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万顷药田

北燕皇帝的私信就这样被梁帝悄无声息的冷了下来，南梁未作任何回应，北燕也没有进一步的试探，只是穆飞云在此盘旋日久，不知不觉已经到了立秋的节气。

梁帝想着留一个北燕的亲王整日里盘旋在皇城之内，却一直没等来北燕正经的外交交涉，那总把他闲在江都城也不是个办法。

是以梁帝怕失了礼数，安排了各路大臣，几乎是一天带穆飞云去一处江都城内外的名胜参观与宴饮，一来等着北燕正式的国书，二来也算是想让穆飞云对南梁风物流连忘返，将来回到北燕王庭，也能算是个亲善的旧识。

另一边，穆飞云的心思却和梁帝一样着急，他早早就修书给了母亲，希望可以由燕国正式下聘，与梁国联姻，迎娶烨嬅；一边却不得不忙的像陀螺一样应酬南梁的大臣们。

就连赶去拈花别院去私会烨嬅的时间，都是清晨一大早，烨嬅的早课开始前，跑过去与她说上几句话。

直到这一日，轮到袁天城陪穆飞云参观城郊南梁的皇家道观和炼丹房，烨嬅和思虞的早课轮空，二人便嚷嚷着要跟着国师一起来道观，穆飞云才稍微轻松了一些，至少不用鸡鸣一起，就要跑到拈花别院去了，今日可以与心上人名正言顺的在道观见面了。

只不过，同行的还有思虞和袁至道。

“殿下，我大梁历代君主崇佛，唯有当今陛下，厚待我一众道徒，特意在这环山抱水，聚风藏气之处修建了这‘不在道院’，老夫安排徒弟们在此地炼丹制药，布施乡里，也算略报陛下天恩于万一。若是此处有什么可看的，就是后山那万亩药园了。殿下可感兴趣？”袁天城自然不会在烨嬅等人面前泄露他和穆飞云的关系，因此他始终以南梁国师的身份，妥善的接待着来自北燕的吴王殿下。

“有劳国师了。北燕冬日漫长，气候干燥严寒，采药人多要爬山涉水到崇峰峻岭之处，方能才得几株灵药，鲜少有适宜的地方，能像您这宝地一般能有万亩的药田，所以南梁的药商每年也都在我北燕赚的盆满钵满的。今日若有幸，飞云到真想看看，这万亩药田是何种景象。”穆飞云自然知道这是什么场合，他娴熟地回应着袁天城。

“哈哈，久闻殿下文治武功皆在上乘，没想到对经国治世之略，也如此留心。商贾之道本为末流，药材生意更是商贾之道中的分量更是不足为道，殿下竟也如此关切入微，老夫佩服。”袁天城这话到时出自真心，他自然知道穆飞云来南梁不止是游山玩水，他定是要把南梁的国事摸个通透不可，只不过，袁天城以为穆飞云关注的焦点会在农田，水利，漕运和军政上，没想到他却眼光独到，偏偏从商贾经济入手，特别是药材，因为毕竟若有朝一日两方真的开战，药价飞涨，可是要占到军费开支的很大一部分呢。

袁天城越来越觉得，自己亲手教出来的外甥，确实不同凡响，甚至远远超过他爹穆绍普。

“叔叔有所不知，吴王殿下，可喜欢钱了，不过吴王殿下人大方，我倒是希望他多赚点，哈哈哈。。”袁至道想起了当日与穆飞云掷骰子的事，又感念他当日解了三人之困，口无遮拦地说道。

“放肆！吴王殿下也是你这混账可以置喙的！”袁天城最烦袁至道这个口无遮拦的毛病，拎起浮尘就要往袁至道的头上敲去。

不止是袁天城，这句话甚至连思虞都觉得有些唐突，袁至道不过和穆飞云才见过一面，实在不该如此，就连自己照顾了他半个月，也是万万不会在这样的场合，跟穆飞云这样说话的。

可谁知穆飞云不仅毫不在意，反倒十分开心，他对袁至道似乎格外宽容，不止伸手制止了袁天城，还挺身护在袁至道面前，让袁天城不要与小孩子计较，甚至他已经忘记了当时烨轩在拈花别院作此言论时，他可是针尖对麦芒的怼了回去。

不过袁至道倒是越来越喜欢这个吴王殿下了。

正好此时烨嬅又赶着话头补了一句：“吴王殿下于赚钱之道上，算盘怕是打的比账房里的先生还伶俐呢，谁要是想从他这里讨到便宜，那可是不容易。”

