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倒是很符合祁母的年纪及风格。周氏静静地看着她作妖，“这位老嫂子，请你搞搞清楚，昨夜我家楚天去救苏姑娘的时候，你家儿子也在场。大家可都看见了，苏姑娘心思缜密，性情聪慧，她巧施妙计，做了一桌子可口的饭菜来拖延时间。你说她不是清白之身，这不是污蔑人家吗？”

“杭夫人，这街头巷尾都传遍的事情能有假吗？我知道杭大人是包青天在世，可是你们也不能这样啊。这件事关乎我家的声誉，况且苏青麦本来就是个扫把星，她不仅克死了自己的老爹，还害得自己的母亲积劳成疾。你说说，我家若是娶了这个丧门星，不就是倒了八辈子霉了嘛？！”祁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嚷嚷着。

苏青麦眼眶通红，她不理会别人说什么，只是慢慢地走到祁达彦面前，几乎一字一顿地问，“彦哥哥，你相信我吗？”

“我……”祁达彦欲言又止，他看向母亲，母亲立刻狠狠朝他飞来一记眼刀。他相信也不是，不信也不是，突然间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伯母，午后我们就要庭审赵厉一干人等，到时候他所做的恶行就会水落石出。苏姑娘是否清白，如今还言之过早。”杭楚天负手而立，冲身旁的丫鬟递了个眼色，“来人，扶祁老夫人去客房休息！”

丫鬟乖乖应承。

苏青麦直直地望着祁达彦的眼睛，祁达彦抿了抿唇瓣，拧着眉头纠结，“小麦，你听话，等这件事情缓一缓我再跟母亲提我们成亲的事情，好不好？”

苏母神情一滞，泪眼汪汪地问道，“小彦，你便要同你娘站在一处，不要我家小麦了吗？她是个单纯善良的好姑娘，这么多年来，她虽然嘴上不说，但是我这个做娘的心里很清楚，她思慕于你，早就将你放在心里了。如今……如今你却负了她！这全天下的人都可以说她不好，都可以污蔑她诽谤她，但是你不行！你可是她未来的夫婿呀！如果她真的没了清白，你认为她还会这样若无其事的站在这里吗？”

“……”祁达彦一阵沉默，苏青麦泪如雨下，一时气急，便往外跑去。

“苏姐姐！”小满和杭洛洛不约而同赶紧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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霎时，院子里就只剩下杭楚天和周琴二人了。周琴心有不甘地摇着蒲扇，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祁老夫人也太不厚道了吧，事情都还没查清楚呢，她就这样听信了外面的风言风语。苏姑娘这大好年华，她却要大张旗鼓理直气壮地来退婚，这也太不给人留面儿了吧！”

杭楚天凛然一笑，淡淡地说道，“这恐怕是有意为之。”

“有意为之？”周琴好奇地看着自家儿子，眼眸滴溜溜地转了转，还是想不明白，“此话怎讲呀？”

微风吹动着草叶，杭楚天闲庭信步，转向桌边，看着这一桌香喷喷的美味佳肴。“若祁伯母有心认苏姑娘为媳，即便苏姑娘真的遭人玷污，她也会站出来为儿媳妇讨回公道才是。如今事情恰恰与之相反，真相未明，她老人家似乎就等着这个把柄，咬定了这个局势，想趁机逼苏家退婚。”

“有道理，这老嫂子看起来就不是善茬儿，还好小祁不像她那副德行。否则你以后可就难做喽～”

杭楚天不以为意，挑眉看向母亲，“我从苏虎口中得知，苏家曾是钦关数一数二的富庶人家。当初，苏姑娘的父亲苏酉凭借高超的厨艺闻名于西南一带，他们一家也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可就在三年前，一场瘟疫让苏酉丢了性命，再加上后来苏虎染上了赌博的恶习，他们家也就渐渐没落了。”

听罢，周琴一拍脑门，恍然大悟，“也就是说，当初祁老太太是看上了苏家的财产，所以才指着儿子娶这门亲的。如今苏家一贫如洗，她定然要想方设法跟她们撇清关系了。这清白二字对女人来说尤为重要，祁老太太也正是要揪着这个把柄，让苏家知难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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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青麦跑出县衙，热闹的大街上，周遭都是鄙夷的目光。她委屈得像一只断了腿的燕子，不知道该在哪里停下。

“苏姐姐——苏姐姐——”小满和杭洛洛在后面担心地喊着。

城外山林里，有一处巨石掩映的好地方。这里环境清幽，鸟语花香，桃花灼灼十里，美不胜收。以往，苏青麦有心事或者想念爹爹的时候，就会来这里独处一段时间。

如今，她心中憋闷，甚是委屈，便一鼓作气跑到了这里。

“爹爹，女儿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对我？大家都嫌弃我，就连彦哥哥也不要我了——”她声泪俱下，声嘶力竭地冲着山谷里大声喊着，直到没有力气，才颓然跌坐在地上。

