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采薇下意识的后退一步，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却不知如何辩解，只能不住的摇头否认：“我没有，你胡说，不是我！”

文潇：“不是你还能是谁？整个王府，只有你从小英口中打听我的虚实以及王嬷嬷的动向！”

“那是因为……”

文潇继而道：“而且你还来过这间屋子！”

又被说中了……采薇诧异之色难以遮掩……

文潇却放松下来，一字一句道：“准确的说，你不仅来过。”

“你还与王嬷嬷发生过争执！你警告她不要多管闲事。没想到她丝毫没有顾忌你的面子，严词拒绝了你。你听后十分恼火，争执中，你失手推倒了她，导致她后脑磕到了桌角，当场晕死过去。这个时候你害怕了，你担心这件事情会被王爷知道，他不会放过你！所以一不做二不休！你干脆毒死了她！是不是！”

“不、不、不是这样的。”采薇大惊失措，冲到了林染霜的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小姐，你快告诉她，当时……”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蠢货！”

出手之人，正是林染霜。

采薇的举动突然，语速很快，林染霜想要制止已来不及，为避免她口无遮拦，只能如此。

可这一举动，表明了，不打自招！

到了这个时候，林染霜自然也意识到了。打从一开始，文潇就是奔着她来的。不过是碍于她贵女的身份不好责难，这才把主意打在了采薇身上。

这贱人，心计不浅！

一时间，愤怒与不安齐齐在林染霜心中交织，她沉默须臾，惴惴不安的转过身。

然而萧珏根本没有看她，反而盯着文潇眸色微凝，让人瞧不出喜怒。

难道？表哥真被这个贱人吸引了？

不行！

“不错！”林染霜很干脆得承认了：“我的确来找过王嬷嬷，是因为有些体己话要谈。谁知离开时竟发生意外，王嬷嬷起身相送时不慎撞到桌角晕了过去！”

林染霜对于争吵内容绝口不提，她相信，萧珏会顾忌自己的体面不会追问。

但王嬷嬷确实不是她杀，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她语气更加笃定：“之后，我唤来采薇去寻医师。可当我们三人再次赶回来时，王嬷嬷竟七窍流血而亡，这分明是中了奇毒！下毒之人，并非是我！但为顾及闺誉，以防有人借题发挥，以讹传讹。我才瞒下此事，事已至此，你若不信，大可以请医师前来，我愿同医师当面对峙！”

这分明是摆出了一副，反正人不是我杀的，所以我根本不怕你的姿态来。

文潇嘴角露出一抹嘲弄笑意，成功激怒了林染霜。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林染霜语寒如冰：“我是无辜的！纵使你编排出花儿来，我也能自证清白！反倒是你——又是怎么知道，我与采薇曾来过此处的？”

林染霜越想越觉得可疑！

当时在场除了她们主仆两人就只有王嬷嬷，如今王嬷嬷已死，采薇亦不会无故背叛自己。

那文潇又是如何知道自己曾来过，并且与王嬷嬷发生过争执的？甚至连她们争吵的内容都说的丝毫不差！

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林染霜直直的盯向文潇，眸光微凝。

她想到了答案：事发时，文潇一定就藏在葳蕤阁的暗处，观察里面的一举一动，并且在她与采薇离开找医师的空当，将王嬷嬷毒杀了！

虽然不知道她是如何避开众人出现在这里的，但除此之外，林染霜实在想不到其他可能！

念此，林染霜反客为主，逼问她道：“方才你可是亲口说过，此地偏远僻静，丫头也不在王嬷嬷身边伺候。如果不是凶手提早埋伏好，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这里的动向！而你，不但知晓，还对一些细节了如指掌！如此看来，你更可疑！”

文潇愣了下，万万没想到就这么一会儿子空挡，自己又被将军了。

不过，看她笃定的神情，文潇反倒是松了口气。

她心中原有两名嫌疑人，一直拿不准主意，如今，终于锁定目标了！

只不过那个凶手……

文潇抽了把椅子坐在了圆桌之侧，随后伸手摆弄着茶盘上的茶具，瓷器在她的摆弄下叮当作响。她的神情看起来分明极为轻松，可她的心中，早已乱成一团。

此人身份特殊，她如果做不到一击即中，那就会遭到反噬！

林染霜本还想追问她几句，不过唇角微微抽动了几下后，渐渐回过味来。

看来，文潇已经走投无路了！

既如此，何必浪费吐沫？

片刻后，静谧的气氛被萧珏打破。

他看着门外出神道：“天快亮了。”

文潇缓缓抬头，神情平静的和萧珏关注过来的目光对视。

本就身体素质欠佳的萧珏，经历了这么整晚的消耗，整个人看上去有些憔悴。

然而，比起身体的劳累，心神忧哀才是击垮他的最主要的东西。

微弱的烛光轻轻晃动，将他一双眼睛全部笼在了明灭不定的阴影中。然而蒙蒙亮的天色却将他冷峻硬朗的侧脸轮廓暴露出来。

他看着文潇，经过这一晚上的闹剧，他看着她，满是审视，片刻后，他身子微动，疲惫不堪道：“何必耽误时间？”

林染霜冷笑一声：“的确，既已穷途末路，无计可施，就莫要耽误的大家时间了！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兴许表哥还能赏你个痛快！”

文潇把手中的杯子打乱，叹了口气道：“人的行为是有动机的。任何人做任何事，都是有缘故的。”

“那么我们不妨推测一下凶手的动机是什么，以王嬷嬷这样的身份，杀了她又有什么好处？”

