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重新组局

（一）

司法天神下落不明，开赴积雷山的兵马一时攻不下，玉帝要求撤回天庭。

王母和玉帝持有不同观点。

她说为了天庭在三界的威严，大军不能撤，相反，积雷山一定要被攻破。

两位最大掌权人意见不和，此事暂且搁置，下了朝后，这对一千多年不曾红过脸的搭档在瑶池爆发了争吵。

“杨戬下落不明，娘娘，需得从长计议！”玉帝苦口婆心劝道。

“开弓没有回头箭！天庭又不是少了杨戬就不行了！”

“这计划原本就冒险！”玉帝原本就不同意他们这么干。推杨戬下台，接着制造他身死假象，整个过程既要追求逼真，就得真的那么做，这太冒险了。

事实的确如此，计蒙中途出现，致使杨戬身受重伤，失去联络，他很可能真的回不了天庭。

“世上哪有什么稳操胜券的事！”王母为了这个计划早就豁出去了。

她认为玉帝过于保守，此时就该放手一搏。

“即使鱼死网破，我也决不允许有人动华夏九州一分一毫！”

何况如今并非山穷水尽，他们还大有可为之处。

玉帝叹了口气，他不想和王母争辩这个。

“陛下，臣妾之前的提议，陛下以为如何？”王母忽然问道。

“娘娘是说时星臣？”

“正是，既然杨戬已经不得用，索性就换了他。”

“那杨戬，可就真的回不来了娘娘。”玉帝舍不下这个天天和他“作对”的外甥。

“当断则断，陛下不能心太软。”

玉帝对王母的执着感到头疼，但目前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他作了最后退步，“蟠桃会，最迟蟠桃会。如果那时候，杨戬回不来，就听娘娘的。”

（二）

北俱芦洲。

“还没有消息吗？”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消息。”嫦娥面上镇定自若，唯有无意识轻点桌面的手指暴露她内心的焦灼。

烛火摇曳的山洞中，时星臣与嫦娥相对而坐。

时星臣倒一杯茶水递给嫦娥，温言道:“别担心了，以杨戬的修为气运，必能逢凶化吉。”

嫦娥一怔，手指触到温热的杯壁，心中涌上来些许安定，“多谢。”

时星臣温和一笑，“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嫦娥饮下一杯热茶，闭上眼睛，清扫出自己海识中多余的情绪，再睁开眼时，已经冷静理智很多。

“打算？”她轻笑一声，“棋局都被人掀了，还能有什么打算？”

“这可不像你。”时星臣为她续满七分茶。

“原本新天条出世时机在即，若一切顺利，杨戬一人就能下完这盘棋。”嫦娥惋惜道。

时星臣品一口上等的白毫银针，“可惜妖族也要来插上一脚，佛门更不会放过送到眼前的大功德。”

嫦娥笑道:“人人都知道促使新天条出世，乃是造福三界的无量功德，自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时星臣放下杯盏，“因此仙妖佛作下赌约，将注压下杨戬和沉香这两个和新天条出世有关联的人身上。”

“传说新天条出世需要一人用鲜血献祭，他们这是既赌二人生死，也赌自家前途。”嫦娥感叹道，“可惜了。”

时星臣轻笑一声，接着说:“可惜如今九州有更大的外敌入侵，三方赌约这盘棋，也下不成了。”

嫦娥按按额头，“这段日子，娘娘一直在调查外敌敌情，只可惜效果甚微。”

“时至今日，新天条早已不是重中之重。仙妖佛三方赌约也不甚急迫。眼下最要紧的，是外敌。”

时星臣道:“以你对王母的了解，她会怎么做？”

“杨戬回不来，娘娘一定会另选一个人担任司法天神，这出戏，她是定要唱下去的。”

“你认为，她会选谁呢？”

“你。”

时星臣一愣，“为什么？”天庭能者众多，怎么也不会轮到他。

他既不是神仙，还站在妖族这一边，除非王母疯了，不然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事？

嫦娥道:“因为你是最合适的人选。天庭能者辈出，可真正能掌控局势的，寥寥无几。”

“杨戬一倒，继任司法天神之职的人首先背景要硬。与仙妖佛三方都有关系，众人才会卖他面子，再者是才能、法力不比杨戬差。”

“若能符合这两点，便成功一半了。”

“我怎么觉得你在说孙悟空？”与仙妖佛都有关系，能力不输杨戬。

除了孙悟空，时星臣暂时想不到别人。

“你觉得孙悟空会安静下来批阅公文吗？”

“不会。”他不撕了公文就不错了。

时星臣转念一想，这两点自己真的符合吗？

“我怎么想，也不觉得自己符合你说的两点。”

“的确如此。”

？

“所以，这便要靠成功的另一半了。”嫦娥意味深长道。

“什么？”

“王母娘娘的支持。”

“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嫦娥，我自诩并不比杨戬差，但有些事，不是说做就能做的。”

司法天神，也不是谁都能胜任的。

话音刚落，时星臣忽而反应过来，“你是说王母是为了迷惑敌人？正常来讲，这个时候应选能者居之，可如果王母偏偏反其道而行，选了个最不可能的人，那么任是多少眼线，耍多少心思，都只是白费心机。”

嫦娥含笑一点头，“正是。”

“她就不怕这所谓外敌，不过是虚晃一枪？将司法天神这般重要的职位，放在一个不可控的外人手里？”

“她是王母，她有底气这样做。”

（三）

嫦娥与时星臣告辞，她已经出来很长时间，也该回积雷山了。

“你脸色这么差，生病了吗？”时星臣忽而开口问道。

“神仙怎么会生病？”