“姐姐，你怎么知道，你难道还跟吴王殿下做过生意？”袁至道好奇地问道。

烨嬅笑着抿了抿嘴，但又不愿意多提当日之事，毕竟烨轩和穆飞云在拈花别院之内闹了好大不愉快。

“我是没有，不过咱们皇庄里的生意不是一直由皇叔在帮忙打理么，思虞这些年耳濡目染，应该学了不少，不知道，若是思虞郡主出面，能不能让吴王殿下让点利呢？”烨嬅故意绕过了方才的话题，只得拿思虞来打趣。

“哈哈哈，若是如此，那等我回了扬州，也要开一间药材铺，到时候还要跟郡主讨个好价钱，小王还没做过生意，这次说不定能借郡主光，做一个富贵亲王呢。”

四人皆是哈哈大笑，站在一旁的袁天城看着这四个年轻人，嘴角也挂起了一抹笑愿意。

不知他是否是想起了自己的少年时，当时也是如此一致的光景，只是如今物是人非，昔日青丝已然成雪，嬉笑的少年人又换了一轮，只是，他们的结局与自己大抵也是殊途同归。

有的时候袁天城也会告诫自己，若结局定然如此，还不如当初的时光，切莫错付。乱世之中，快乐本就很难，那不如全力以赴，图个一生平安。

一行人在袁天城的指引下沿着山路，走到了半山腰的药园里。

身为皇子，穆飞云先前参与视察过的农田许多，行军途中也曾经路经过农人们的果园，来江南之后，也在郊游中见过茶田，可这次倒是第一次看到药田，他虽然叫不出这些药材是什么名字，但是连绵成片的鹅黄色，仿佛一片望之不尽的花海，若不是先前知道此处是药田，还以为是游览到了山川之中的鲜花世界。

“还有这么漂亮的药材呢？这叫什么？”穆飞云歪着头看了看烨嬅，他记得第一次见烨嬅时，她便穿了一年鹅黄色乳白镶边的裙子，是以看到这边黄花药田，更加有亲切之感。

“这是黄葵。也叫水芙蓉。提炼之后有淡淡的香气，一般人风寒风热，或者生有脓疮，可添上一两钱入药。哦，我们也用它炼丹，因为它的香气幽微，可以调和丹药中其他的味道，山下面丹房里的冷香丸，清心丹都加了这个。”还没等袁天城开口，袁至道已然抢先答了，道家与医家本是同源，袁至道自小跟在袁天城身边，对于用药之事，他自然是熟练于心。

“哈，想不到至道小小年纪竟然懂的这么多，倒真是叫我刮目相看了。”穆飞云这句夸赞的话虽然是说给袁至道听的，但感激的眼神却投向了袁天城，只不过袁天城一副岿然不动的神态，到让穆飞云觉得自己唐突了。

“这东西这么好，一会儿回去的时候，你给我们一人拿一瓶，我们留着以备不时之需。”烨嬅到时看到什么吃的都想尝一尝。

“好姐姐，不是我吝啬，这东西，若是吴王殿下，想拿几瓶我送他几瓶，但是你们两位，还是别碰为好。”袁至道一脸坏笑。

“怎么？吴王殿下方才夸了你，你就厚此薄彼了！你忘了姐姐们照顾你多少年了么？！”烨嬅愤愤不平道。

“哎呦，冤枉，我哪里是这个意思。只是这药性寒，不宜为女子所用，特别是两位姐姐还没婚嫁生育，要是一有个风寒风热地就用掺了黄葵的东西，怕是对二位以后生养不利。不过二位姐姐倒也不用担心，既然我与二位姐姐多年的情分，那以后至道就在修习医道之时格外留心妇科，以后我就跟着两位姐姐陪嫁算了，有我在身边，保准叫两位这辈子都健健康康的。”袁至道越扯越没谱，烨嬅和思虞的脸色从红变白，直想敲打他两下。

“混账东西！又在胡言乱语！你是皮囊又痒了吧！”袁天城举起浮尘就冲袁至道一甩，不偏不倚正好打在他的屁股上，袁至道痛的跳了起来，连忙捂住了嘴。

“小道无礼，请公主和郡主莫怪。”

“算了老师，明日我们自会让他把《清静经》再抄上个十遍。”见袁至道着实被打的不轻，还是烨嬅开口为他求了情，这才作罢。

一行人在山上逛了约两个时辰，精疲力竭之际，思虞提出干脆午饭就去自己家里吃，午后也可喝上几杯家里的茶，再优哉游哉的回宫便是，一行人皆称是，袁天城便识趣地送走了这一行年轻人。

自己在留在道观之中，差遣道童送了两瓶冷香丸到坐忘斋，穆飞云的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