论是谁，都有能力轻而易举的将沈重典的脑袋给摘下来。

而且，两人都有这个心。

“小姨，近日来，我觉得内心的杀意，有趋近于失控的边缘。”

放下狼毫小锥，李青雀走到吴颖身边坐下，轻声说道。

抄录三家典籍，并不是没有原因。

他本希冀于以此能让自己心境缓和。

只是，终究只是治标不治本。

那深植于李青雀内心的仇恨，不仅仅是生根发芽那么简单，而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早已经参天而起！

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无所事事，那股杀意愈发反噬。

李青雀探出手，在自己面前握了握，而后又松开。

“我，本想去帝京城走一遭……”

吴颖闻言，没有出声。

她大抵清楚，李青雀为何在入秋之后，就愈发烦躁不安。

大概是在十多年前的那个秋天，他遭遇了人生最手足无措的时光……

那个时候的他，不过是个孩子，为母亲去祈福抓药，已经是力所能及的事情。

奈何，老天爷是个没感情的存在，孝心根本看不到！

天若有情天亦老，不过如此。

吴颖叹了一口气，再过一两个月，当初冬的第一场雪降临人间的时候，大概就到了她的忌日了吧……

李青雀大概是想趁着她的忌日，提着李龙象的脑袋，去她墓前上坟。

也算是了却心中，接近二十年的执念。

李青雀自顾说道，“我很了解李龙象，想必如今的他内心里也迫不及待的想要杀了我。”

他很清楚李龙象的为人，相反，李龙象未必清楚他。

“他，知道你是谁？”

沉默许久之后，吴颖问道。

李青雀微微摇头，看向对方，“他不仅不知道我是谁，甚至不知道我对他杀意滔天！”

这些年来，李青雀入帝京城的次数屈指可数。

但每一次，在路过扶龙道外那号称是帝京城最气派的秦家府邸外的时候，他都会很好的收敛住的杀心！

依稀记得，他和李龙象相聚最近的一次，便是封王的那一天！

他和他，近在咫尺！

那一次，也是李青雀时隔多年，再次见到他！

气息浑厚且绵长，一家之主该有的气度和气魄，他应有尽有！

那时候，在李龙象的身后，还跟着一对儿意气风发的母子！

同样在那一天，李青雀杀意澎湃，毫无理由的肆意宣泄而出！

他恨不得，当场将这位陆地蛟龙一家人的脑袋，都给拧下来！

就算，不要这个王位又如何？

将繁华的帝京城打得天翻地覆又如何？

他都不在乎！

不凑巧的是，那个时候的夏生宣，及时的制止住了李青雀。

边关告急，此时不宜在帝京城大动干戈。

而面对李青雀席卷而来的澎湃杀机，

换来的，只是李龙象轻描淡写的一眼。

这位俯视着帝京城十余个年头的老蛟，终究是没把年纪尚轻的李青雀放在眼里过。

再者，就算是动手捉对厮杀，那个时候的结局只会有一个！

李青雀必死无疑！

“没有十全的把握，我不会允许你去帝京城。”

吴颖一锤定音。

她理解李青雀内心痛苦，但不代表着吴颖能够放任他去帝京城。

李青雀默不作声。

只是抬头凝视着窗户外，目光似乎要直透云层，落在那帝京城最当之无愧的甲字头世家上！

从年少起，他就有个期许，在未来，能一脚将帝京城秦家踏碎！

如果还留有余力，便再踏出一脚，送给洛阳李家！

吴颖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外界传言，余寿的事情……”

李青雀微微摇头，“掩人耳目而已。”

“李龙象生性多疑，这些年来，我唯独没有针对秦家，放在别人眼中，或许会暗自庆幸，但李龙象难免会琢磨出几分揣测。”

“那你……”

适时，吴颖打住了自己追问的想法。

忍不住多端详起来李青雀的模样，神情不禁有些恍惚起来。

不知不觉，尤其是近日来回到龙烟市之后，

他的一头青丝，竟多出了不少白发……

少年不再年少，少年有了白发。

叹息一声，吴颖沉默了起来。

大抵天下父母长辈的心境都如出一辙，只要自己还健在，还有一口气，那么李青雀无论成就多高，地位多崇高，在自己眼中，终究是个孩子……

“有时间，多去吴山走走，兴许在那里，心境会好一些。”

吴颖轻声提醒。

李青雀微微摇头，“不去了。”

当年，他和吴山之上的某位老禅师有过一个约定。

二者以一壶纯正的虎跑老茶为注。

那位形销骨立的老禅师曾直言不讳，李青雀这辈子有三次上山的机会。

而如今，他已经用去了两次。

虽说李青雀心中并不相信佛门箴言，可某些时候，他不得不为在心底为自己留下一线希望。

这壶传闻能生人白骨起死回生的老茶，大抵会在某个时刻，大有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