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靳宇走了。

郑知礼维持刚刚的表情，唇因极力克制而颤抖。

城市的灯光透过窗打在她身上，却没让她亮起来。

萧甜见她泪蓄在眼里，一滴不落。

快克制不住的时候，郑知礼就掐手心，逼迫自己冷静，直到表情越来越淡漠，泪也全憋了回去。

没什么大不了的，一开始她就应该想到这样的结局。

说来可笑，每次她狼狈的模样都是萧甜看见，今天如果不是那张照片，她可能还被蒙在鼓里。

喉咙艰涩无比，仍然说：“萧甜，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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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之后，郑知礼变成了一个普通的女大学生。

按时上课，准点回寝，再没有夜不归宿，也没有什么可忙。她和靳宇分手，不管不顾连带工作一起扔掉，任性又洒脱。

萧甜打心里佩服她的个性。

之前两个人的关系微妙，知道对方的秘密，但从不往深了探究，互相有点默契。所以后面萧甜不主动提靳宇的事，郑知礼也表现得像生活中没出现过这号人的样子。

接着两个月，两人除了上课，其余时间几乎都待一起，约着吃饭，跑去洗脚，晚上在寝室裹着被子熬夜。萧甜两耳不闻窗外事，只管陪郑知礼，跟她失控地往狐朋狗友的方向发展。

有天郑知礼她爸打电话来，无非就那些话，她估计受够了，疯了一样对着手机咒骂，最后换了张手机卡，杜绝接收任何她爸的消息。

然后她也消停了，不拉萧甜出去鬼混，重新找了个兼职，生活逐渐恢复平静。

十二月中旬，延庆这个南方城市，陷入低温天气的笼罩之中。

这天，阴雨绵绵，天空灰得让人抑郁。

刺骨寒气冻得萧甜直哆嗦，她刚上完课回来，拿钥匙开寝室门，身后路过的女生说：“延体武术校队夺冠了你知道吗，跟之前不一样，这次是全国赛。我都不敢相信是真的，太厉害了，真给延庆争光！”

她一怔。

本来平静如湖水的心，蓦地起了波澜。

那位李教练赶她和楚豪的画面仿佛还在昨天，再听到和他们相关的消息，居然已经过了这么久。

进了寝室，门把寒风阻隔在外。萧甜搓搓手，从兜里拿出手机，发现消息列表里仍然很安静。

也许是天冷的时候脑子不太转的动，她考虑半天，才给楚豪发消息过去。

——夺冠了，你知道吗？

——我正想给你发消息呢！心有灵犀一点通啊！

出乎意料地，楚豪秒回了消息。

萧甜嘴角霎时一弯，室内仿佛也升起温度。

楚豪又发了一条消息来——聚餐，必须聚餐！让正哥请，宰他们的奖金！我去说，你晚点等我消息！

萧甜看着消息愣住。

这么突然吗，时隔两月，大家记不记得她都另说。

最重要的是，之前她和闻昱那点不痛不痒的接触，根本翻不起水花，就算再见，也不一定有什么变化。

还有必要再见吗？

萧甜问自己，同时发觉陪郑知礼放纵的那段日子，她一次都没想起过闻昱。要说喜欢人家，她多少沾点渣。

要说不喜欢，这会儿心怎么又跳那么快。

理不清楚的第一时间，她给郑知礼打电话，开口一句：“武术队夺冠了。”

郑知礼懒洋洋说：“恭喜啊，要不趁这好日子告白吧。”

萧甜都主动打电话提了，她能不明白什么意思吗，嘴上顿时没了遮拦。

萧甜把手机握得紧了点，“说正经的。”

郑知礼在那头笑，“我挺正经啊，不然你直接告诉我你想听什么。”

萧甜心一横，脸皮不要了，“你觉得我喜欢他吗？”

郑知礼笑出声，萧甜甚至听出来她在点打火机，估计又抽烟了，“你把人家都惦记穿了，还问我喜不喜欢，心里没点数？”

郑知礼说话总是一针见血。

萧甜利落摁掉通话键，“知道了，挂了。”

她站在原地，盯着窗上的雾气看许久，做了一个决定。

喜欢就喜欢，喜欢就去争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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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点，萧甜真等来了楚豪的消息——他说聚餐计划通，晚上七点，不见不散。附带了位置，还特意强调讨人厌的李教练不会出现。

今天是周五，原本她要回家的。谁知事发突然，只能放杨淑学女士鸽子了。

她如实说自己要追求爱情，但杨淑学女士根本不信，当她贪玩，警告她——吃喝可以，嫖赌不行。

萧甜回了一串省略号。

她在杨淑学女士心里的形象到底烂到什么程度了？

晚上气温相较白天更低，路上行人都捂着领口，萧甜也把自己抱作一团，缩着脖子等出租车。

位置在市中心，车程十分钟。

萧甜下车，一眼看见喷泉池旁熟悉的面孔，大家都在等她。

天冷，人家受冻，她觉得不好意思，小跑过去打招呼。

她心里揣着事，来聚餐也带了目的，所以打完招呼安安静静跟着走，不怎么接话。

几个直男看在眼里只觉得乖巧，楚豪却品出不对劲，“两个月不见，文静不少啊，庙里改造去了？”

