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038

在运动会结束的那天晚上，英语老师的晚自习，她竟然抱着一摞卷子进来了。

“世道真残忍啊，白天还在外面疯，晚上就要写卷子，感觉跟做梦一样……”曼曼抱怨着。

随着班上的怨声载道，成绩好爱学习的孩子虽然没有什么逆反心理，但也是比较沉默的。

班上好像只有一个人心情特别特别好，那人就坐在窗户边，桌上的书堆得很高。而在这高高书堆上却放着一瓶粉色的运动饮料，也没拆，也不打算喝。就那样高高地放着，生怕别人没有看到似的。

“你快写啊！”江眠平时都不管张茂的，但是今天他实在是太反常了，所以她就拿手肘撞撞他。

从到了座位上，他就开始发呆放空，是不是身体还颤抖一下，压抑着笑声。

怎么看怎么像神经病。

张茂被吓得一个激灵，才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

可是要不了一下，他又开始躲在书堆里闷头笑。他一开始笑，江眠和姚曼曼也跟着忍不住笑，一成三张桌子连在一起开始抖动，隔十几分钟就发生一次，笑得江眠差点没有做完。

“不至于吧，就是女生感激下雨借了她伞，给张茂送瓶水，这大傻子干嘛呢！”

下课，姚曼曼终于忍不住吐槽了，刚刚，她肚子都笑痛了。

“怕是不够。”江眠无奈摇头。

只见张茂本来跟余舟重他们站在走廊上的，但他突然把手伸进来捞自己的饮料。然后举着那个瓶子就开始在外面对他们得瑟：“你们都没有吧！你们都没有吧！”

外面众人无语的时候，他笑得更嚣张了。

但事情并没有到此为止，送水的第三天，江眠和曼曼趁着晚自习大课间散步休息，意外发现一个熟悉的背影。江眠糊里糊涂地被曼曼拉着跑，两人跑到大操场围栏后，又嫌看不清楚，偷偷摸摸上了看台座位。

她们看见张茂跟那个女生正在围着操场散步，两人虽然靠得很近，但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那个女生是个矜持文静的模样，但你要知道张茂平时就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啊，他居然也迈着小碎步、低着头来迁就女生？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姚曼曼还想跟江眠说些什么，可是江眠微微一回头，人快吓死。

袁望、余舟重、大壮、历历都在她们背后跟着偷看不说，还有班上不熟的另两个体育生也在后面跟着看热闹。

这么庞大的一个队伍，不被发现是不可能的。很快，底下走的张茂就看到了他们。虽然心虚，但是他非常需要挽回形象，趁着女生不注意的时候，转过身朝着他们的方向，对着空气就是邦邦几拳。那意思很简单：快回去，耽误我的事我打死你！

“搞笑男有今天也不容易……”大家想想就撤了，但是事后把人按在班上各种逼问，就问出来了。

天雷动地火的，两个认识了三天的少年少女居然说自己谈恋爱了。

历历听完，可能觉得太离谱，转头就走了。留下张茂在那里不知不觉，甚至一度张狂起来。

“欸嘿嘿，大壮，从来没有被女生表白过吧！我有哦……”他欠扁地走过大壮旁边，挑一挑他结实的下巴。

“欸嘿嘿，袁望，你当备胎还要有多久才能转正啊？”袁望坐得好好的又没惹他，无辜的他黑了脸。

“欸嘿嘿，舟重，长得再帅有什么用呢？心里有别人，别人看不上你，哈哈哈……”余舟重手上的易拉罐被捏得咔咔作响。

……

如此，张茂还额外撩了几个单身汉，撩得好事变坏事，大家坏笑看着他的时候，他还以为是嫉妒。

“干嘛……”看着逼近的大家，张茂终于开始意识到不对劲。

“大家，既然有人都谈恋爱了，那阿鲁巴伺候吧！”袁望是个好脾气的，但今天笑得特别坏。

所谓“阿鲁巴”，那就是“阿鲁巴”。

一男生被众男生抬起来，脚大张，怼着中间，多数是绕柱走的东西，当然若是没有柱子，大树和大门也可替代。在各个地区可能有不同的叫法，一般存在于无聊的初高中男生中间，听之，无不让人闻风丧胆。

