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060

不应该又让她看到这样的场面的，因为走神被卢必胜猛地打的这一下以后，余舟重都忘记了疼痛，只是想着，他不想再吓到江眠了。

没有暴怒，没有还手，余舟重只是轻而易举地再次将卢必胜反扣擒拿了。

卢必胜这时候发了疯，似乎是已经被余舟重压制了太久，加上丢脸了很多次，所以脾气又上来了，像一只野兽一样在原地哑着嗓子挣扎嚎叫。

来来往往的学生虽不敢呆太久，直到几分钟后老师们赶到了，他们才忍不住看热闹的心态，全部围观在那里，所以场面异常混乱。

只是还好，余舟重他们并没有动手。

看到黎伟均的惨状之后，就算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老师们心中都清楚谁是始作俑者。

扶着黎伟均的时候，老师还在那里问他到底怎么回事，到底谁把他打成这样的。都知道是卢必胜干的，可已经意识不太清楚的他却只是眼皮都抬不起来地说：“是梁正教唆卢必胜干的。”

这句话的意思便有天壤之别了。

教唆，这是多大的区别。

一直站在后面的梁正完全没有想到他会这样说，看着大家恍然大悟的眼神，脸色变得很难看，手还握成了拳。

而卢必胜发疯过之后便愣在原地，没有一点力气。听见他说这话，倒是抿紧了嘴唇，看着梁正的视线，总觉得身上不自在。

“是我揍的，不关其他人的事。”卢必胜扬着脸说着，就是要把事情扛下来。

“这是个傻子吧？”张茂把一直确定他有没有事的历历按在一边，叫她别乱动，看了卢必胜的样子，就是有气，无奈的情感更多。

卢必胜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做到又没品又有义气的呢？

“舟重，你看他这个人是不是真有问题？哎，舟重人呢？”张茂正转头说话呢，一下竟发现人不在。

江眠见那边没有什么大事了，反而人群慢慢遮住了视线，便拄着拐准备自己回去。突然，她觉得自己身后有人在亦步亦趋地跟着。

今天是冬天难得的好天气，江眠只看到那个人的影子在身后拉的好长，头上却还是飘摇的碎发，影子都遮不住他。

动作略略滞了一下，江眠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嘴角会抑制不住笑起来。

“还可以嘛，今天没有冲动。”江眠尽量在凹凸不平的水泥地上落拐，还要回过头笑着看他。

余舟重靠她没有很近，也没有离她很远。不近是因为知道不合适，不远是因为不放心。

见江眠主动跟他讲话，虽说不是什么他想听的，他虽故意板着脸，眼里还止不住的笑意盈盈。

“是没冲动，但我不介意冲动敲你两下。”

江眠差点都要捂脑袋了，但无奈天生又不是章鱼，没那么多手，只得悻悻闭嘴，赶紧往前走了。

路上人不多，许是慌着回去上课，更多的是去看热闹。一段路，却走得江眠心慌意乱的。

“慢点……不敲你。”

余舟重的声音还带着笑，有些纵容，却怎么也不像是玩笑。

江眠轻轻喘一口气，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今天竟然主动跟他开起玩笑了。

她在高兴什么呢？高兴他从施暴者变成受害者，又从受害者变成了“和平爱好者”了吗？

可时间没有给她细想的机会，因为要放寒假，卷子像不要钱一样发下来。不过是一个课间，江眠的桌上就堆满了几科的，瞧着十分壮观。旁边的人都在咒骂，这哪是放寒假，就是换了个地方继续学。她叹了口气慢慢收，看旁边的曼曼还没有回来，正奇怪，就听见外面有人喊。

“江眠在吗？你们老师叫你去。”

老师叫着去肯定是要去的，她也没想着因为自己腿脚不便，老师基本没有找过她了。

本打算问问那个人是哪个办公室的，但是他却叫她跟着他走就是了。江眠才发现那个人带他走的是很偏的楼梯，看他的样子又好像是低年级的。走到楼梯转交，江眠还没有问，那个人却自己转了过来，没有带她上楼的意思。

江眠这才注意他的长相，许是标准已经被拉高，一看到他，第一反应是，这个人外形条件不错，可惜没有余舟重帅啊！

想到这里，江眠都恨不得给自己几下。

这到底算什么嘛？

“同学不上去吗？”江眠还没想清楚。

“不是……江眠。”那人吞吞吐吐地挡在她面前，脸上青涩又大胆。

江眠本来就拄着拐杖跟他走了一段路，这时候单脚早就已经麻了。她也知道了这不是去老师办公室的路，但知道在学校他不能怎么样。

见他有难言之隐，还是想他把事情解释清楚。

“江眠，我给你写信了，也留了联系方式，可是你都不加我。我实在没有办法，马上放寒假了，就只能想办法趁你朋友不在的时候叫你出来了。”他说话的时候都在紧张地喘粗气，最后一下竟然急急走到她面前，直直看着还呆着的江眠。