杭洛洛和小满尾随而来，她们气喘吁吁，“苏姐姐，你可……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呀！”小满急得眼睛都红了，她赶紧抱住软绵绵的苏青麦，倔强地叫道，“苏姐姐，小满托了您的福，好不容易才逃离苦海。还没机会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呢，你可不要因为别人冤枉了你，你就寻短见呀！”

“是啊，苏姐姐，你长得那么美，厨艺又高超，想娶你的男人多的是。你何必偏偏舍不得一个祁师爷呢？就算他不心疼你，你也要心疼你自己呀。”杭洛洛拍着胸脯保证道，“苏姐姐，我可以给你介绍更好的男子，你就把那个祁达彦忘了吧，他不值得！一个不懂欣赏你的人，一个不为你着想的人，你何必为他流眼泪呢？”

苏青麦无助地摇着头，泪水依旧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大颗大颗地滴落下来。杭洛洛看的心疼极了，她小心翼翼地将她搂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脊背，温声细语地哄着，“好姐姐，你不要难过了，还有我们呢。你没有了祁师爷，你还有我们呐……我和小满，还有我娘，我哥哥，我们都相信你，会一直一直永永远远站在你这边的！”

小满也立刻紧紧抓着苏青麦的手，“姐姐，你不要为了一个臭男人流眼泪了。你应该庆幸才是啊，通过这件事情你就能看清楚他不是那么在意你，不值得你托付终身。与其到时候真的嫁与他为妻之后才后悔，你应该庆幸现在就与他撇清关系才是啊……我看过许许多多话本，那些话本里的男子倘若真的爱一个女子，便会无条件相信她，站在她那边。即便对方是错的，他也会为她撑腰。如此看来，祁师爷并不是真的爱你，所以你就不要再为他伤心了。你再这样哭下去，那个祁老夫人肯定会笑的合不拢嘴。我们女儿家，大好年华，才不要一辈子低着头被别人看笑话呢！”

苏青麦垂眸，觉得所言甚是。她渐渐停止了哭泣，哽咽着，掏出手帕擦拭着脸上的泪水，“两位妹妹，真的谢谢你们……对，我才不要被别人看笑话，我应当振作起来……”

“是啊，我们应该趾高气扬地活着，不要让那些瞧不起我们的人得逞！”杭洛洛见她打起精神了，眼里也顿时有了光。她气鼓鼓地骂道，“我们应该让那些不知好歹的人滚一边去，不要将他们放在心里了。苏姐姐，我年龄虽然比你小一些，但我从小在京师长大，相比之下，所见所闻也比你丰富一些。我虽然不像你这般曾真心喜欢过谁，但是我很清楚，这个世上还有比男女之情更重要的东西。”

“比男女之情更重要的东西？……是什么？”这话如此高深莫测，小满和苏青麦颇有默契地问道。

“当然是吃东西啦！”杭洛洛笑眯眯地掐了一把腰间的肥肉，捧着脸，水汪汪的眼睛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无限遐想。“在我的世界里，没有什么比吃更重要啦！以后我一定要游历天下，吃遍各式各样的美食，这样才不枉此生呀！我才不要喜欢谁呢，如果喜欢一个人要那么痛苦，要像姐姐你一样掉眼泪的话，我宁愿一辈子不嫁。”

“吃遍天下美食？”苏青麦抬眸，轻轻地自言自语。

“是啊，姐姐，我顶佩服你的厨艺。自从我第一次尝到你做的菜之后，我就决定一定要认识你！”杭洛洛调皮地打趣道，“不仅我，还有我娘，我哥，我们都很喜欢你的厨艺。一个祁师爷算什么，比他好的男儿多的是，我哥就是其中一个呀！好姐姐，忘了那个没头脑的师爷，嫁给我哥哥吧！”

苏青麦倏地笑了，她捏了捏杭洛洛胖嘟嘟的小脸蛋，嗔怪道，“傻丫头，嫁人哪是这么容易的事情啊。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经过这件事情，我更加明白了，两个人若想冲破一切阻碍相知相守，真的是一件很难很难的事情……也罢，不提这些了。”她长舒了一口气。“你们说的对，我们应该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情。杭姑娘你的追求就是吃遍天下美食，而我，我也有理想，只是我把感情之事看的太重了，从而放慢了自己的脚步。”

杭洛洛撒娇一样，往她身上蹭了蹭，乖乖巧巧得像一只可爱的小猫。“好姐姐，不要叫我刚姑娘啦，叫我洛洛便好。你长得如此讨人喜欢，厨艺又那么高超，你定要给我面子，经常做好吃的给我吃呀～”

“是啊姐姐，你应该将你的厨艺发扬光大。我早些年便听说你的父亲是这一代远近闻名的主厨，只可惜他老人家在瘟疫中去世了。你既然学到了他的本事，就应该让所有人知道，女子的一生不仅限于嫁人生子，女子也可以有自己的追求，有自己的想法！”小满无比认真。

看着她俩，苏青麦心中油然而生出一阵浓浓的幸福感。她思索片刻，沉静地点了点头，“嗯，我答应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