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校训

钟离走进教室，这才发现，孩子们把周通围的里三层外三层，都在好奇地问着各种问题。周通也是很多事情说不通，只能靠听钟离说的那么几句世界地理知识，勉强作答。

钟离还觉得什么地方不得劲，一拍脑袋，想起来了，缺着一块黑板和讲台。

没有这些设施，钟离讲课缺少辅助，有时候不能准确而又形象地表达出思想。

他喊过莫小二来，让他去找人，把平整的木板给抬了一块来，又让他去铁匠铺找两颗大铁钉来。

时间不大，莫小二和几个青壮年抬了一块木板来，不知不用的大门板，又厚又重。木板面也太小，没办法，目前的状况只能自己动手了。

钟离让莫小二喊来岛上的木匠，带着所有的木工工具，钟离自己带着木匠开始打造黑板。

钟离看着在一边瞧热闹的莫小二说：“去，你上仓库里，给老子拿一块石膏来，就是上次去从中药铺里弄得东西，看着跟石灰差不多，然后，再给我找点熟石灰来。”

钟离答应一声，喊着周通一块去了。他们搞回来的物资，专有一个坚固的仓库存放，两道防护门，各有一把大锁头，钥匙由周通和莫小二各持一把，平时有人值守。

他们拿着石膏和熟石灰回来，钟离吩咐莫小二，召集部分会建筑的人，去猛兽岛盖仓库，建筑的石头，可以从月亮岛上的倒塌的地基中，起出一部分来。

莫小二小声说：“岛主，是不是我刚才惹你了，你看你这会儿使唤的我跟狗一样，腿都跑细了。”

钟离小声呵斥道：“少废话，老子吩咐你干啥就干啥，快点，就在大石台下，我架的竹篱笆里面，给老子盖个仓库，要坚固还要防水防火。盖好了，老子杀猪犒劳你们。”

周通也过来问：“岛主，你的意思是把物资转到猛兽岛上？”

钟离看了看四周说：“这事儿别声张，就说在猛兽岛上给岛主盖仓库，等盖好了，把一部分物资提前转移，免得一旦月亮岛遭袭，物资会落到敌人手里。”

莫小二表情严肃了，他小声问：“岛主，我可是没看到您犯怂过，您这次这么小心，是不是对方真的比你还厉害？”

钟离对他俩说：“这次真的要小心，虽然他们敢不敢来还不确定，他们对我也很忌惮，估计也会听海盗说起我的本领，他们肯定也会考虑会不会被我打死，但是，这些都不确定，我也无法判定。”

莫小二说：“岛主，你不是能掐会算吗？你掐算掐算。”

钟离抬脚就要踢莫小二，吓得莫小二赶紧躲到周通后面。

“老子说过，我的能力只能掐算国家大事，我们自己的事儿，即便性命攸关，我还是无法判定。所以，凡事要从最坏处着眼，往最好处努力。敌人打不过我们正好，我们无非就是费了点力气，再说，多盖间房子也不是坏事。”

见钟离这么说，周通和莫小二也不再言语。

莫小二说：“那明天就得准备收蚕茧了，我去了猛兽岛，咋办？”

钟离点点他说：“打墙盖屋的你懂个屁，交给那些石匠去干，你把意思和他们说明白就行了。再说了，收蚕茧，一帮妇女都能干，你主要负责运送到船上。”

莫小二忽然拍拍脑袋说：“岛主，那个小瀑布的背面，就是朝着西面大海的地方，有几个洞穴，能不能当仓库？”

钟离一愣，问：“真的？我以前怎么没注意？”

“以前我巡逻时无意中那个发现的，那洞穴里面不高，可是很宽敞，很干燥，我和张狗蛋他们在里面避过雨。

“那好，你先就带人去，做好两手准备，看看能不能往里运东西，能不能给隐蔽一下，至少按个门儿啥的。不能空船，现在就把不常用的物资开始往那运。”

莫小二答应一声，点起人马，带着工具，开船奔向猛兽岛。

临行前，钟离写了一封信，让他交给西莉莉。

莫小二走后，周通去上课，钟离开始干木匠活。

钟离看了看木板，和那个木工拆了，然后那刨子刨去厚厚一层，再刨平整，然后重新凿出卯榫，然后扣按在一起。

木板搞定后，钟离找来墨汁，把木板均匀涂成了黑色，放在阴凉处阴干。

钟离把石膏打成粉，和熟石灰按照一定的比例加水掺和，将它们将拌均匀成粘稠的糊状后，放在一块木板上，搓成细长条状，放到太阳地里暴晒，晒干之后，这基本上就算粉笔了。

孩子们和村里的人，都来围观，即便是个黑板和粉笔，也足以让他们感到无限好奇。

钟离朝着他们挥挥手，他们知趣地散了，该干嘛干嘛，钟离最反感游手好闲地看热闹。

钟离安排人把教室进门后的空地上，用木板和石块垫高、找平，就成了讲台。

讲台上面放上了一张木头桌子就成了讲桌，讲桌后面的墙上，根据身高和书写习惯，在墙面上顶上铁钉，把干了的黑板挂了起来，又找来一块破抹布当板擦，这样，一间具有现代的意义上的教室就算成了。