而江眠还在恍惚着，什么信什么联系方式？她傻不愣登地眼睛一转，这是什么意思？她……被表白了吗？

“江眠，我只能用这种冒昧的方式告诉你，我……”

男孩子的脸涨得通红，看起来诚心得可怜。

可话到嘴边，竟没有说出口。

男孩子看着江眠后面缓步出现的人，有些烦躁他出来打扰了，却在触及到他的面容时，却只有无地自容的份。

江眠不知道他怎么不说了，看见他眼神定定的，才回过头来。

之间余舟重已经在无声之中站在了她的后面，闲适地半倚在转角处的门上，半带不屑地看着他。

墨玉一般的眼睛有轻蔑有冷漠，更多的是一种压制。

一种宣誓这是我的所属物的态度。

江眠许是看不懂，但相信男生们最是了解这份占有欲。

眼神对峙不过几秒，那个男生几乎就是落荒而逃。

江眠看着那个男生离开的背影，很有些摸不着头脑。

正遥遥看着，后面的声音几乎是压抑着发出声来。

“很舍不得啊？那你去把他追回来呗。”

江眠扭过头看他，心想他在胡说八道什么？可他却还是一副戒备的样子，准备江眠要是敢还一句嘴，他就要好好跟她理论一下。

谁曾想江眠只是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忍着发麻的脚，还是一瘸一拐撑着拐杖准备回去。

余舟重在想什么，这重要吗？

江眠不是不想解释，而是她也有点受到了冲击。她总觉得自来到芜镇一中之后，事情就是一件接着一件，有时候什么下限也没有，当然突发情况更多。

被这样拦路表白，她可是从来都没有经历过。

高中的时候不是没见过别人的早恋，但也没有特别的感受，不过是觉得很是大胆。可不论是双向奔赴还是单相思，江眠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也能遇到。

她甚至不知道那个男生叫什么，现在也回想不起来他长什么样子。可小小年纪，也有点心跳加速。无关于心动，而是灰蒙蒙的青春里，她也第一次体会到了寻常女孩会有的情感。

“高兴死了吧？我不在你肯定就答应了吧？”

身后的声音又闷又气，那种溢满酸味的怒火江眠倒是听不出来，倒只觉得他在没事找事，讽刺自己。

他哪知眼睛看到了她就要答应了。

虽不心动，虽不会答应什么，但对女生而言，总归是件微微让人欢喜的事情。可他偏把自己说的那么见不得人。

江眠也有点生气，但又不会反驳余舟重什么。若是外人看起来肯定觉得是余舟重的性格不好，偏执又倔强，谁知道江眠看起来软软糯糯的，实则就是块铁板，可以闷着犟着就是不出声呢？

余舟重跟在她身后，看她还是不做声的模样，以为是自己说中了。他气得后牙槽都咬得很紧，脑子里心里想着“谁敢跟你谈恋爱就试试”之类的话，在江眠面前，却说成了——

“江眠，你要是敢早恋，我就去你家，告诉你爷爷奶奶！”

江眠拐杖一滑，人差点没站稳。

她回头看余舟重，只见他往日墨玉一般的眸子像是有火在烧，那般警告与危险，好像真的不是很好惹——如果不是跟他认识了这么久的话，她一定会这样觉得的。

可是，她这么荒唐的话，他怎么说得出来啊？

他可是余舟重啊，威胁或是要求别人，能不能不要用这种要告家长的方式。

他不会真的以为自己会怕吧？

实在是太离谱了。

余舟重见她脸上又是痴痴呆呆的傻样，心中略略得意。可还没等松一口气，只听这小笨蛋缓缓开口道：“余舟重……你到底几岁了呀？”

他顿时觉得自己所有的内敛，所有的伪装都失去了意义。

有什么用呢？这个笨蛋她压根就不懂啊！

“你不懂是吧？”他欺身上来，一脸严肃又冷冽。“那我告诉你，你敢跟其他男生亲近就试试，我不弄死他！”

说罢，这个平日里也没少放狠话的家伙竟然红了耳根，头一次顾不上受伤的江眠。像是给她划了警戒线，可是为什么又像是落荒而逃呢？

而江眠还呆愣在原地，思考不过来他说这个话到底是为什么。