之前余舟重觉得这项运动实在是不太文雅，别人起哄闹的时候，他没有参与过。当然，他这样的，也没有人敢闹他。但是，这回他觉得不能轻饶了这混蛋。

众人拾柴火焰高啊！

动作不猛不是人啊！

“一二三！一二三！！一二三！！！”口号喊得整齐又震天响。

“啊！你们这群王八蛋嫉妒我！！啊啊啊，爸爸们我错了，放我下来！！！”惨叫声，怕是二楼都听得见。

一楼别的不多，树多。来来往往的男生看热闹，更有甚者上去帮忙的。女孩子多数是嫌弃又好笑地路过，不敢多看两眼。

江眠坐在窗户边，她不可能听不见这个声音。此时，她和姚曼曼两人有些脸红，实在是不清楚为什么男生会喜欢玩这种游戏。

等张茂回来的时候，人已经趴在桌上了，捂着自己的下—体，独自垂怜自己。

江眠很想问问他还好吧，但是这叫她怎么说得出口啊？

正偷偷观察张茂呢，没想到张茂自己开口了。

“江眠啊，明天大扫除我请大家出去吃饭，你跟曼曼来呗。”张茂疼得龇牙咧嘴的。

“哈？”江眠莫名其妙，怎么就突然要请吃饭了。

“这群孙贼，我不请吃饭就要继续弄我，哦吼吼……”他脑袋埋下去，有点羞耻。

“那你去请他们，没事，我跟江眠不吃也没有关系。”曼曼不想跟袁望一起。

“求你们了……你们在他们不喝酒，他们喝酒我的恋爱经费就不够了……”张茂呜呼哀哉。

江眠和曼曼横眉冷看他，合着月底手头紧，就不怕她两给他吃穷是吧？

愤愤不平听老师上课，末了，张茂还在旁边时不时傻笑，连数学老师都看到他了。

“张茂，你没病吧？”数学老师撑在讲台上，一脸凝重地盯着他。“你怎么像个神经一样，时不时就笑，时不时就笑，疯了吗？”

全班捶桌大笑，数学课人就是快睡着了都得笑醒。

刚刚他们闹这一出“阿鲁巴”大戏，再加上张茂这人缘，班上就是文静的女生都忍不住一个劲儿地乐。学生们之间有天然的默契，他们并没有出卖张茂，就是故意咳嗽啊，清嗓子啊，正襟危坐啊，搞得班主任更晕了。

他拍拍桌子整整纪律，数学课堂照常进行，他们的高三不会因此偏离任何轨迹。

江眠还在捂着嘴抄笔记，又抬头看黑板的时候，却只发现余舟重的眼睛又看向这里。

那眼睛，分明也是带着十足温柔的笑意。时间久了，他的碎发也长长了，在他俊朗的脸上反而中和了一点戾气。可在遇到她懵懂迷糊的眼神时，他再没有瞪她了，而是悲天悯人般地“同情”她一眼，就转了过去。

江眠晕了，这是干嘛啊？

而大扫除那天，江眠和曼曼即便不想出去，但是因为张茂的关系，还是硬着头皮去了。

还是那家小店，五人除了历历都到了，再加上另外不熟的两个体育生，还有新转来的女生和江眠她们，正好一桌。

“你女朋友怎么不来？”袁望揶揄着，实际上，他今天不是很有心情过来。

“……”张茂差点解释不出来，缓缓说：“她脸皮薄，我怕你们这群莽夫吓到她。”

“嗬，谁能有你莽啊？”大壮不服。

江眠当然一贯闷头干饭，但是没有想到从前很健谈的曼曼也不说话，倒是那个新来的市里的转学生不知道怎么的，是靠着袁望坐的。

大壮和张茂他们当时不在场，可能都不知道曼曼当时发生过什么。江眠看了一眼吃饭不说话的余舟重，心里不太舒服想问问，但是又不方便。

余舟重似乎也注意到了，一抬头就看着她，对她挑挑眉，不经意间又去夹菜，他自己吃的开心。

一桌“大餐”，风卷残云之后，虽然真没有喝酒，但是时间还有，袁望兴致一下上来了，偏要张茂说说他恋爱的前因后果，还有细节。

“这算什么事啊，凭啥就我一个人说？”张茂不依，因为，他真的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无奈被别人磨着，他只得松口：“这样吧，我们玩真心话，这个可乐瓶转到哪个人那里，转的那个人就可以问被转到的人一个问题，必须答！否则不够朋友。”

“成！”几个人跟着起哄。

江眠和曼曼当时就想退出，可无奈大家好像都在兴头上，她们又不好扫兴。而且，她们好像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只是——

江眠会以为余舟重一定会拒绝的，可他没有。

他顺手把袁望刚点起来的烟给掐了。

在微黄的灯光下，他的衬衣衣袖挽上去一截，露出肌肉流畅的小臂。这馆子虽破，却挡不住他闲适矜贵的样子，缓缓抬眼，墨色的眉眼又好似妖孽。

江眠突然觉得自己这样子很局促，总觉得会发生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