孩子们看着讲台，讲桌，还有崭新的黑板，一切都是这么新奇。黑板上用白粉笔写着：勇敢、智慧、独立。那是钟离的硬笔书法，粉笔字勉强说得过去。

有人运来竹竿，把学校用篱笆围成一个宽敞的大院子，还弄了一个篱笆院门。篱笆墙上还挂个牌子：路过此地，禁止喧哗。

院子的一侧，钟离让人埋上架子，架子上吊起了六七个沙袋，沙袋里都是海摊上的细沙，孩子们打起来不容易伤手。这算是孩子们的一处活动场所。

钟离在一侧画出地基，准备近期就开始动工修建学生食堂和高标准的厕所。

教室外面的墙上，钟离用美术体写上了：勇敢、智慧、独立。

站在篱笆墙外面，远远地就能看到这几个红色的大字。

钟离对周通说：“勇敢、智慧、独立，这六个字就算是校训吧。”

看到周通有点不是很懂的神情，钟离解释说：“校训，就是咱们办学堂的宗旨，就是把孩子们培养成一个勇敢的人，不害怕邪恶和危险；培养成一个智慧的人，智慧不仅仅是读书多，有学问，更重要的是要学会动脑子，遇到问题要动脑子解决；培养成一个独立的人，有自己的生存能力，有自己的主见，即便不能活得轰轰烈烈，也要活出自己的精彩。”

周通听的有些很震惊的样子，钟离看他那神情，问：“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周通拱拱手说：“实不相瞒，我从小到大，读的书，先生的教诲，都是让我老老实实，做人要老实，要听话，要三纲五常，说话办事要合乎礼，岛主的这番高论，我是闻所未闻。”

钟离对周通说：“恕我直言，不仅仅是你，以前的读书人，热衷于科举，满脑子被灌输的就是三纲五常，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那一套，教出的人很多都是迂腐之人，开口圣人言，闭口帝王说，唯独没有自己的见解。”

周通慨叹道：“就我所见闻，你有自己的见解又能如何？朝堂之上，因为坚持自己的见解的大臣，有很多被廷杖而死的。相反，那些和稀泥，拍马逢迎的都还平安无事，有的还升了官。”

钟离以前只把周通看作一个有文化的先生，现在通过具体教学观念的交流，才发现，他和自己其实差的太远太远，很有必要让西莉莉和唐嫣多来上课，也改变改变周通的思想观念。

周通似乎也看出了钟离的神情，对钟离深施一礼说：“岛主勿怪，周某人才疏学浅，见识粗鄙，还请您见谅。不过，我还是有一个问题请教，您教的这些固然好，可是，将来这些孩子的出路在哪里？他们长大了不还得去科举应试吗？”

这个问题问的很犀利啊。

钟离说：“错，孩子们为什么非要去科举考试？千里去做官，为了吃喝穿，有几个做了官能当清官的？一个知县，一年几十两银子的俸禄，能做什么呢？只好去贪污受贿，盘剥百姓，到头来有几个对社会有益的？”

周通有些疑惑地问：“那您的意思是？”

“世界这么大，为什么不出去走走？”

“出去走走？”

“看到那个艾丽斯和黑珍珠了吗？她们是英格兰人，她们的大船能来中国，为什么我们的大船就不能去她们那里？当年三宝太监下西洋，前后去了七次，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去呢？”

“去了能做啥呢？”

“当然是赚钱了，我们用船拉着丝绸、茶叶、瓷器等物产，卖给他们，然后再收购他们的物产回来卖，两头都赚钱，为什么不呢？有了钱，什么荣华富贵山珍海味没有？还非要去做官吗？”

周通说：“大明朝一直实行海禁，我们怎么做生意？”

钟离哈哈一笑：“我们这不就去买了两趟东西了？禁令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有钱，在大明朝还有办不到的事儿吗？”

周通眼睛一亮，又深施一礼说：“岛主胸怀天下，气度不凡，周某人鼠目寸光，能受岛主教诲，实在是如同再造！”

钟离对着周通拱拱手说：“周先生，我这个人脾气急，爱骂人，但是在事儿上不糊涂，也很少受世俗的束缚，确实有些离经叛道。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哪一个开国皇帝不是离经叛道之徒？他要是忠君爱国，他能造反起家吗？”

周通连连点头：“岛主说的是，当年汉高祖刘邦不过是个亭长，斩白蛇起义；宋太祖赵匡胤陈桥兵变，黄袍加身；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更是当过和尚、讨过饭。你不说，我还真是没有认真思索过这些问题。”

钟离见周通思想开窍，嘿嘿一笑，说：“就拿男女授受不亲来说，不说远了，不说皇帝的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三千佳丽，就说咱们去荷花镇、去瑶山县城、去琼州府所见，那些官员，哪个不是饱读圣贤书，三纲五常、伦理道德、圣人之言，比谁都明白，可哪一个不是三妻四妾，花街柳巷更是常客？他们几时想起过这些陈词滥调？”

周通长出一口气，点点头，仿佛经受了一场洗礼一样。钟离知道，这一番交流，周通的思想起了很大的波动，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不过，他感觉周通这块冰开始融化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