见萧珏的目光注视到她身上，文潇叹了口气，“以及，凶手为什么偏偏选在大婚之日这个人多眼杂之日动手？”

“说句自大的话，安王爷，我以为，王嬷嬷之死，无疑是冲着我来的。”

“毕竟，正如表小姐所说，王嬷嬷这么多年在府中相安无事，若是当真有什么，该出事的，早就出事了，何必等到今日？可她今日一出了事，矛头直直指向了我。”

“我死了，对她有什么好处呢？”

文潇伸出两根手指：“一，这个人是我的仇家，我死了，她大仇得报，也算快哉。可这府里，我初来乍到，连话都未曾同人说过。如何便能结了仇？内院之中，防护重中之重，又是王爷的乳娘，说句不好听的，与其想尽了法子来害她，还不如直接去杀我更直接痛快些。毕竟，婚房好找，王嬷嬷这处所在可并不好找。”

“那么，第一个原因，暂且先排除了吧。”

“只剩下第二个原因。”

“第二个原因是，我死了，凶手能得到一些好处。可我一个不受宠的从五品小官的女儿，来的时候且不说那些虚抬充门面的嫁妆，就是陪嫁丫头，文家都没给我一个，可见我既没钱，又无娘家可依靠，我身上，又有什么好处是要被人惦记着的呢？”

“我想了想，大概就只有一样东西，那就是，王妃这个头衔，伺候王爷的这个身份。”

“以上——”

文潇目光放空，悠悠地盯着前方，目光看起来并没有落在实处，片刻后，她收回目光，起身行至房门前，双手环胸，靠在门框上，目光在庭院外的众人身上来回扫视。

终于，她空幽的嗓音，慢慢的在院落中响起……

“凶手：一，女性；二，爱慕王爷，并且是有机会伺候王爷的女人；三，她敢和王嬷嬷拌嘴，此女身份要么高于王嬷嬷，要么就是王嬷嬷的至亲之人；

第四点，王嬷嬷脖颈有扼痕；上牙膛有淤血，形状呈半圆状；同时，我还在齿缝里发现了一小块人体的皮屑组织。我推测，王嬷嬷是清醒的时候，被人用右手扼喉，左手喂药。因为是强迫，所以灌药时，凶手的左手上，留有王嬷嬷的咬痕！不仅如此，她，可能还是个左利手。”

“不可能！”

文潇言说至此，林染霜第一个就猜到了她的指向是谁！放眼望去，这个院子里，敢肖想萧珏的女人，除了她，那就只能是……

“我看你真是疯了！”林染霜想也不想的反击：“诬陷我不够，竟然还诬陷刘巧儿？她可是王嬷嬷的亲生女儿！”

刘巧儿三个字一落，仿佛激起了千层巨浪。

一时间，死寂的气氛骤然被无数个窃窃私语打破。

咒骂者有之、嗤笑者有之、讥讽者更有之……

事件主角更是小脸惨白，身体控制不住的打了个晃，如若不是身畔有人及时搀扶，她恐怕会踉跄倒地。

“巧儿姐！你没事吧？”

这声担忧，引来无数注目。

众人纷纷上前关心，可刘巧儿却十分紧张的拉住了袖子！

然而，此举非但没有人注意到，众人更是众口一词的开始谩骂文潇。

“王嬷嬷怎么会是巧儿杀的？”

“就是，信口雌黄也好歹有个度，平白冤枉人家女儿杀母，你也太歹毒了吧！”

“最初诬陷表小姐，现在又诬陷巧儿姐！你这女人到底安的什么心？”

“……”

众人义愤填膺，情形愈演愈烈。

刘巧儿站在人群里听着周遭之人，全部都偏向自己。这让她原本惶恐不安的心，仿佛突然有了坚实依傍。

手上有伤又如何？她一整天忙前忙后，磕了碰了在所难免！

左利手又如何？谁知道是不是她胡乱编排的？

一切没有尘埃落定之前，都是无端诽谤罢了！

想到这儿，她恶狠狠地盯着房门内那个神情淡然的女人：“你诬陷我是杀死我娘的凶手？可有证据吗？”

文潇看着她，眼底是遮掩不住讥讽鄙夷，须臾，她缓缓抬手，指尖捏着一颗翡翠珠子。

这个府内，能带得起翡翠的，恐怕没有几人。

果然，喧嚣的人群出现了异声。

“那……那好像是……巧姐儿玉簪上的碧珠吧？”

刘巧儿瞳孔骤然紧缩，大声喝问：“谁知道那是不是你偷来陷害我的！”

文潇早料到她会如此说，淡淡道：“你身上有皂角味道，这身衣服，是新换的吧？别急着狡辩，你换没换衣服，今日府里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你赖不掉的。”

“根据王嬷嬷的死状判断，她死前必然是挣扎过的。这么剧烈的动作之下，你那身衣裳不妨拿出来让众人看看，再做计较如何？”

“我也相信，今日人多眼杂，你还没办法把衣服处理掉。更何况，谁会怀疑到你头上呢，那可是你的……亲娘啊！”

刘巧儿浑身颤抖，双目宛若充血般死盯着文潇，“你胡扯！你胡扯！！！！”

文潇长出口气，返回屋内，去捡自己脱下的罩衫，黎明时分，天最凉了。

可即便手上有动作，文潇也没漏了接下来的话：“那就搜，沿着你的屋子，你屋子方圆院子，一寸一寸的掘土挖井，总能找到的！”

“您以为如何，安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