萧甜发现楚豪嘴依旧欠，也没客气，“改造你妹。”

楚豪这才笑，“我就说嘛，你不是这性格，装呢你刚刚。”

他们进了一家火锅店。

严起正让萧甜点菜，萧甜推回菜单，“你们夺冠了，我就一蹭饭的，好意思点么？给你们队员吧。”

陈帅听了顿觉萧甜懂事，特给面子地说：“我们这儿就你一个妹妹，你先选，爱吃什么点什么，千万别哥哥们客气。”

陈帅在队里年纪最小，平时都是别人让着他，现在说这样的话，实在是破天荒了。

但话里也有几分真心，队里都听得出来。

萧甜再拒就扭捏了，接过菜单，简单勾几个素菜，才算完事。

锅里一沸腾，大家开始烫菜，热辣的毛肚滴着油，脆爽的黄喉弹牙，你一句我一句的，气氛跟着就热闹起来。

店里空调开的足，没一会儿萧甜就出了汗，她脱掉呢大衣，露出里面穿的黑色针织裙。

她虽然瘦，但该有的是一点也不少。

小脸被辣红，衬得肤色更加白皙，严起正看两眼就不敢看了，觉得冒犯，靠跟队友聊天转移注意力。

楚豪把萧甜当哥们，才不在意这些，反而凑近说悄悄话，“啪嗒”地一下，闻昱那边筷子落在地上，发出声响。

楚豪注意被吸引过去，立马招呼服务员，“阿姨，麻烦重新给我们拿双筷子来。”

和萧甜的距离拉开了。

回头楚豪一下忘了要和萧甜说什么，便不讲了，专心烫起菜。

萧甜抬眼，朝闻昱那边看去。

他捡起筷子放一边，神色如常，静等服务员阿姨重新拿筷子过来。

这时候，桌上的话题变得有点暧昧。

陈帅纠缠李天翔，语气逼迫，“说！你上回训练完，躲厕所跟谁发消息呢？”

李天翔脸上明显不自然，却赶陈帅，“走开，跟我妈发消息你也管？”

陈帅说他放屁，“你哪回跟你妈发消息是笑着的，啊？”

“那你呢？”李天翔反击，“大晚上不睡觉，在上铺耸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飞机！”

话题逐渐劲爆。

陈帅脸挂不住，更何况在场还有女生，他急了，“翔子，你他妈这张嘴就会胡扯。”

这下好了，谁也不敢接一下句。

生怕火烧到自己身上，被拎出来当众处刑。

最后火锅店经理认出他们是冠军队，兴奋地来求合影，才打破僵局。

武术队几个平时被李大龙骂惯了，还不习惯被人捧着的感觉，在经理的要求下略显尴尬地比了个“耶”，经理看到手机里的照片，十分满意，得意地说：“我要把照片洗出来，贴墙上，以后宣传就说咱们店是冠军吃过的，铁定吸引不少客人！”

萧甜想不愧是经理，时刻不忘给店增业绩。

经理又逮着武术队好一阵夸，等他们吃完，又给免单，严起正准备的奖金都没用上。

出火锅店的时候，经理一路送到门外二十米，才依依不舍折返。

这架势，让武术队的人有了实感。

他们是真夺冠了。

陈帅突然红了眼眶，说：“我们做到了。”

李天翔揽他肩膀，哽咽地说：“矫情。”

两个人又好了，陈帅嚷嚷：“我想唱歌，我要喝酒！”

严起正想奖金还没花出去，打算接受陈帅的提议，闻昱却说：“你们去，我回家。”

队友一愣，想到他家里情况，没劝，都理解。

萧甜绞尽脑汁想怎么跟闻昱单独相处一会儿，却听他说要走了，心里乱糟糟的，急忙把杨淑学女士拉出来当借口，“那个，我妈白天打了电话来，我也得回去了。”

陈帅调侃，“萧甜妹妹，你和闻昱商量好的？不会住一个家吧。”

他无心一句话，拆穿萧甜心思，虽然只有萧甜自己知道，但她心还是忍不住心跳如擂鼓，勉强笑一声：“哈，你真会开玩笑。”

严起正一巴掌陈帅脑袋上，骂他瞎闹，转而看向萧甜，“这么晚了，我送你吧。”

萧甜谢绝他的好意，陈帅撇嘴，“严起正，你是单纯想送人家吗，你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