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风和日暖阳光明媚，万物复苏。山里的小动物们都出来活动了，蛐蛐儿在草丛里鸣叫，鸟儿在枝头长啼。在李大爷的指引下，他们步行半个多时辰，终于来到了城外的荒地里。

“我一大早来这儿干活，就看见她躺在这儿了。看这模样，好像是隔壁村的小翠。”李大爷指认着草丛里的那具尸体。

女尸衣冠整齐，身穿粗布麻衣，腰间系着一个小背篓，看起来十六七岁。她面色青黑，口吐白沫，双眼圆睁，额头上青筋爆裂。

“啊——”周琴猛地一晃眼看见，吓得她尖叫着后退。

杭洛洛和苏青麦正要上前看看，杭楚天立刻抬手挡住了她们。“不要看了，会吓着。”他扭头，轻声说道。

“哎呀儿子，好恐怖啊，好端端的女孩子怎么会这样啊？”周琴抚着胸口，心有余悸。

杭楚天轻轻拍着母亲的肩膀安慰，朝身侧的仵作递了个眼神，柴仵作立刻上前验尸。

这尸体表面上看起来是中毒而亡，这荒郊野外，食物中毒的可能性不大。柴仵作立刻检查死者身上是否有伤口。

与此同时，冯捕头也开始在现场寻找线索。在尸体不远处的草丛里，他们发现了一具蛇皮。蛇皮呈灰色色，摸起来有些湿润，还挺柔软，应该是今天早上才蜕的。

不一会儿，柴仵作也在死者的脚踝处发现了伤口。伤口是两个整齐排列的小洞，由于毒性凶狠强烈，以至于伤口已经开始发肿溃烂。

杭楚天仔细查看，死者附近的泥土有被条状物体碾压过的痕迹，看起来很像蛇类爬行过后留下的。

“杭大人，这是在不远处发现的蛇皮，看起来应该才蜕下不到两个时辰。”冯捕头将蛇皮呈到杭楚天手里。杭楚天仔细翻看，这是银环蛇的皮，此蛇含有剧毒。若是不小心被它咬伤，生还的可能性非常小。

“杭大人，根据验尸结果得知，死者大概率死于蛇毒。”柴仵作拱手禀报着，他看向杭楚天手里的蛇皮，又看看躺在地上的尸体，遗憾地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怨怨地说道，“多好的姑娘呀，大好年华，竟这样丢了性命。”

杭楚天悲天悯人，尤为心疼。“一个小姑娘，为什么早早地来这荒郊野外呢？”他喃喃自语，慢慢对冯捕头道，“通知她的爹娘，从县衙里打发他们些银两，以示慰问。”

冯捕头点头应道，“遵命。”

柴仵作已经贴心地将女孩的眼睛合上了。苏青麦在一旁听着，也很好奇一个小姑娘为什么会这么早来山里。正思忖着，女孩腰间的背篓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拨开杭楚天的手臂，上前查看。

杭楚天担心她触碰死者伤口，沾染毒性，立刻跟上前。

苏青麦俯身，伸手去碰尸体，他没控制住，轻轻喝了声，“你做什么，尸体危险！”

她指了指女孩腰间的背篓，若有所思，“我想看看里面装的什么东西。”

杭楚天垂眸一想，立刻命柴仵作将背篓取下来。“死者是中毒身亡的，你如果乱碰，自己也会有危险。柴仵作经验丰富，懂得如何防护，由他来取会安全很多。”他温声解释道。

她乖乖点了点头，“对不起，是我大意了。”

他明亮的黑眸里闪过几丝复杂的感情，既像嗔怪，又像担心。柴仵作将小背篓交给苏青麦，苏青麦捧起一看，这小背篓里装着许多指甲盖大小的黄色小花。

“这是什么东西啊？”周琴抓了一把在手里，左看右看，还是没明白，稀里糊涂地猜测道，“难不成这傻孩子来山里是为了采几朵野花玩玩？然后倒霉的不小心惊扰了正在蜕皮的毒蛇，毒蛇受惊咬了她一口，她就一命呜呼了？”

杭楚天点了点头，“根据现有的线索来看，就只有这个可能了。”他看向这些害人性命的黄色花朵，沉思一会儿，还是不知这花儿有何不同之处。

苏青麦想了想，冲大家说道，“这叫蓬蒿花，是用来制作面食的。”她举起小背篓，让大家看清楚，慢慢说道，“蓬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此时是一年一度最适合吃蓬蒿花的季节。蓬蒿花可以用来制作蓬蒿糍粑，如今端午就要来了，在我们农村，许多女孩子闲来无事便会在这个季节上山采花制作糍粑庆祝节日。只可惜……”她看向地上的尸体，又慢慢地将小背篓放回原来的位置。“只可惜，这个女孩子没有这么幸运，一大早就碰到了要人命的东西。”她喃喃地说着，隐隐觉得可怜。