嫦娥站起身来，一时起的猛了些，只觉头晕目眩，向后踉跄一步。

“嫦娥！”时星臣忙扶住她。

嫦娥掩口，起身时感到一阵反胃，推开时星臣转身干呕起来。

她已经许久不曾正经吃过东西，自然什么也吐不出来，只不住的泛酸水。

时星臣拍拍她的背，递上一杯茶水，“压一压。”

嫦娥颤着手接过杯子，浅浅饮了一小口。

过上片刻，时星臣见嫦娥好些了，才冷着脸拉过她手腕按上脉搏。

时星臣搭上脉的那一刻脸色更冷了，嫦娥抽回手，有点心虚。

她在时星臣发难前说道:“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时星臣无奈叹了口气，此时说什么都是无用，继阿九和玉兔之后，时星臣也感受到了这种自家白菜被猪拱了的心情，偏偏白菜心甘情愿。

他既不能对白菜说什么重话，又不能去指责猪。你情我愿的事情，旁人的感情，外人总难真正感同身受。

何况嫦娥心里已经够苦了。

“就当是为了孩子，别想太多，人尽力去找，找不到你就回北俱芦洲，回磐蕴山，回广寒宫。你还有我，还有我们。”

“师兄。”嫦娥想说些什么，但此刻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

“回广寒宫好好待着，还有我们呢。”

“哪有那么娇贵？我们以前能并肩而战，现在依旧能。”

时星臣无奈摇摇头，嫦娥就是这个性子。转而疑惑道:“你的身体，不适合用法力了。我观你脉象，是动用了一次术法？”

“去拜访了一位故人。”

“我知道以你的修为，即便真的用了术法也无大碍，可到底伤身，何况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他也不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嫦娥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又问道:“我听阿瑶说了当日经过，你去找计蒙了？”

“计蒙妖圣一心再兴妖族，我去为他降降火。”嫦娥希望通过暴力能让他脑子清醒，顺便通过暴力和他“讲讲道理”。

“那他这段时间估计都不会出门了，你没打脸吧？”

“怎么会？打人不打脸，那是他的门面。”

（三）

计蒙妖圣顶着一张猪头来接见太上老君时，太上老君险些没绷住。

“你这是？”

计蒙没好气的说，“不小心摔了！”

摔了能青一块紫一块吗？

太上老君乃是三清之一，计蒙一看到他们这些道教神仙就想翻白眼，联想到之前嫦娥来此，谨慎问道:“你也是来算账的？”

太上老君慈眉善目，捋一把胡须，“还有人在老道之前来过？”

“没有！”计蒙马上否认。

狐疑问道:“你不好好在你的兜率宫炼丹，跑到我这北俱芦洲干什么？”

“那你不在北俱芦洲安生修炼，又跑去南瞻部洲干什么呢？”

得，这又是个护短的。

“我不过用了一成法力，他又没死，你们至于吗？”计蒙不耐烦道，他真的服了，杨戬肉身完整，魂魄不缺，多大点事啊？

“计蒙，妖庭早就亡了。洪荒已经过去。”所以你得醒醒了，现在不是洪荒，死了剩下一抹残魂还能苟延残喘继续生存。

计蒙这话就不爱听了，尽管这是事实。

他上前一步，高大身躯笼罩住太上老君，拳头攥的咯吱作响。

忽然一道声音插入，“老君。”妖圣白泽缓缓走来，向太上老君施了一礼。

他看了一眼计蒙，对太上老君笑道:“计蒙一向心直口快，冲动鲁莽之处，老君别跟他一般见识。”他一向没什么脑子，别跟他废话。

“贫道来此，只为一事。”太上老君不慌不忙，依旧慈眉善目，和蔼可亲。

“老君但说无妨。”白泽妖圣性情温和有礼，令人如沐春风。

“孩子们的事，让孩子们自行解决，我们这些老东西，就别掺和了。”

白泽一向负责北俱芦洲妖族情报这一方面，略微一想就知太上老君是暗示他们不要管嫦娥时星臣等人的事。

“现今是年轻人的时代，我们那一代早过去了。老君放心，在下知晓。”白泽彬彬有礼，又道:“近来九州不太平，天庭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太上老君看出白泽是真心想帮忙，也不推辞。

略说了些别的话，太上老君就此别过。

（四）

活在众人台词里的杨戬此时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往有人烟在的地方走。

三首蛟飘在他身前为他探路。

走了半日，三首蛟忽然不好意思的对杨戬说:“主人，我饿了。”

他主人都没说饿，他凭什么说饿？可他真的饿啊！不能因为他死了就丧失龙权！

杨戬一言难尽的看三首蛟在他面前飘啊飘。

“前面有户人家。”杨戬拄着拐杖，依旧身残志坚。

一人一魂接着往前走。

杨戬法力尽失，此时能站起来已经堪称医学奇迹，全靠那天看了一宿的月亮。

怪不得都说日月精华乃万物之灵气。

主仆二人又走了半日，终于看到一所茅屋宅子。

还未靠近，就看见有犬吠声。

杨戬和哮天犬相处几千年，自然能听懂这是狗子在向主人预警，有陌生人靠近家门。

杨戬拖着已经不协调的四肢，裹着一身血迹，虽顶着一张帅脸，但总归不像什么好人。

他敲响大门。

“吱呀~”一人从里间拉开门，看到杨戬，一愣。

“二郎神？！”山神路仁甲用超大分贝声音不确定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