杭楚天恍然大悟。

周琴也觉着遗憾，她轻轻叹了口气，而后细思极恐，赶紧拉着苏青麦的袖子，关切地叮嘱道，“苏丫头，以后你可不能一个人跑到山里找什么花儿啊草儿的啦。你看看这位姑娘多可怜，幸好你昨天没出什么事，倘若你要是因为找那个什么花饭草，被蛇咬了或是出了什么意外的话，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咱们蓬莱阁开张，少点儿惊喜少点儿特色没什么打紧的，对我们老一辈来说，你们年轻人平平安安健健康康，才是最重要的！”

苏青麦想想也觉得后怕，乖乖点头，“嗯，琴姨，我记住了。”

————

回到县衙之后，杭楚天立刻命人张贴告示，如今已是仲春，不少蛇类频繁出现，令钦关百姓在房屋四周撒上石灰及雄黄，严防蛇虫鼠蚁，引以为戒。

为了帮助老弱妇孺，杭楚天领着衙役，亲自上街巡查百姓们的落实情况。有些百姓家里没有石灰和雄黄，只能到杂货铺里购买。然而，许多店铺的掌柜抓住了这个商机，肆意涨价，令贫困者望而却步。

祁达彦前去调查，发现这种坐地起价的现象不胜枚举。

“本来昨儿个才卖五文钱的雄黄，今天咱们府衙张贴告示之后，直接变成了五十文。这杂货铺的老板心也太黑了吧。要我说，就该让他尝尝毒蛇的厉害，他才会明白如今的防守形势有多严峻！”祁达彦义愤填膺，“实在太离谱了，杭大人，这种现象咱们应该好好整治整治！”

杭楚天点了点头，觉得他说的不无道理。他将一份名单交给冯捕头，吩咐道，“这几户人家都是年过七旬的独居老人，你带着几个人去帮他们把雄黄撒好。再问问他们有没有什么需要，如果有，及时回来告诉我。”

冯捕头立刻去办。

“祁师爷，走，咱们去会会那几个无良商家。”他甩开折扇，横眉冷竖，朝府外阔步走去。

————

金家杂货铺是钦关顶有名的铺子，里面品类繁多，一应俱全，许多有钱人家都喜欢在这儿买东西。故此，杂货铺的金老板也逮住了这个机会，想发一次横财。

店铺里聚集了很多老百姓，大家都在跟金老板据理力争，苏青麦就是其中一个。

“金老板，你是个生意人，应该诚实守信，宽厚待人。大家都是邻里街坊，你现在却坐地起价，将石灰和雄黄的价钱翻了十倍不止！你就不怕遭报应吗你？”王大娘指着他破口大骂。

苏青麦也觉得这种行为不妥，“做生意应该讲究薄利多销才是，更何况此时全城都急需这两样东西，你就算看在当地人情的份上，也不好这样乱要价钱的！”

周围人都嚷嚷着，让他给一个说法。有些已经买了石灰回去，货比三家之后觉得亏了，又含泪来找他退货赔钱。

“去去去去！你们这些人怎么不讲道理啊？我这是明码标价，你们既然买了回去，就没有退货的道理！”金老板摸着嘴上那两撇弯弯曲曲的小胡子，眯着眼睛打量着苏青麦，色眯眯地挑逗，“小丫头，一看你就没做过生意！要不要跟金老板我住几天，我教教你怎么赚钱呀？”

“登徒子，走开！”苏青麦脸色一沉，生气地将他门口的灯笼风筝之类的抱在怀里。“既然金老板不退钱，我们就拿些物件相抵。不管五文钱也好，十文钱也好，都是大家面朝黄土背朝天辛苦赚来的，凭什么便宜了你这个无良商家？”

“对呀对呀，大家快搬东西！”百姓们起哄，将店里值钱的东西都抱在怀里。金老板身形瘦小，就算他一边骂着一边阻拦，也不是这众多百姓的对手呀。

“别别别！那是我上好的龙井，欸，那砚台值五十两银子！别碰那金钗，金钗是陈夫人定制的，她明儿个就来取了，你们可别给我弄坏咯！”

百姓们乱成一团，根本不听他说话。他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急得跺脚，气急败坏地伸手去将苏青麦一把抓过来，恶狠狠地吼道，“你这个死丫头，想砸我铺子是吧？我非得好好教训你不可！”说着，他扬起手来重重地朝她脸上甩去。

‘啪’地一声脆响，苏青麦被打的站不稳，趔趄着倒在地上。众人大惊，赶紧上前去扶。

她捂着热烫烫的脸，紧紧咬了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